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我在。”
话音落,沈云澜便大踏步从外头走了进来,他今日没有去衙门,而是请了假留在家中。
“大哥。”沈念真扶着如画的胳膊,努力的坐起身来,深吸一口气,道:“你凑过来点儿,我有话跟你说。”
沈云澜看一眼沈老太太,当即走上前去,附耳过去:“怎么了?”
沈念真凑着她的耳朵,低低的说了几个字。
“这也能行?”沈云澜猛的瞪大眼睛。
“这是最后的办法了。”沈念真有些虚弱的道:“如果还没有用,就只有快马加鞭的派人去京郊流水镇上,将那位姓葛的大夫请回来了……”
沈云澜沉吟片刻,道:“还是第一个法子快些,你等着,我这就去办。”
说完,转身快步离开。
沈老太太一脸好奇:“真儿,你叫他做什么去?”
“给我找解药。”沈念真说着,有些虚弱的看了老太太一眼,道:“祖母,我有些累了,想先睡一会儿。”
睡着了,应该就不会这样疼了吧?
“好,好,你睡,祖母不打搅你。”
眼看着沈念真的脸越发的红肿青紫,沈老太太想象的到她此刻一定是痛苦万分,恨不能这份疼痛是在自己身上,闻言连连点头,叹息道:“我可怜的真儿,睡吧,睡着了应该就不疼了……”
……
西院。
一堆下人聚拢在后花园里,议论纷纷:“你们听说了吗?昨儿个大小姐从宫里面回来,不知道沾染了什么东西,一张脸啊,肿胀如猪头!丑死了!”
“真的么?大小姐那么漂亮,怎么可能变成猪头?你们骗人的吧?”
“二小姐亲眼看见的还能有假?再说今儿请了多少太医入府啊!”最先开口的那个婢女一脸不屑:“要我说啊,大小姐的脸已经毁掉了,她与二皇子的婚约啊,怕是要作废了……”
“谁说不是呢?”
“大小姐争来争去,到头来还不如二小姐,世事难料啊……”
沈念慈站在回廊的这一端,满意的听着那些下人的议论声,嘴角上的笑容愈来愈多,抬眸扫了一眼那些下人,她转身回到自己的院子,路上碰到从前跟在她哥沈云琦身边的一个小厮,叫住了人问道:“我吩咐你做的事情,可办妥了?”
“二小姐放心,大小姐脸毁了的事情,现在已经全城皆知!”那小厮压低了声音道:“二小姐,答应给小的银子呢?”
“还能少了你的!真是见钱眼开!”神念慈翻了个白眼,拿出一个荷包啪的丢给小厮,道:“行了,你下去吧,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否则你吃不了兜着走!”
小厮连连应着,转身退下了。
沈念慈则一路笑容满面的回了西院,见到她母亲,将今日所见所为全都讲了出来。
“我看从今而后啊,沈念真这个贱人,就只能落得个被二皇子休弃的下场了!看到她如此倒霉,我这心里,才能舒坦!”
许久没有露面的沈二夫人钱氏闻言,脸上也是喜笑颜开,母女俩高兴的就像是过年一样,叫厨房准备了很多吃的,准备大快朵颐。
沈二叔与沈云琦已经在半个月前的一天夜里,悄无声息的坐上马车偷偷出城往徐州去了。这会儿应该已经快到了,沈二夫人原本也是要去的,是沈念慈一力阻拦,说需要钱氏给自己准备嫁妆,等自己出嫁以后再去徐州不迟。
沈老太太不想管她的事情,于是便同意了。
二夫人暂时留在了上京。
“娘,经过这件事情,等我出嫁以后,你就可以一直留在上京里了。”沈念慈开心的道。
二夫人却没有她那么乐观,闻言叹息一口气,道:“留下来又有什么用?这偌大的府邸说到底是老大一人置办出来的,与我们二房没有一丁点关系,等他那新夫人一过门,这府里的掌家权老夫人一定交给那廖氏,娘留在这里又有什么意思?不过是寄人篱下,看人眼色罢了。”
沈念慈听了,当即皱起了眉头。
“娘,要不我们想法子,坏了大伯与廖家这门亲事吧!”
她眨巴着眼睛道:“刚好,大姐姐这次进宫出了事,就是从廖家起的头,咱们只要放出风声,说大姐姐被害这件事廖家也有份儿,大伯父一定会跟廖家翻脸!”
“你大伯可不是傻子,他能信么?”
二夫人多数在后宅,日常并不经常见到沈重,印象中,这位沈家的顶梁柱大哥,是个满脸威严的男人,天生使人不愿亲近。
“娘,您没听说过三人成虎吗?这谣言传的多了,不信也信了。”
神念慈眼睛放光的道。
“那……要不你试试?”二夫人听了,有些心动。
“行了,你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沈念慈笑了,那神采飞扬的样子,跟平日人前娇弱清秀的样子大相径庭。
……
沈念真人不出府,她的脸被毁了,却是一夜之间传遍了上京里的大街小巷。
同时还有一道消息,说她之所以会毁容,全都是被那与沈大统领定了亲事的廖家大姑娘害的。
沈重第一时间就听到了消息,顿时气的浑身发抖:“这是谁在胡说八道?真儿的脸是苏小姐害的,跟廖姑娘有什么关系!”
