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卓第一时间感知到的,并非此时此刻,跪在地上死不瞑目的泰山,而是躲在拐角处,幸灾乐祸,以为自己终于计划得逞的王振北。
唯一的变化,大概是,事态的发展,超乎了预料。
王振北并没有看到,泰山亲手拧断沈卓的脖子,反倒先一步上了路。
这一幕,给王振北造成了难以想象的心理冲击,照理说,江宁儿的这位贴身扈从,手段高超,不是凡俗之辈。
此番,金山被请出来找沈卓的麻烦,应该不是什么太大的麻烦事。
然而……
“这个人,是个大患!”阿刁咬牙切齿,眸光泛起阵阵杀意。
若非沈卓中途制止,按照她的一贯脾气,这会儿,直接杀过去,宰了这个上蹿下跳的老匹夫。
这才打过照面,按理说,这老匹夫应该心知肚明,她和自家主子,均是不好招惹的人。
怎么,又找帮手过来寻麻烦?而且深更半夜的!
不讲武德!!!
“谈不上什么大患,跳梁小丑罢了。”沈卓耸耸肩膀,脸色倒是相当的平静,王振北只是一介臭鱼烂虾,他没功夫在意。
“我对他的来历,其实很感兴趣。”临了,沈卓顿了顿,补充道。
“哦?”阿刁表示好奇。
沈卓给出了自己的猜测,“我在他身上,捕捉到了一丝丝,熟悉的气息。”
阿刁跟在沈卓身边,这么多年,有时候,一句话就反应过来了,双方在默契方面,远胜于曹英,程森等人。
“咱军部的人?”阿刁寻求印证。
沈卓点点头,“差不多了。”
“军部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个败类。”阿刁这句败类,其实形同的不妥,毕竟,双方的矛盾,也就那么回事。
之所以这么评价,大抵是,这个老家伙,对自己不怀好意,还试图,让自己成为他的爱徒?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她一只手,能打服他十个王振北,这老匹夫,何德何能,敢成为自己的师父,靠不要脸吗?
“呵呵。”阿刁报以一道冷笑,神色不屑。
沈卓咧嘴,点头赞许道,“你确实是难得的练武奇才,无论天赋还是根骨,都是一顶一的上乘标准,被人相中,倒也正常。”
阿刁双手环抱,懒得搭理沈卓,他也不知道,沈卓这是在夸赞自己,还是变着法子,嘲讽自己。
反正,不搭理就对了!!!
“接下来什么打算?”阿刁询问。
如今,南岭市的局势,经过一段时间的高速发酵,以及段氏那边的推波助澜,彻底达到了白热化阶段。
加之,外市乃至外省,陆陆续续,不少怀揣着不同目的的外乡人,抵达南岭。
天时地利人和!!!
等那天,南岭市的关注程度,怕是历史之最!
不过,随着外来人员大批量出现,且大部分都身怀背景,也产生了不小的变数。
沈卓这才从后海酒吧,埋了位刘家少公子刘达康,这会儿,又跳出个江公子,这之后,是不是还有王公子,楚公子,钱公子?
这些豪门之后,虽然多以纨绔居多,于自己不会产生什么太大的威胁,可……
这苍蝇蚊虫多了,并且时不时的在眼前嗡嗡嗡,也挺烦人的!!!
沈卓是个喜静的人,不太喜欢被叨扰!!!
“去查查……”
沈卓将视线落在,死绝多时的泰山身上,后续补充道,“查查他背后的江公子,究竟何许人也。”
宰一个刘达康,还不能杀鸡儆猴,那就再补一个江公子?!
沈卓还真不信,这帮纨绔子会继续血性到底!!!
“咱家老爷子八十大寿在即,大环境我要掌控在手上。”沈卓双手抱头,笑眯眯嘀咕道。
阿刁呵呵笑,她岂会猜不透沈卓的真实想法,“你怕是,故意搞事,然后倒逼这些,有意联合针对吴老爷子的幕后黑手们,齐齐现身?”
“然后一网打尽?”
