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救救我，救救我……”
苏引又被梦魇着了，整个人像是被铺天盖地的血雾裹挟，无论如何都逃不出去。
还是那血色的眼眸，死死盯着她，然后殷红的鲜血从眼底汹涌出来，越来越多。
苏引无意识地呢喃道：“不，不，你是谁？”
“无双，我是你夫君啊……”
“不，你是魔，你是魔鬼。我夫君是大将军，他不是魔，他不是魔鬼啊……”
云破晓进帐时，便听到苏引嘴里喃喃自语。
他心下一沉，快步走了过去，看到苏引在行军床上无意识地挣扎，她被噩梦缠上了。
“不是魔，他不是魔。”
苏引的嘴里还在呢喃，被云破晓听得清清楚楚，他的脸瞬间凝结成冰。
她梦见他成魔了吗？
她如此嫌弃。
云破晓正要伸手把苏引喊醒，她忽然厉声道：“你走啊，你不是我的夫君，我夫君不是魔，走开。”
于是，他的手就僵在哪儿，不敢喊醒苏引。
苏引因为梦魇而颤栗着，全身瑟瑟发抖。
云破晓俯身把她抱在怀中，柔声安慰着：“无双，为夫在这儿呢，别怕，我在呢。”
“大将军……”
苏引一个机灵，从噩梦中缓缓醒来，整个人像是经历了一场战争似的，精神特别的颓靡。
眉眼汗如雨下，云破晓连忙拉起袖子给她擦汗。
苏引想起他这条血淋淋的手臂，心疼地抱住不放。也不知道说什么，就是心里难受。
云破晓轻声问道：“无双，是不是做噩梦了？”
“嗯，梦见一些很不好的事儿。”
苏引回过神来，抬头望着云破晓那棱角分明的脸，此时他的眼眸是黑白分明的。
这是因为幻术。
他是魔，他早就是魔了，只是一直瞒着她而已的。
苏引伸手覆上他的脸，用指腹厮磨着：“我梦见了一双血色的眼眸，红红的，在流血。”
云破晓心里“咯噔”一下，他没吭声。
苏引又道：“他喊我无双，他说是我夫君，可我觉着那不是。如果他是我夫君的话，又怎会欺瞒我呢？”
她一顿，直直看着云破晓的眼睛，问道：“夫君，您说夫妻之间，是不是应该坦诚相待？”
“当然，这是最基本的。”
“那您会欺骗我吗？”
云破晓不知道苏引已经看到了他的异样，于是小心翼翼道：“当然不会了，我怎么会欺骗你呢。”
“真的吗？”
云破晓有点儿心虚：“傻瓜，当然是真的了。”
“那您能不能告诉我，当初您为何要与卫南安演戏来伤害我？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吗？”
其实苏引现在才想通，云破晓那时候肯定就成魔了。
他从奇峰山回来后，在消失的那段时间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得了事，导致他成魔。
可是，成魔有什么关系？
他是她男人啊，成魔就不要了吗？
怎么可能！
云破晓被苏引问得张口结舌，他完全不知道如何回答。看到她眼神慢慢暗沉，他心慌极了。
“无双，过去的事儿不提了好吗？”
苏引知道他不会说原因，也没再逼问。
问下去也没有意义了，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云破晓的火诅咒蔓延全身而死，得离开。
若是分开能让他好好活着，那就分开好了。只要他还在世间，她也在，便知足了。
苏引揉了揉脸，望着云破晓道：“这会儿天亮了吗？还是您要来陪我睡一会儿？”
“天微明，你要和我一起去探密道吗？”
“已经找到入口了？”
云破晓点点头：“你猜在哪儿。”
苏引疑惑地想了很久，道：“是不是瀑布下面的暗河？”
“你如何知道的？”云破晓有点意外，但又觉得正常，毕竟苏引那脑回路很奇怪。
她道：“你都说了，那么多支瀑布都汇成了雪河，却偏偏那一支流进了暗河，那说明下面有空间。”
“嗯，的确是那边有异样。”云破晓揉了揉苏引头发，道：“起来吧，我准备下暗河去看看。”
“凌飞的大军到了吗？”
“到了，暂时在漠河郡那边安营扎寨，一时半会不会与我们汇合。”
说话间，云破晓已经给苏引准备了热水洗漱，又拿过了梳子准备给她梳头。
苏引受宠若惊：“大将军，您，您居然给我梳头……”
她记得，云破晓的头都是百里给梳的。
云破晓拿着梳子，一下下梳着苏引的头发，笑道：“你是我娘子，我得疼着宠着。”
“那……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会给别的女人梳头吗？”
“离开？”云破晓手一顿，勾起苏引的脸很惊愕地看着：“你为什么要离开，是觉着我不好吗？”
苏引讪讪道：“哎呀，人家说的是如果，就是打比方嘛。”
云破晓敛下眸子，又继续梳头，沉声道：“你若离开，我便孑然一身，活到哪儿算哪儿。”
苏引鼻头一酸，绷着没哭出来。
她长长吐了一口气，娇嗔道：“人家给您开玩笑，您就这么认真，一点儿都不好玩。”
苏引哪里懂云破晓的心思，他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每个时辰都是数着过的。
他不知道何时会失去心性，那就意味着他要离开。
所以他又故作不经意地问道：“无双，那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会怎么办呢？”
“嗯……”苏引撑着额角想了想，道：“我先在天下缺一门广招美男，纸醉金迷几个月再说。”
云破晓顿时满脸落寞，讪讪道：“有半魄陪着你，你还要去广招美男吗？”
苏引故意道：“宝宝又不能向您这样陪我，当然是不够的嘛。”
“那等这场仗打完，我再想办法加持一点力量给他，届时他就能给你梳头洗脸了。”
云破晓没警觉，这话已经说漏了嘴。
苏引霍然起身，转身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脸上透着厉色：“大将军，您刚是什么意思？”
云破晓反应过来，一脸心虚：“怎，怎么了嘛？”
“您是不是在策划离开我？然后让宝宝陪着我？陪一辈子吗？”
“那有，我这不是开玩笑吗。”
“您不是开玩笑，您给我满月玉，还把宝宝封印在里，其实就是预谋着某天离开我对吗？”
云破晓没见过苏引这般咄咄逼人，他本就嘴笨，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苏引却不依不饶：“您说啊，您其实从来没想过跟我成亲对吗？若非那夜我们有了肌肤之亲，您不会娶我对吗？”
“没有的事，无双，我们……”
苏引直接将云破晓推搡出营帐，怒道：“不要跟我讲话，从现在起。”
而关上帘子，却又忍不住眼圈红了，她居然，要用到借题发挥的手段来离开云破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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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