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长贵站起身,说要去看看今日用的土灶,看看能不能直接把桌子安在上头,就走了。
花娘重新坐下,给韶清韵读着自己写的大字。
读完了,韶清韵就教花娘用这些字组词,告诉她是什么意思,写给她看,最后韶清韵又听写了之前教的字词,没想到她已经几日没有来教花娘认字,花娘竟然还能一字不错的写出来。
看着面前满满当当的大字,韶清韵觉得开心极了!
或许等事情都了结了,她就可以带着花娘和外公一起开个学堂,教孩子们读书认字呢!光是想一想都觉得很幸福呢.....
“韵儿?”花娘拍了拍韶清韵的小手,韶清韵才回过神来,笑道:“娘真棒!都写对了呢!”
花娘听了夸,就笑了起来,她每天没事做就不停的在地上练呢!大夏公子说了,只要她肯学,肯练,不到明年,就能读懂一些简单的书了呢!
一日的学习完毕,韶清韵跟着橘子去了山顶,花娘又将今日新学的字词写了十遍,才收拾了桌子,看孙长贵还蹲在土灶边拍拍打打的,她走上前去,道:“爹,这灶子已经很好了。”
孙长贵停下动作,过了会儿才眯着眼抬头看她,笑道:“这可还不算好呢!我听人说了,这灶子要多烧烧才真的结实呢!”
还有这说法呢?花娘想了想道:“那明儿咱们起来就把它点上呗。”
“嗳~”孙长贵摇摇头,“那可不行,多浪费柴火啊!”
“那要不明儿接着吃暖锅?我瞅着大伙儿也挺爱吃的,”花娘又出了主意。
“不成,哪能成天吃啊!”孙长贵说着,在土灶边坐了下来,皱眉想了会儿,才道:“要不明儿你在这儿烙饼子,吃羊肉泡?”
花娘走上前瞅了瞅那两个大洞,耸耸肩:“爹,咱可没这么大的锅子烙饼....”
“咱不是有暖锅么!”
“那哪能烙饼....”说到一半,花娘突然停了嘴,咋不能,那锅那么大,大不了她左右各烙一个小点儿的不就成了,遂点头道,“也成!”
“那明儿早我跟竹子说一声,下去割了羊肉上来就在这儿炖着!一锅两炖,也省了你到最后在单另回锅给那几个小子加辣了。”
还真是!花娘笑了笑,直夸自家老爹聪明,孙长贵绷着笑,撇撇嘴道:“不得了了,韵儿不在我还能听见你夸我呢!”
“看你这话说得,好像我成天埋汰你似的!”花娘说着,在孙长贵身边坐了下来,苦着脸问道:“爹,你说咱们送韵儿上山,到底对不对啊?”
“咋突然想这呢?”孙长贵皱眉问道。
“我就是想着,韵儿这打小儿就跟男娃一块儿,身边连个一样大的女娃娃都没得....这以后,要是跟我似的,一个朋友都没有,可咋整?”
这越是在山上待着花娘心里就越是没底儿,眼看着韵儿跟男娃娃越来越能玩儿到一起了,她就发愁。
“花娘,你听爹的,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咱韵儿,是个有福的,要不这些娃娃也不能乐意跟她玩儿啊。”
孙长贵说着,突然又叹口气看向花娘:
“只是花娘,以后他们一起闹,你就离远些,咱们和那些娃娃家里人可不一样,没文化,别叫人家因为咱们瞧不起韵儿。”
孙长贵说的认真,花娘却是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她忍不住抬手去摸孙长贵的额头,却叫他闪开了,她悻悻的收回手,笑道:
“爹,您就是因为这个,上了山就不亲近韵儿,还成天帮着那些小子说话的?”
可不咋的?孙长贵撇撇嘴,斜了花娘一眼,都跟她似的,心大,还悄悄欺负那些个小的?