反正都是冲着吴怀真老爷子来了,横竖都是敌人,杀一个提前收利息,杀两个同样的道理。
“知我者,小阿刁是也。”沈卓冲着阿刁竖起大拇指,笑眯眯夸赞道。
临了,他又摇摇头道,“但这些小家伙们,并不急于一时扫干净,只不过,我现在很生气。”
显而易见,沈卓现在很生气,生气这个暂时不知根底的江少爷的鲁莽举动。
故此,准备亲自出手,而不是被动等待。
阿刁起先不解,随之眼睛一亮,她猜测,沈卓之所以生气,无外乎,这个江姓少主看上了自己……
而她,从认识沈卓开始,从成为沈卓身边的心腹开始,从形影不离跟着他开始,她自始至终,都是他的人!!!
没有谁,可以染指!
谁敢染指,谁敢过界,他杀谁!!!
“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阿刁小心翼翼询问沈卓,明明很愧疚,内心则欢心至极。
沈卓没做声,笑容一如当年。
“对了,曹英是不是回来了?”沈卓双手抱头,忽然询问。
阿刁点点自己的小脑袋,“消失了一段时间,才回南岭。”
“那让曹英去查,你明天陪我一起。”沈卓提醒。
阿刁没吱声,推着沈卓,沿街道缓缓前行,月光如水,天地一片清寒,跪在地上犹如一座石化的雕塑的尸体,渐渐在视线以内模糊!!!
第二天。
堪堪用完早膳的沈卓,在吴怀真那里,听闻段家今天挺热闹的。
好像,又有什么达官显贵来南岭了?
吴怀真感慨,现如今的段氏一脉,真是面子广,什么三教九流,都屁颠屁颠的跑来南岭登门拜访,还美其名曰,提前贺喜?
贺什么喜?
贺他段氏,数十年规划和针对,终于能一鼓作气,将吴家踩到脚下,永生永世都不得翻身?
贺他段氏,从此以后平步青云,再也没有谁,能够阻挡段氏,犹如鲤鱼跃龙门,一步成为本土第一霸族?
“老爷子今天的脾气有点呛啊?早餐吃的枪子儿?”沈卓一边咀嚼着小米粥,一边玩笑道。
吴怀真哼了一声,耸动肩膀,表示自己懒得和跳梁小丑,一般见识。
他口中的跳梁小丑,自然指得是段清风。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嘿嘿。”吴怀真背负双手,默默嘀咕着。
沈卓若有所思。
这句话,倒是挺贴切段氏,乃至段清风的未来结局。
距离老爷子的八十大寿,也没多少日子了,这场纷争,也该适当的落下帷幕,再拖下去没什么意义。
“我今天还有事,马上出门。”沈卓擦干净双手,将湿巾又认认真真的叠成开始的模样,放在桌上,然后与吴怀真交代道。
吴怀真点点头,没有多问什么。
只是隐约听闻,昨天晚上,南岭本土貌似出了大事,只不过消息封锁的很严实,还没及时的扩散到表面。
不过纸包不住火,迟早会闹得沸沸扬扬。
吴怀真本想问问,沈卓知不知情,但后者交代完一句,竟然都懒得多逗留哪怕一秒,直接将他晾在原地。
“臭小子,跑得挺快。”吴怀真打趣,本是玩笑话,脱口而出。
只不过,后知后觉的吴怀真老爷子,很明显愣了愣,回想自己说的话里,带的一个‘跑’字。
不免露出忧心之色。
这小子,什么时候,能再次,堂堂正正的站起来?!
沈卓这一趟出门,并不是为了散心,更不是无所事事,而是见一个,昨晚就确定下来要见的人,江少爷!
全称江宁儿。
并非南岭本地人。
前两天才来本土游山玩水,与之一道过来的,还有一位挚交好友,和刘达康,刘素素兄妹略有交集。
以沈卓现如今的人脉,依旧能在南岭市,随时随地,见到自己想见到的任何人,包括外来户!!!
