月至中天,苏子凛拿着请柬来到了天彤阁的核心,幽水阁。
“公子稍等,我去请示一下我家阁主。”
婢女接过请柬,便袅袅婷婷的走了进去。
苏子凛打量着四周,不同于喧嚣的大厅,这里分外的安静。
可越是这样,他心头的怪异感越来越多。
他不是没想过偷偷的潜入,但是一上船,他就莫名感觉一股诡危险在靠近,浑身的汗毛都炸起来了。
这种奇怪的直觉在战场上救了他很多次,所以他才打上了天字号请柬的主意。
须臾房门打开,婢女走了出来,躬身行礼:“公子,我家阁主请您进去。”
“有劳。”
房间里布置的比外间更雅致,香炉袅袅,珠帘晃动,临窗晚风,湖面反射着粼粼的波光,满是夏夜微醺的意境。
透过一个半透明的屏风,隐约间可以看到一道倩影和自己相对而坐。
婢女无声退到一旁,就听屏风后传来一道碎玉般好听的声音。
“公子既是拿着天字号请柬而来,不知公子想要我做些什么?琴棋书画?都是可以的。”
传闻霍欣彤是个全能才女,琴棋书画,吟诗作赋,甚至比一众高门贵女都要出挑。
苏子凛莫名的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却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姑娘可是霍阁主?”
屏风后传来一道轻笑:“公子的话很有趣,莫不是以为我天彤阁弄虚作假?”
苏子凛又道:“阁主误会了,我只是好奇而已。”
“公子是随口一问不错,可这话若是传出去,那我天彤阁的名声岂不是要毁了?”
女子声音里带着几分打趣的意味。
苏子凛抱拳赔礼:“是苏某的疏忽,还望阁主勿怪。”
“公子还是说说今日来天彤阁想要欣彤做些什么吧?夜色如水,莫要白白辜负了这半个时辰的良辰美景。”
霍欣彤不但按照个人喜好见那些拿着请柬的人,且每次见面都不超过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对弈一局或抚曲一首,时间足够了。
苏子凛看向屏风:“今日我来主要是想跟阁主打听一些旧事,”他顿了顿:“阁主可听过无极刀苏杭?”
“自然,这个名字相信在二十多年前的大楚没有人不知道。”
“那阁主可知这苏杭如今在哪里?又在做什么?”
“公子开玩笑了,那苏杭和她的妻子分明已经在十六年前被人下了千鸩毒谋害了。”
苏子凛刷的一下站了起来,死死盯着屏风后:“那阁主可知这千鸩毒是何人所供?”
“毒老九。”紧接着又听她补充道:“对了,他也是受人指使。”
苏子凛紧握双拳,眼中氤氲起几分骇人的红色。
“何人指使,姓甚名谁?”
女子云淡风轻的说道:“天魔宫,辛放。”
“撒谎,辛放与那苏杭无冤无仇,他为何要这么做?”苏子凛沉声质问道:“你又如何得知是辛放指使?”
“公子若是不信自可去查,证据就在那路通镖局的暗室里,那里有个天魔令,就是辛放的贴身之物。”
听着女子笃定的语气,苏子凛一时间又有些不确定了,他心中疑惑越来越多。
真相就像个巨大的漩涡,稍不注意就会把他卷进去。
“那阁主与毒老九可曾见过面?”
“自然是见过的。”女子并未否认:“当年我去见他,也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我只能告诉公子,这一切与我无关,我不过是个看客罢了。”
苏子凛紧握双拳,追问道:“受何人所托,忠谁之事?”
可女子却不欲在说,几次转移话题。
一阵夜风偷偷溜进窗子,夜风葳蕤,屏风后一抹幽香扑面而来。
苏子凛瞳孔微缩,怪不得这个女子给她的感觉这么熟悉,原来竟是今日在首饰店见到的那个女子。
在他的记忆里,那女子不过二八年华,可毒老九分明说了在十年前见过霍欣彤。
按照常理,霍欣彤起码三十有余,也唯有这样,当年才会前往丰新城见到毒老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到底哪里出了错?
须臾,便听女子下了逐客令:“公子的问题我已悉数回答,公子该离开了。”
很快,苏子凛便感觉到几股强大的气息逼近。
危险!
他知道今日自己若是出手,极有可能陷在这里,只能先行离开。
不过霍欣彤的话,却也让他脑袋里一阵混乱,他总觉得应该抓住什么重要的东西,但又总是抓不到。
天彤阁和天魔宫、乃至辛放到底有什么关系?
人走后,女子自屏风后而出,摘下面纱,露出一张年轻美艳的俏脸。
婢女递过去一杯茶,不解的问道:“少阁主,分明是苏子凛抢了别人的请柬,您为什么还要请他进来?”
“这些都是三公子安排的,我等只要按照命令做事即可。”说到这,她又问道:“最近师父有传来消息吗?”
