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怪只怪你倒霉!

    正是夏日,虽已入夜,但仍热得厉害,不知什么时候,起风了,燥热渐渐降下去,空气里蔓延开丝丝凉意,农户家里半梦半醒的人,终于慢慢睡踏实了。
    这是一处小山村,村后有一座荒山,荒山深处,鲜有人至,常有猛禽出没,不是个适宜人居住的地段,但却是个适合杀人抛尸的好地方。
    此时,如果有大胆的村民走进荒山,沿着一条明显被人踩出来的小路一直走,就会在尽头,看到一座有模有样的茅草屋。
    更会透过窗户,看见里面的火光,以及经过的人影。
    还会听见……
    “啊——”
    一道凄厉尖锐的女声骤然响起,吓得树梢上的几只乌鸦惊慌飞走。
    “我的眼睛……呜呜……啊啊啊……”
    倏而,“当”地一声重响传来,好似在剁肉,悲戚的女音霎时转为尖叫,“啊!我的手!不要!求求你们放过我!放过我!我是无辜的,被逼的,所有的坏事都是华听兮那贱人逼我做的!她是禽兽,畜牲,猪狗不如!我只是个奴婢啊,在她身边连条狗都不如!我要不听她的,她会打死我……啊——”
    女子求饶的话未说完,惨叫声更甚。
    伴随着一阵砍剁以及其他的古怪声音,女子的声音快速弱了下去,很快便没了声息。
    “轰隆——”
    漆黑的夜空里,闪过一道惊雷,夜风大作,吹得草木枝叶不断摇摆。
    茅草屋内。
    空间宽敞,陈设简单,一把椅,一张桌,以及一个巨大的火堆,上面架了一口滚着沸水的铁锅。
    三个人,一个破相的男子翘腿坐在椅子上,一个少年拿着砍刀站在桌前,上面是一个被分尸的婢女,鲜血、骨肉、内脏……随意堆砌,惨不忍睹。
    最后一个人,是名衣不蔽体的女子,身上新旧伤痕遍布,她被捆成粽子扔在角落,目睹了身边婢女被虐杀的全部过程,恐惧至极,一双眼瞪的很大,泪水就没停过,嘴里被塞着抹布,整个人瑟瑟发抖。
    正是那婢女活着时口中骂的华听兮,楚王府大小姐。
    坐着的男子,欣赏了几眼她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嫌恶地开了口,“看清身边婢女如何被屠宰了?别急,这就轮到你了!很快……你们就会在锅里相会。”
    说罢,看了一眼双手染血的少年,示意他动手。
    “是,公子!”
    少年大步朝华听兮走去,手中一把刀上,人血混着肉渣,随着他的走动,滴落一地。
    华听兮抖得更厉害了,死亡的阴影在她心中无限扩大,而她更怕的,是像身边婢女一样,经历被虐杀的生不如死!
    华听兮脑海中天人交战,终于在少年要动手的刹那间,心一横,咬碎了藏在齿间的毒药……
    既然今日她必死无疑,与其被折磨至死,不若自杀!
    毒药发作得极快,不过一息,华听兮便丢了命,眼眸阖上,鲜血自嘴角流出,而这一幕,离她最近的少年没来得及看清,便被一道从窗口劈来的剑风逼退了三步!
    意外陡生!
    少年定睛看向来人,只见那是一名黑衣男子,俊美孤冷,杀意凛冽,认出他是华听兮身边最强的侍卫君横,握紧了手中的刀。
    “君横,来得倒快!”
    坐在椅子上的年轻公子轻嗤一声,脚下一点,攻向君横,人未到,袖中折扇已飞闪至他面门。
    君横回剑一挡,虎口发麻,脸色蓦地凝重,他余光寻到角落里的华听兮,心急如焚,想救她,却被面前的莫江水掣肘,脱不开身!
    莫江水将君横打到了屋外,而他手下的少年,则扛起被五花大绑的华听兮,先走一步!
    人既然落在他家公子手里,绝不能被救走!
    君横察觉到华听兮被带离,眉头皱得死紧,为了尽快摆脱莫江水,打法越来越不要命!
    ……
    少年带着华听兮一路下山,在与莫江水和君横拉开距离后,脚下便慢下来。
    前方下山的路上有一片荆棘丛,少年扔下肩上的华听兮,毫不留情一踢,人便像个球一样滚了下去,眨眼间,再一次遍体鳞伤。
    少年插腰笑得开怀,“死女人,你也有今天!后悔毁了我家公子样貌?哼,没用!落在我家公子手里,定要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这才只是开始!”
    少年说完,才留意到滚过荆棘丛的华听兮,没有任何发出声音,像是死了一样。
    死了?
    少年一惊,急忙飞身而下,来到华听兮身边,发觉她一动不动,伸手去探鼻息,几近于无。
    少年慌了慌,三下五除二为华听兮松绑,准备抢救一下,还未有动作,就见她刷地睁开了眼,坚冰似的目光如有实质,仿佛两把刀子,直插进他的心窝里!
    少年眼眸一缩,猝然失神,华听兮趁此机会,捡了地上的绳子,一跃而起,缠上他的脖子,用力一勒!
