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我只是一只蜗牛

    生活就是这样,你永远无法预测到,下一秒它给你出的是一个怎样的难题。曾经的风花雪夜不再,如今面临的残酷现实是,郭小小失去了一切,一切所拥有的,以前不属于她,现在不属于她,将来也不会属于她。
    白胜在电话那头沉默着,郭小小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点。
    “如果你没有工作,又怎么照顾好伯母呢?”白胜的声音听起来平淡无奇。
    “我妈她现在需要我,对不起,白总。”郭小小开始激动起来。
    “你自己的事,自己做决定。”说着电话已经挂断,从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盲音,郭小小心里一阵苦涩,缓慢的挂断电话,回头看了眼,正把目光投过来的郭奇坤身上:“能指望他吗?”
    郭小小想着,便走回了病房。
    “你可以把你妈交给我。”像似看穿了郭小小的心事,郭奇坤直言道。
    郭小小翻了翻白眼,低头从床下拿出尿盆,把已经蓄满了的尿袋,给放一放。郭奇坤一见,皱着眉头,忙往后退了一步:“要不,还是雇人吧!”郭小小端起接好的尿盆,径直走向卫生间,郭奇坤忙闪到一旁,让郭小小过去。
    躺在床上的宋艳丽,嘴唇一阵哆嗦,眼泪险些滑落下来。
    几天后,宋艳丽出院了,郭小小前前后后的忙活,最后总算是找人把宋艳丽,从医院里拉了回来,也同时买了轮椅。宋艳丽一回到家就经常让郭小小,把她推到阳台前,在那里一坐便是一天。不知饥渴,也无法自己大小便,也许是怕麻烦郭小小,宋艳丽经常一整天,连一口水都不喝。看见郭小小时,便默默地掉眼泪。
    郭奇坤来了几趟,远远的站在一旁,看着郭小小忙里忙外,不时的皱着眉头叹气。
    “要不,你还是结婚吧!找个本地的,我看你妈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有个人帮把手,你不也轻松点?”
    “我的事轮不到你操心!”郭小小吼道,吼完眼泪便直接滚落下来。
    “我是心疼你,你看光是你把你妈,弄到床上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况这样的人,吃喝拉撒都不知道,你一个女孩子,早晚要累垮。”
    郭小小猛的转过身来:“您的主意倒是真多,也麻烦你帮帮忙,做到了再说呀!你不是心疼我吗?麻烦你也帮帮忙呀!”
    郭奇坤为难的看了眼郭小小:“你这个孩子还真糊涂,你妈她离婚了吗?我怎么帮你?再说了,这我也干不了呀!”
    “那你找人呀!找个可靠的人,把我嫁了。把我妈交给别人,我不放心,谁能贴心的照顾她呀?!你没见妈她就是不愿意麻烦别人,什么都自己忍着,让别人照顾,只怕再也没有站起来的机会了。”
    “还是找专业的机构吧!把你妈送过去,也能好好的治疗……”
    “那我不是一样没法上班,要在家里照顾她?”郭小小马上接过话头。
    “去……去上班……找人来……我有钱……”宋艳丽坐在轮椅上,突然开口说道。
    郭小小一愣,马上转过身来。“你走!……走……!”宋艳丽断断续续的说道。
    “妈,你是说我?!是赶我走吗?!你都这样了,还赶我走?”郭小小一面说着,眼泪无声的滑落下来。
    “上班……结婚……我……我心疼……别……”宋艳丽煽动着嘴唇,声音几不可闻。
    郭小小转身冲进房间,抓起自己随身的包包背在身上,便欲离去。坐在轮椅上的宋艳丽,急的挣扎着要从轮椅上站起来,郭奇坤一见,忙伸手拦着欲夺门而出的郭小小。
    “你妈真的是没教好你,眼看你妈病成这样了,你还惹她生气。今天我就替你妈,好好的管教管教你!”郭奇坤怒声道,高高扬起的右手,最终拍在了自己的脸颊上:“我该死!都是我的错!”说着叹了口气,终于还是蹲在了地上,痛苦的抱着自己的脑袋,半响方站起身来,走到宋艳丽的身边,扶住轮椅:“艳丽,你要是解气了,要是不恨我了,就跟老周离了吧!我们复婚!我呢,也到年龄了,居无定所的,有你我两人的养老工资也够过了。孩子,就随她去吧!她还年轻,路还长着呢!”