婢女摇摇头:“没有。”
女子手中揉捏着那白纱,叹息一声:“大楚的江湖太平太久了,想要弄乱这个江湖,师父自然要筹谋一番。看来我少不得要继续装扮了。”
婢女双手合十乞求道:“希望神主大计早日完成,否则不知何年何月我们才能回大夏。”
女子抿了一口茶水:“且耐心等等吧,师父出手,这大楚江湖的太平日子很快就到头了。”
婢女笑道:“没错,江湖上有阁主,落月城有我们,大楚早晚是我们大夏的囊中之物。”
女子抿唇一笑,看向水波粼粼的湖面,心情大好。
十里不同天,在落月城晴好夜色,可丰新城却阴云密布。
空气中夹杂着几分燥热,让人难以入睡。
几盏昏黄的灯光,陆铭和雷贺二人正坐在院中乘凉。
“陆先生,您觉得凛哥能这次找到杀害伯父的凶手吗?”雷贺心中始终放心不下。
陆铭沉默半晌,看着乌压压的夜空,叹了一口气。
“若只是江湖事无外乎打打杀杀,可苏大侠不同,他牵扯的事情远不仅仅是江湖。”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当年苏大侠带领一众江湖人士前往雁荡山,那一战,直接扭转了我大楚和大夏战局,这就已经不仅仅是江湖的事了。”
“难道会和大夏人有关?”
“若是大夏也就罢了,怕就怕自己人暗中捅刀子,防不胜防。”
陆铭毕竟也浸淫官场十多年,看问题远非那些江湖人士那么简单,两国交战,里面牵扯到的利益错综复杂。
更有甚者,朝中还有人依靠两国交战来牟取个人私利。
表面的那些东西不过是给世人看的冰山一角,唯有到达冰山底部,才能看到那些触目惊心的真相。
提起这个,雷贺愤然开口:“先生这么说我就明白了,当年我和凛哥离开军营也是因为这些。”
对于一名兵士来说,怕的从不是马革裹尸,而是自己人的阴谋诡计,那才是最让人寒心的。
当初他们死在蓝灵谷的两千人迟迟等不来救援,所以才成为军中两派斗争的牺牲品。
陆铭想起过往,苦笑道:“大楚有太多的人喜欢勾心斗角,将所有的精力集中在了内耗上,不然这些年何至于被大夏压着?”
雷贺一巴掌拍在桌上,愤恨的说道:“最该杀的就是霍良德这个大奸臣,杀了他天下才能太平!”
陆铭摇摇头:“若是一人自然可杀,可若是数十人,又当如何?”
“那就全杀了!”雷贺不假思索。
“杀干净了,那谁来调兵遣将?又有谁来安抚民生?”
这是大楚的现实,也是根源。权臣把持朝政任人为私,可一旦将其屠戮干净,那么不用大夏攻打,大楚也岌岌可危。
无人可用,何其悲哀!
“这......”雷贺怔怔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陆铭叹息一声,眉梢眼角的疲惫在昏黄的烛光下一览无余。
“朝堂之上最不能要的就是意气用事。”
当年他就是如此,空有一腔热血,想要凭借一己之力扳倒霍良德,却不知牵一发而动全身。
良久,雷贺才憋出来一句:“凛哥就是厌恶了这些,所以才带我离开了军营。”
陆铭笑着摇摇头:“但是雷贺你扪心自问,要你们两个脱离军营,真的甘心吗?”
当然不甘心!
好男儿谁没有一腔报国之心,虽然当初自己胆小怕事,但是这几年的历练,反倒让他生出了几分勇气,若是有机会,他一定还会上战场。
而对于苏子凛来说,虽然见多了那些肮脏,但他那腔保家卫国的热血从未凉透。
当初若不是自己在蓝灵谷吓破了胆子,又有病重的小雪,即便是身受重伤,苏子凛也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军营的。
陆铭拍了拍雷贺的肩膀,鼓励道:“傻小子,你虽然胆子小,但我相信将来一定能当个好兵。”
雷贺脸颊红了红:“我干啥啥不行,凛哥将镖局和小雪托付给我,若没有陆先生,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陆铭笑道:“子凛把你当兄弟自然相信你的能力,你不要妄自菲薄,拿出你的勇气,子凛不会看错。”
雷贺虽然胆小,可并非那种软蛋,只是缺少历练而已。
雷贺开心的向着月亮拱门走去,心中却有些激动。
这个世界上除了凛哥,大家都看不起他,认为他是个废物,这两年若非凛哥一直带着他走镖壮胆,他还是当初那个唯唯诺诺的怂人.
没有凛哥就没有现在的他,他打定主意不辜负苏子凛的期望。
可刚走进院子,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凄厉的的求救声。
“救命啊!”
“不好,是小雪!”他一个激灵跑了过去。
待冲到院子里,就见三个黑衣人正扛着影苏樱雪想要往外跑。
他大喝一声:“你们是什么人!”
苏樱雪剧烈的挣扎着:“雷贺哥,救我!”
“带她走!记住她是那老东西炼药的鼎炉,切不可损伤分毫!”为首的黑衣人沉声命令道。
“放下小雪!”
口中虽然这么说着,但雷贺看着来者不善的三人心里早就打起了鼓。
凭他这三脚猫的功夫,绝不是这三个人的对手,可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小雪被人掳走。
两个黑衣人道:“师父,当日苏子凛和陆铭杀了我们紫薇谷那么多人,这个废物就交给我们!”
“也好,去吧。”
说罢,两个黑衣人持剑扑了过来。
雷贺心头一紧,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迎了上去。喜欢女魔头她不按常理出牌请大家收藏:(663d.com)女魔头她不按常理出牌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