……
时代辉煌大酒店。
十八楼,高档私人餐厅。
昨夜睡得很踏实很香甜的江宁儿,刚刚洗完热水澡,然后披着一件浴袍,歪歪斜斜迈着轻松的步伐,进了餐厅。
早晨,魏山河询问他要不要一起出门吃饭,前者表示自己约了比较重要的人,感兴趣的话,一起参加。
不过,被江宁儿一口拒绝了。
他和魏山河不同,魏山河喜欢结交各路朋友,不断扩充自己的人脉,更喜欢流连于各种重要场合。
江宁儿则属于不折不扣的纨绔子,热衷于花天酒地,以及纸醉金迷。
只是提醒着,魏山河结束了饭局,早点过来找自己,今天下午,准备一起去某个酒吧逍遥逍遥。
“给我来一份牛排,七分熟。”江宁儿嘀咕着,顺便找了个安静的,无人打扰的角落用餐。
中途看看腕表,刚刚上午九点半,魏山河应该出发了。
等吃完早餐,泳个泳,喝喝酒?然后就是等自己的山河哥哥回来?江宁儿心里默默盘算着。
餐厅服务员很快将一杯酒,一份七分熟的牛排摆在了桌子上,“江少爷,您请慢用。”
“谢谢。”江宁儿挥手,刚拿起刀叉,一口牛肉堪堪进嘴,电梯口出现一位坐着轮椅的年轻男子。
非常陌生的面相,江宁儿可以判断,这个人,他此前觉不认识,因为脑海里并无印象。
可是很奇怪,明明不认识,江宁儿这样清高孤傲的人,却愿意在,这个年轻男子的脸上,多打量两眼。
而且,这年轻男子,好像是冲着自己来的?
视线微微抬起……
阿刁的容貌顿时映入眼帘!
咔哧!
江宁儿握住刀叉的双手,就这么突兀的,毫无征兆的,沿着碗碟边缘,划出一道清晰的,刺耳的声音。
这不正是……,昨夜,王振北给自己引荐的那位年轻女子?
比临摹出来的画像,更美丽动人,哪怕冷冰冰的盯着自己,可这幅样子,还是让江宁儿欣喜到激动不已!!!
果真是一等一的绝色大美女,比自己在家乡洪市见到的任何女子,都要漂亮一百分,一万分。
难怪自己刚才的感觉有点奇怪,原来是,大美人主动送上门来了?!
再联想联想,王振北昨天晚上透露的状况,这个坐在轮椅上的残废,应该就是这位大美人背后的主子?!
就这?
江宁儿还以为是什么绝世高人,原来是个废物!!!
王振北左一个不好招惹,右一个不是善茬,江宁儿还以为,遇到了什么难缠的对手,现在正面接触,他竟难以自控,不知不觉笑了起来!!!
“我姓沈。”沈卓开门见山道。
江宁儿单手把玩着叉子,在沈卓身上一扫,然后视线扬起,急不可耐的,再次盯着阿刁,认真欣赏,“小姐姐真好看。”
“小姐姐是我二十年以来,见过最美的姑娘,王振北诚不欺我!!!”
“小姐姐身上可真香啊,要不靠近过来,让我仔仔细细的闻一闻?!”
阿刁狠狠剜了江宁儿一眼,语气冰冷的嘲讽道,“很荣幸,这也是你,最后一次见到美人!”
“嗯?”
这句话,怎么有诅咒自己的意思?
不过,即便存在冒犯的嫌疑,于自己大不敬,但这么漂亮的美人儿,是勉强可以原谅的!!!
“小姐姐真是个幽默的人,正巧,我也是。”江宁儿龇牙咧嘴,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阿刁。
沈卓确定自己没有找错人!!!
“昨夜,是你的人?”沈卓揣着明白装糊涂,明知故问道。
江宁儿动作微微凝滞,伸手揉了揉,自己的下巴,嘴角泛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现场一阵沉默。
随后,江宁儿露出习惯性的阴柔笑容,柳叶眉扬起,比女子更美,也比女子更为妖艳。
中途吩咐酒侍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红色葡萄酒之后,耸耸身子骨,斜靠着座椅,认真凝视沈卓。
江宁儿虽然是个不折不扣,货真价实的,只知道坐吃山空,沉迷酒色的纨绔子,但并不是傻子。
他不会傻乎乎到,认为,沈卓这是为了息事宁人,特意将身边的大美人,主动送上门来,以此免去麻烦。
大概率,是跑来兴师问罪?