    郭小小怔怔的看着郭奇坤的脸庞,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醒了,又回到了起点。
    宋艳丽眼中的泪水不断的滚落下来,郭小小已经不记得,宋艳丽落泪是什么样的了,只是自从这次生病以来,宋艳丽便动不动就落泪。郭小小心里很难过,很想就这样嚎啕大哭起来,为她自己,也为了宋艳丽。
    阳台外面的阳光,懒懒的照在宋艳丽的身上,宋艳丽颤抖着身子,随着滚落下来的泪水,掩盖着宋艳丽内心深处,那最卑微的自尊。“走……”宋艳丽艰难的吐出一个字。郭奇坤叹了口气,站直身子,转身往门外方向走去。
    “我……同意………………离婚!”郭小小再也忍不住,趴在宋艳丽的胸前,嚎啕大哭起来。
    已经走到门边的郭奇坤猛然站住脚步,身子一震,呆在原地半天不动,再转过身来时,脸上已经换了神色:“我说宋艳丽你说你有什么可骄傲的?!你是公主呀?还是皇后?让你服个软就那么难吗?!我承认是,当初是我在婚姻里犯了错,可要不是你这样闹,那样闹的,我们能离婚吗?!那个婊子能真心对我吗?我这脑袋上不知道,绿了多少次了!我说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当初让我费了那么大的劲追你,就你冰清玉洁吗?就你高贵?你是女皇吗?”
    “你出去!”郭小小见宋艳丽那张已经紫胀的脸,忙开口说道。
    郭奇坤点了点头,站在原地:“好!好的很!你就不怕女儿将来走上你的老路吗?!”说完,郭奇坤便快步走向门边,拉开了房门。
    郭小小开始心跳加快,回头看了看宋艳丽,郭小小心里清楚,这也许是郭奇坤最后一次,来看望他们母女了。宋艳丽的脸上平静如常,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房间门轻轻的关上,在走道里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宋艳丽的眼泪刷的一下滚落下来,郭小小站在椅背后面,不知该怎样安慰。
    “想好了,明天你们离婚,我们结婚!”
    郭小小跟宋艳丽同时吓了一跳,一转身只见郭奇坤正一脸奸笑的看着母女两人。
    郭小小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对于这个父亲,郭小小可以说是又爱又恨,虽不能完全原谅,但总好过完全失去。想着,郭小小便松了一口气,低头看宋艳丽时,只见宋艳丽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想来让她完全接受,这个曾经背叛过她,现在又以一个无赖的形象,出现在她面前的人,实在是很难。
    可宋艳丽还有选择的权力吗?她现在躺在床上,一饮一食都来自他人对自己的垂怜,想到着,宋艳丽便一阵难过。见宋艳丽默然无语,郭小小便自作主张:“你暂时住在我以前睡的房间,我晚上跟我妈睡在一起,方便照顾。”
    郭奇坤连忙点头答应下来,一面笑容满面的说道:“那艳丽,你看我回旅馆去,收拾一下东西就搬过来,好吧?”说完便欲转身。
    “等一下!”郭小小连忙开口把他叫住:“等妈离了婚,你再搬进来。”郭小小说着不自觉的转过头看向送艳丽,宋艳丽冲郭小小点了点头。
    “也对!不急于一时!小小,你是不知道爸现在这个岁数了,挣钱真的很不容易,还总是被辞工。住的也差,还很贵,能吃上饭就不错了!哎!”郭奇坤便说便摇了摇头。
    “所以你才找上我妈,想把房子骗回去?!你怎么不去找你小老婆要房子呀!?你当初不是一扭脸,就跟她走了吗?!”郭小小一阵抢白,把这些年的怨恨都表露了出来。
    “小小!你可不能冤枉我!我不是想来骗你妈的房子的,当初也不是我硬要走的。再说那个混小子,怎么会给我好脸看,弄不好会跟我动手。”郭奇坤越说越没底气,到最后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老脸一红,低着头坐到沙发上。
    宋艳丽此时一脸的鄙夷,看来还是我们母女太软弱,儿子不敢动,就跑这跟我们闹。郭小小亦是一脸的看不上,自己的父亲怎么会活成这样?
    郭奇坤一抬头,又说道:“再说好多年没回来看你们母女,所以就想回来看看你们,上次你上夜班时,我不是还给你送过饭吗?我是觉得亏欠你们母女太多,觉得不好意思,刚开始还不想露面。现在好了,等我们复婚了,我们就又是一家人了,小小,你想吃什么爸都给你做,也算是让我这个当爸爸的尽一点义务。”
    郭小小摇了摇头,低下头来把宋艳丽,那支已经残疾的手,拿在手里反复揉捏:“不用了!”一面抬头看了眼宋艳丽:“妈,你饿了吗?我去给你做!”