    气断人亡,须臾之间。
    没了危险,华听兮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垂着头,毛燥干枯的长发散落下来,遮住了她整张脸,一双方才勒死过人的手,在轻轻发颤。
    倒并不是害怕,纯属用力过猛后的肌肉正常反应。
    她保持着这个样子,坐了许久,没人知道她内心经历了什么,直到天边雷电频闪,一颗豆大的雨滴砸下擦过肩膀,才回过神。
    回过神说的第一句话便是,“疼疼疼!”
    华听兮身上的伤太多了,尤其是滚荆棘丛受的新伤,新鲜的血一直在流,不疼才奇怪。
    但值得庆幸的是,伤不重。
    华听兮收拾好心情,收拾好伤口,将少年的穿戴打劫到自己身上,又认认真真地打理好头发,露出一张清丽绝伦的脸。
    弯唇,微笑,自我安慰,“既来之则安之,先去找组织!让我想想都有谁……”
    华听兮走远,自言自语也随风飘远。
    ……
    倾盆大雨下了起来,风狂树摇,震耳欲聋,荒山深处一片阴森寒冷。
    君横手中剑已断,单膝跪在地上,雨水混杂着血水从他身上流下,也昭示着他生机的流逝。
    君横对面仍是莫江水,却也不止是他,还有他身边的两个护卫,地上更有几具尸体。
    一对一,君横不会败,但一对十,他不会活。
    莫江水恨华听兮,又怎会对她身边的君横宽容!
    “给他个痛快!”
    “是。”
    莫江水下了命令,没再看君横一眼,转身离开。
    两个护卫走向君横,手起,刀落,两声闷哼响起,紧接又是两道重物砸进水坑里的声音。
    莫江水听见了,暗想总算了结一桩心事,君横已死,他再也不用担心还有人来救华听兮!
    可下一瞬,他突觉哪里不对,君横一个人,为什么是两声?
    莫江水猛然转头,却见一个女人与他近在咫尺,犹如鬼魅,心中惊骇。
    正要躲开,却被她拉住了手腕,并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一根铁丝缠了上去。
    这是她在来的路上,随手捡的。
    华听兮犹如女鬼附体,死死盯着莫江水的眼睛,阴恻恻道,“看看我是谁?”
    莫江水一惊一乍后,迅速冷静下来,愤恨地看着不知怎么逃出来的华听兮,宽袖一甩,扇飞了她!
    华听兮能躲,却没躲,拿着的剑脱手,人砸到君横身上,剑掉落在地面。
    君横被她一砸,失去了意识,华听兮便装死,心安理得的拿他当肉垫。
    两人一昏一装,不远处是两具尸体,正是华听兮为救君横,解决掉的两个护卫,莫江水听到的那两声,也正是二人被杀相继倒地的声音。
    莫江水走向两人,顺手捡起华听兮掉落在地的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手中剑高高举起。
    恰好一道雷落下。
    此处空地上,莫江水最高、碗有铁丝、手有长剑、又下着雨……
    不劈他劈谁!?
    “啊……”
    惨叫并着烧焦的味道,让没睁眼的华听兮明白,莫江水真的被雷劈了!
    她惊了,虽说缠铁丝是她有意为之,但引雷劈人只是随便一想,随便一做,并没有把握真的能让莫江水被雷劈,更不会指望着,用此般手段从他手中逃生!
    她以弱示人,让自己陷入生死危机,只是为了试探暗中之人的立场!
    没想到如此凑巧,莫江水被雷劈了,别说杀他们了,他自己能活着就不错了。
    怪只能怪他太倒霉。
    雨还在哗啦啦地下,华听兮又装了一会儿,暗中之人仍没出现,可以初步判定,应当不是仇敌,否则该有所作为。
    华听兮不装了,又把昏迷中的君横掐醒,两个人离开了此处是非之地。
    至于被雷劈的莫江水,不至于死,但华听兮没那个救他的好心,没上去补一刀就不错了。
    二人离去后不久,藏匿在重重夜幕后的人影,也消失了。
    ……
    一两个时辰后,雨势小了一些,但仍是密密的雨帘,难以行路。
    华听兮与君横来到了慈悲寺。
    站在紧闭的寺门前,君横本就苍白如鬼的脸色,更白了。
    华听兮扫他一眼,晓得他为何怕。
    因为这里,有秋宁国太子……啊不,前太子。
    说得好听些,他在寺中是居住,说得直白些,就是被圈禁了。
    三年前,秋宁国太子秋沧景,替其父皇微服巡视地方,不知何故身染怪病,受了刺激发作后,化为眼中只有杀戮的魔鬼,一个人,一把剑,一日夜,屠了一座城。
    血流成河,白骨哭号,他葬了万民,也葬了鼎盛国运——
    自此事后,秋宁国天灾不断,民不聊生,一衰再衰,多少人对他畏之如虎,厌之如鬼。
    太子十恶不赦,罪孽深重,不堪再为太子,被废,入国寺,诵经念佛,日夜忏悔,无诏不得出。
    ……
    华听兮翻出脑中记忆,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
    世人对秋沧景唾弃畏惧,她却对他颇有好感,原因很简单,他是个废太子,划重点——废!
    这意味着,他身为华听兮仇敌大军中的一员,却无力找她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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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