江宁儿的脑海里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估摸猜出了什么,不过,神色并没有太大的起伏和变化。
“你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江宁儿主动开口了,他神态淡定,动作从容,一副世家公子的模样。
甚至为了让自己表现的更为云淡风轻,他故作矫情地,刻意的,吩咐酒店随从剪了一根雪茄过来。
转瞬间,两根细长的手指夹起雪茄,并缓慢的吞吐出白色烟雾,最后朝着沈卓一阵挤眉弄眼。
二郎腿高高架起!!!
是挑衅。
也是仰仗着自身非凡的家世,故此,非常自信。
哪怕,此时此刻的江宁儿,大概率猜测到了,沈卓无事不登三宝殿,主动跑来兴师问罪,江宁儿依旧有恃无恐!!!
毕竟,南岭不比他的家乡洪州,以洪州的地界范围和城市影响力,包括经济实力,至少是南岭的五倍之多。
而他江家,能在洪州本土称王称霸,成为与魏山河所在的魏氏,并驾齐驱的洪州豪门,本身就足以证明自身底蕴,非凡,同样实力不俗。
莫说是南岭本土一等一的权贵不敢惹,放之洪州等一些繁华大城,在见着他江家的人之后,也不得不礼让三分。
这是江家,前前后后投入了三代族人,努力积攒出来的声望和实力,也是老一辈族人,几十年拼搏出来的不菲成果。
如果这块洪市江家的金子招牌还不足以让江宁儿行走四方,人人谦卑礼敬,人人礼让三分。
那么,这江家三代人的努力和奋斗,以及几十年来的艰苦拼搏,又有什么意义?
古话说得好,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本就是一条浅显的,人人易懂的道理,江宁儿既然具备有恃无恐,肆意妄为的资本,在为人处世方面,张扬狂妄,似乎就显得合理多了?!
说他为人横行霸道也好,嚣张无道也罢,在庞大的骇人的家族背景方面,注定没人敢触霉头!!!
“这一次,如果不是咱山河哥有意来南岭做大事,我江宁儿,一辈子都不会踏足这个垃圾地方。”
“诚然,今天也不会遇到你。”
“更不会,遇到这位绝世大美人,说实话,我江宁儿,确实被惊艳到了!!!”
“关乎,昨夜的事情……”
江宁儿冷笑,心里嘀咕着勉勉强强不虚此行,至少,在南岭这个垃圾地方,遇到了阿刁这样的绝色美人。
既然,南岭在他眼里是垃圾到不值一提的地方。
那么,在这里成长起来的人,无论地头蛇还是达官显贵,也必将享受他一视同仁的待遇,均为垃圾。
此刻,他并不清楚沈卓,不是南岭本地人,哪怕连沈卓什么背景,什么实力,都两眼一抹黑!!!
沈卓揉动双手十指,似笑非笑。
这……,眼高于顶,目空一切的豪门之后,他以往见的多了,也杀的多了,所以,并不意外江宁儿有这等混账语言。
“我来找江公子,可不是听您,唠唠叨叨不厌其烦的吹嘘家世和背景,以及所谓的地位和权势。”
沈卓浅笑,江宁儿这一番侃侃而谈,有点跑题了。
不过,说者有心,听者自然也有意。
沈卓其实清楚,江宁儿希望,通过主动坦白自己的家庭背景,从而震慑到沈卓,毕竟,洪市江家这块金字招牌,影响力还是挺大的。
只要脑子不短路,或者不出问题,就应该清楚,他江宁儿江少爷,不是什么好招惹的!!!
轰!
江宁儿挺直腰杆,突然暴跳如雷。
他一巴掌拍向桌面,语气森冷道,“别跟老子玩什么故弄玄虚,活了二十几年,老子可什么都不怕。”
“不就看上了你身后的这个女人?怎么着,你还不服?刻意跑过来找我麻烦?”
“信不信,老子一个电话出去,你今晚,不得不乖乖的忍痛割爱,将这个女人,送到我床上?”