    “坐着别动!坐着别动!陪陪你妈,她情绪不好,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郭奇坤站起身来,一面说着一面往厨房走去:“跟你们说,我这些年钱没挣着,手艺倒是练上来了,为了省钱!自己做便宜!”说着人已经走进了厨房。
    郭小小欲站起身来,被宋艳丽的另一只手拉住了:“让他……做。”
    郭小小只好重新坐了下来:“那你哪一年离的婚呀?”郭小小刚一张口,便被宋艳丽狠狠的拉了一下。
    郭奇坤已经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身上系了个围裙,看上去有几分滑稽,手里拿着跟葱:“我五年前离的婚,离婚后就一直租个房子,住在郊区四处干活,后来干不下去了,她们母子又都结婚了,我一想就回来找你们母女了。谁知我回来,你妈也刚结婚,我这是……我走到哪都不是……不是滋味。合着我就是回来,让你妈结婚的吗?所以我心里不痛快,才故意找你妈的麻烦。你说我都一把年纪了,这样四处飘着也不是个事,住养老院又太年轻了吧?!而且我也不愿意去!哎!艳丽,你能重新接受我就好!”母女两人怔怔的听着,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郭小小看了眼宋艳丽,宋艳丽眨动着眼睛,另一只却无法同步,表情很是古怪。郭小小伸手上前,抱住宋艳丽的肩膀:“妈,想开点!遇到这种事情,只要我们能够不悲观、不放弃,什么样的难关都会过去的。”
    “对呀!”郭奇坤再次从厨房里伸出头来,看向宋艳丽:“现在这种病挺多的,有不少人到最后都站起来重新行走了,你只要不放弃,也肯定可以的。”说完又进了厨房。
    宋艳丽把手放在郭小小的手上,突然开口问道:“不去……上班没……事吗?”
    “没事!能又什么事?老板他人挺好的,而且我们关系也很好。妈,你就别担心了,你都这样了,还一直替我操心。”说着郭小小便站起身来,走到阳台跟前,打开窗户,看向外面的马路。突然想起白胜总是很喜欢站在窗台前,看向外面。想到这些时,郭小小便觉得自己的心脏恨恨的痛了一下。白胜他从来就不属于她,而她的王伯当也不在了,郭小小得自己学会坚强。
    想着,郭小小便伸手关上了窗户,坐回到宋艳丽身边:“妈,其实我觉得我挺失败的,像是生活在温室里的花朵,经不起风吹雨打,妈妈,一直以来都只有你对我是真心的关心,真心的疼爱,谢谢你!谢谢你这样的娇惯我!往后我也会宠着你,直到你老的不能再老了,呵呵!”说着说着,郭小小禁不自觉的笑了出来。
    宋艳丽把手放在郭小小埋在自己大腿上的脑袋,不停的摩挲着。看来这孩子是在外面遇到难事了,小时候一遇到不开心的事,郭小小就喜欢把头埋在宋艳丽的身上,寻找安慰。
    宋艳丽不求郭小小有多成功,有多有钱,她只希望她的女儿能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就好。可就连这样的一点要求,也不能满足吗?哎!王伯当死了!虽然不是很满意他的家庭,到那孩子还是不错的!这一走,在小小的心里留下伤了,恐怕短时间内,很难愈合。以后该找一个怎样的男子,来填补她敏感而又脆弱的心呢?宋艳丽不知道,这一切都还只是未知,但愿上天不会把不幸,都降临到一个人的身上。
    在家里呆着,除了陪宋艳丽就是照顾宋艳丽,在经过了几次探看之后,郭小小终于决定要带宋艳丽散步去了。可是宋艳丽坚决不去,这需要很大的勇气,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把自己虚弱的一面,展示给别人看的。无论郭小小怎样努力,好像都无济于事。
    这样一天下午,阳光有些刺眼,宋艳丽坐在轮椅上,被郭小小跟郭奇坤两个人,一作一右的搀扶着,试图练习走路。房门被钥匙打开了,老周走了进来,三人同时抬头看向老周,老周看向阳台上的三个人:“哦!我回来看看!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如果没事的话,那我回去了。”
    “那个……周哥……”郭奇坤忙开口叫住老周:“你坐一会吧!我跟你聊个事。”
    “什么事?你说!你说!我那头还有事,这是路过这边,我就上来看一看。”老周说着并没有坐下来的意思。
    “周哥,我听说你这段时间,一直在跟艳丽闹离婚是吧?”郭奇坤小心翼翼的说着,便习惯性的往口袋里掏了掏,可是并没有掏到东西,只好做罢。
    “抽我的!来!抽一根!”说着老周便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烟盒递了过去:“不是我非要离婚,实在是,你看,我们都这么大年纪了,又都有自己的子女。……再说这样也不是个事不是……”说着抬眼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郭奇坤。喜欢丧夫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丧夫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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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