“爹~您以后可不敢这么想了,你再这样,韵儿都要以为你不疼她了。再说了,那些个小子,要是因为咱就不跟韵儿玩儿,那我还不乐得韵儿跟他们玩呢!”
花娘说着,扬了扬下巴,韵儿可跟她说了,她和爹都是韵儿的骄傲,无敌大后盾呢,叫她千万别想那些有的没的,自己不舒服,还惹得女儿因为这些伤心。
“所以啊,爹,咱们要有自信!你瞅瞅你这土灶,我敢说除了你,没人想的出来!”
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孙长贵坚守了许久的信念就这么崩塌了,但他却是突然松了口气,知道自己可以像以前一样亲近韵儿,打心眼儿里就觉得乐,可又不想看花娘那得意样,板着脸道:“赶紧回你屋睡觉去!”
——
夜里,花娘屋里的灯已经熄了,孙长贵坐在院子里,偷偷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碎花包裹,展开来小心翼翼的将里面藏着的东西一一拿了出来。
夜还未深,月光照在面上已经泛黄的信纸上,闪闪亮亮的,竟有些迷人。
孙长贵将最上头的信纸拿到鼻尖嗅了嗅,年岁太久,已经没有了起初的味道,但他仿佛还能从中嗅到淡淡的桂花香气,过了许久,他才将信纸放了下来,在指间摩挲着。
这张纸,比韵儿拿来教他和花娘识字的纸摸起来还要光,而且在有光亮的时候,上头零零散散布着的黄色印记还能印出光来。
他知道这纸一定贵极了,便是这山上的先生,也不知道能不能随随便便就用得起。
纸上画着的字他已经看了太多遍,闭上眼,他都能想到每一笔每一画是怎么连接在一起的,是怎么组成一个字的……
所以,他不敢再学字儿了,他害怕有一天,他突然就懂了这信上的字,懂了写信人想要告诉他的话。
这些年他一个人带着花娘,有好多次他都带着信寻到街头代写信的先生哪里了,可到最后,他还没敢让人家帮他读。
孙长贵仰头无声大笑,他,果真还是懦弱的吧,就像当初,没敢拉着她不放一般....
抬手拭去眼角的泪珠,低下头,看着信头儿的两个字,他已经认识了:长贵。
他还记得当初韵儿第一次写下这两个字的时候,他吓了一跳,以为孙女儿看到了这信,可韵儿只是扬头冲着他笑,跟他说:“外公!这是你的名字呢!”
那时,他才知道原来那就是他的名字。信上的字和韵儿的不同,韵儿的字跟院门似的方方正正的,而信上的字更像是十五的月亮,圆润润的,柔柔的,就跟他的主人一般....
学会自己名字的那天夜里,他钻在房里,终于再次鼓起勇气,把这个包裹拆开了,看着“长贵”下面一排排的字,他竟然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让韵儿多教他些,想要早日看明白这信里到底写了什么!
可他在床头儿坐了一夜,直到花娘唤他,他才发现天已经要亮了,匆忙的将包裹收好,等到夜里,韵儿再来的时候,他却突然又不想知道了。其实,里面写了什么他大致都能猜出来,但却还是不敢直视....
挪开信纸,底下露出一本册子,孙长贵抚摸着册子的封皮,眼中含着的泪就落了下来,他慌忙挪开脸,生怕淋湿了这信、这册子....
花娘趴在门缝,看着月下独坐的孙长贵,眼泪就跟着流了下来,原来爹是因为这个不敢识字儿的么……
她暗暗的发誓,她一定要好好认字,一定要去看看那上头到底都写了写什么,能让爹每次看着它就偷偷的抹眼泪....
——
——
小剧场:
花娘:爹,那信里到底写的啥?
孙长贵:没啥。
花娘:没啥你咋不敢让我看呢?
孙长贵:老子就不能有点秘密了!
花娘:明天不给你票子吃了!
孙长贵:看看看给你看!还有两本菜谱要不要?都给你!喜欢清韵无痕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清韵无痕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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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