江宁儿一气呵成,一股脑将自己该说的话全说完之后,方才觉得直抒胸臆,岂是一个爽字了得。
“在外面,试图巴结我江宁儿的人数不胜数,你的女子被我看上,是你的福气。”
“你竟然还敢骑到老子头上,跑来问罪?第一次,遇到你这么没有觉悟的人!!!”
“也是最后一次。”沈卓突然开腔,并摊开五指,默默鼓着掌,意在提醒江宁儿,这其实是他这江少爷的莫大荣幸。
江宁儿,“……”
“草!”本就极力控制自己情绪的江宁儿,实在受不了沈卓这种态度,歪了歪嘴巴,他气极反笑,“语气倒是挺唬人的。”
“可惜我不怕。”江宁儿耸耸肩,继续老神在在道,“话说回来,我跟你也没什么恩怨,不过是凑巧在昨天,看上了她。”
江宁儿再一次将目光,落在了阿刁的身上,垂|涎的念头,在江宁儿的脑海里,就没消失过!!!
随之,眸光闪烁,自顾自提议道,“要不这样,你我各退一步,共同享用你身后这位美人如何?反正我不嫌弃的!!!”
“你要是实在舍不得,我玩玩一阵,就还给你。”
此时,在江宁儿眼里,一个女子家家的清白和尊严,荣辱,完全不值一提。
竟然异想天开,让沈卓借给自己玩一阵子?!
这是人说的话?!
“不行。”沈卓拒绝。
江宁儿努努了嘴,瞳孔深处泛起一缕寒霜,冰冷至极,“这准备撕破脸了?你斗得过我江家吗?”
“拿来看看。”沈卓竟是忽视了江宁儿的威胁,转过身,伸手接过阿刁递来的文件。
随手翻开第一页,沈卓笑了笑,默默念道,“爷爷江啸,父亲江建鸿,而你江宁儿,隶属于江家嫡系后人,是主脉,身份显赫,备受爷爷江啸的喜爱和宠溺。”
“不出意外,三五年之内,你父亲会接管家主之位,再之后,你便成为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家主的继承人?!”
沈卓抬起头,掏出自己的手机,照着文件上的电话打了过去,“果真如我所料,你在江家,地位突出,否则,不至于这么嚣张跋扈!”
“你这个废物东|西,竟然查我?”
江宁儿紧咬下唇,一脸愤怒和不解,他在南岭,在洪市,乃至更多的地方,都具备着有恃无恐的资本。
照理说,遇到什么人都不虚,可此时此刻,他遇到的沈卓,无论是行事风格还是神态,都太出人预料了。
这小子,真不怕自己?不怕他江家?!
江宁儿缓缓平静自己的情绪,不知为何,隐隐难安。
沈卓开始照着文件上,录入的电话号码,一键拨通了过去,中途,连看都不看江宁儿一眼。
江宁儿,“……”
这家伙,究竟在搞什么鬼?
【喂,哪位?】
江宁儿,“……”
于江宁儿而言,一道非常熟悉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故作镇定的江宁儿,也是忍不住绷直身子,紧密关注着。
这是自家父亲!
这小子,打通了自家父亲的电话?这……
“江建鸿?”沈卓摸摸鼻子,终于抽空瞧了江宁儿一眼,不过很快转移视线。
【你是谁?】
本尊正是江建鸿的中年男子的声音,从那边缓缓的传递过来,语气凝重,带着一股难以描绘的威严!!!
“你儿子嚣张跋扈本不关我的事情,可惜,他不长眼,竟然跑来招惹我的女人,没办法,我准备杀了。”
江宁儿,“……”
这是人说的话?当着自家父亲江建鸿的面,说要杀了自己?!
眼前这双腿瘫痪的小子,是脑子坏掉了,还是真的不知天高地厚,觉得自己什么人都招惹的起?
江宁儿想笑,可这个念头一出来,他非但没笑,反而觉得毛孔悚然,冥冥之中一股不好的预感,在心中酝酿而生!!!
沈卓语不惊人死不休,然后端起一杯酒,润了润喉咙,继续道,“至于突然联系你,没别的意思,就问问你江家有没有什么传承多年的习俗?”
“譬如长子意外身亡于异地,为了避免不详,无论尸骨还是骨灰,均不得带回家族墓地?”
“又或者尸骨不缺,禁止办身后事?”
江建鸿,“……”
江宁儿,“……”
【你他妈究竟是什么人?你将我儿子怎么样了?】
沉默数秒,终于反应过来的江建鸿,开始怒不可揭的咆哮道,隔着手机,都能感觉到,此刻江建鸿的怒火。
甚至能清晰的听见,对面猛烈拍击桌子的声音!!!
足以看出,这个时候若是沈卓,站在江建鸿跟前,说出这句话,只怕,江建鸿当场就要灭了沈卓!!!
沈卓深簇眉头,将手机朝耳朵外拉开了一段距离,这才不耐烦的提醒道,“你语气放轻点,炸到我耳朵了。”
确实挺吵的!!!
沈卓觉得自己,低估了江建鸿的愤怒程度,这一嗓子,若不是事先有准备,可能真的会被吓到!!!
江宁儿,“……”
这一生,这辉煌,光鲜亮丽的二十几年人生,江家这位小少主,哪里遇到过这么稀奇古怪的人?而且是同辈!!!
无论言语口气,还是行事风格,都让江宁儿目瞪口呆到不可思议,害怕吗?更多的是,措不及防!
随之……,江宁人神色警惕乃至紧张,倏的毛孔悚然坐立难安,他终于从沈卓语气里,捕捉到了核心要素。
他要杀自己。
他还要通知自己的父亲,这……
【畜|生,你要是敢伤我儿子一根毫毛,我江建鸿,会教你不得好死!】
【别说是宁儿,哪怕是我江氏的下人,也不是你这种废物,可以招惹的,不想死,就放聪明点,迷途知返!!!】
江建鸿厉声恫吓,每一句每一个字,都饱含愤怒,牙关摩擦的声音,更是清晰听见。
沈卓揉揉耳朵,将自己的手机递给江宁儿,这江建鸿太吵闹了,他耳朵受不了,“有什么遗言,你自己好好交代清楚,免得死不瞑目。”
江宁儿,“……”
这是在暗示江宁儿,赶紧向江建鸿汇报一些有用的讯息,比如杀他的人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
江宁儿,“……”
“爸,你快救我,快点救救我,我遇到了一个疯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快点,快点救我”
江宁儿脸色苍白,此时此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大祸降临。
即便家族背景雄厚,影响力更是深入人心,可这个节骨眼,遇到一个疯子,试图拿背景震慑人家,根本不管用!!!
随后。
江宁儿亲眼瞧着,沈卓拍干净自己的双手,转过脑袋,提醒阿刁道,“我的手机,记得等会带出来。”
阿刁咧嘴浅笑,默默点头,“晓得了。”
“送他上路吧。”沈卓挥挥手,言简意赅,区区一个江宁儿让他浪费了这么多时间,不应该呀,下次改进!!!
而这区区四个字,让江宁儿一瞬间如坠冰窖,浑身都泛着刺骨的寒意,他望着,步步朝自己走来的阿刁,额头同样冷汗直冒。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宁儿张张嘴,似乎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发觉嗓子已经沙哑了,怎么都使唤不出声音。
“先前说过,你这是最后一次,见过我这般的美人。”阿刁笑眯眯的盯着江宁儿,一字一句小声道,中途,竟然围着自己转了一个圈圈。
这算什么?
这是挑衅吗?还是血淋淋的嘲讽?
江宁儿,“……”
一切都来得突然,一切都让人措手不及。
江宁儿甚至都不觉得,自己真的将沈卓得罪死了,也不觉得,后者真到了不处死自己,决不罢休的境地。
可……
那家伙,就这么轻飘飘的,毫不在意的,定夺了自己的生死!!!
他可是洪市江家的小少主,未来家族的继承人之一,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般突兀的死在南岭市,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我,我……”江宁儿突然发觉,阿刁的样子,变得不好看了。
哪怕她笑起来,如沐春风,眉眼似画,可在江宁儿眼里,此时此刻的阿刁,宛若魔鬼。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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