“父亲,一定是有人故意挑拨,想要破坏你跟廖姑姑的婚事。”
相比之下,沈念真显得沉着冷静:“只要你不相信,就行了。”
“我怕廖家那边,会听信谣言。”沈重皱着眉头,眉宇之间有浓的化不开的愁雾,那既是为自家女儿担忧,也是为自己即将被毁掉的婚约忧伤。
“爹,你放宽了心,廖姑姑不是那样的人。”
沈念真笑着劝道:“当日父亲被二皇子连累,他们都愿意定下亲事,如今又怎么可能相信谣言呢?你要自信一点。”
“是吗?”沈重问道。
沈念真当即点头:“你若是不放心,就让下人给廖家送一些礼品过去吧,看看他们怎么说。”
“这……能行?”沈重有几分怀疑。
可是,还没等他让人将礼品准备好,廖家的礼就进了沈家的大门。
来送礼的,是廖家的大夫人,亲自捧着一个大大的锦盒,众目睽睽之下在沈家大门前下了马车,乘坐轿子入府,直接去春晖院里拜见沈老太太:“老太太,对不住,都是我家丫头不好,撺掇沈大小姐进宫去探望齐妃娘娘,才酿成了如今的祸事,求您老原谅!”
说着,拉着廖玉兰就要下跪。
沈老太太吓的什么似的,连忙招呼周嬷嬷将人拦住,叹息道:“这件事原本也不怪你们,念真作为晚辈,进宫去探望齐妃娘娘,这是分所应当的事情,我当初也是同意了的,我们谁都没有想到,皇后娘娘……唉!”
沈老太太长长一声叹息。
廖玉兰似乎是哭过,两只眼睛肿的核桃一般,她抬起头来,看着沈老太太羞怯的问:“沈姐姐现在怎么样?我,我可以去看看她么?”
“她的脸疼的厉害,刚刚睡着了。”沈老太太道:“你先别进去打搅她。”
廖玉兰点点头,眼底有些失望。
“沈老太太,最近外头的谣言,您可听说了?”廖大夫人迟疑着开口。
“听说了,那都是无稽之谈!”沈老太太闻言一颗心瞬间提起,一五一十的将真相说了出来,末了道:“那日宫中发生的事情,陛下封了口,不好再议论,只是真相到底如何,我们沈家一清二楚,绝不会怨怪到芳茹身上去,你们今日来……是打算退亲么?”
廖大夫人闻言,顿时倒抽一口冷气:“苏大小姐是那样温柔美丽的女子,居然会做出此等狠毒的事情来?这可真是想不到!人不可貌相啊!”
廖玉兰忽然插嘴:“她都敢害二殿下,又有什么不敢做的!要我说,她做下这样的事情才是正常的!都是我的错,没有提醒沈姐姐小心她!”
“你闭嘴!”
廖大夫人忽然回头,冷冷的看她一眼道:“要不是你撺掇沈小姐进宫看望齐妃,怎么会惹出这么多的事情来?你还有脸说!回家就给我面壁思过!”
“行了,廖大夫人,这也不怪她。”沈老太太闻言叹息一口气,道:“或许这就是我们念真命里的一劫吧!”
“沈老太太,我们廖家不会退亲。”
廖大夫人语气坚决的道:“我今日登门,一是探望大小姐,二是想听听老夫人的意见。”
“那感情好,我们沈家也没打算退亲。”沈老太太闻言顿时笑了。
廖老太太也长长松了一口气。
送走廖家人后,沈老太太正在让周嬷嬷将那补品送去厨房让人炖了,沈念真从厢房里走了过来。
她的脸依旧肿胀的可怕,不过在用了一些简单的药膏之后,稍稍减轻了一些疼痛。
一屋子的丫鬟看到她,眼睛里飞快划过一抹恐惧之色,纷纷低头。
沈念真习以为常,挥挥手叫她们退下,然后走过去,在沈老太太面前坐了下来。
“祖母。”
“你醒了。”沈老太太转过身来,看着她慈祥一笑,拉着她手道:“廖家的人刚刚来过,你父亲跟廖家的婚事继续,你开不开心?”
“真的么?”沈念真闻言顿时笑了。
这可是这两天里,家里唯一的喜事了。
“你让你大哥去办的那件事怎么那么难,他都两天没回来了。”沈老太太有些疑惑的道:“不会是,真的出京去找大夫了吧?”
沈念真张了嘴正要回答,屋外就传来脚步声,十分沉重。
祖孙俩转身,看到沈云澜走了进来。
“大哥!怎么样?葛大夫请来了吗?”沈念真站起身来笑着问道。
“……没有。”
沈云澜语气十分沉痛,看着她依旧肿胀可怖的脸,很是自责:“妹妹,对不起,都是大哥没用,威逼利诱什么手段都用过了,还是没能将他带回上京来……”
“没关系的大哥。”沈念真闻言脸上露出愧疚之色:“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跟你说清楚,这位葛大夫性情孤傲,虽医术高超,却轻易不肯给人治伤,他唯一的爱好,就是收藏画仙贺宗大师的画,只要你带一副他的真迹去,便能让他乖乖回京了。”
“你怎么不早说!”
沈云澜刚挨着椅子坐下,闻言刷的站起了身,连茶水都顾不上喝一口,转身便要再去。
“回来。”沈念真道:“你有贺大师的画么?”
“我虽没有,但是上京里肯定有人有,我花高价去买,总能弄到。”沈云澜道:“总之,我会尽快办妥这件事,治好你脸上的伤!”
“来不及了。”沈念真也站了起来,道:“我那儿有一副我自己临摹的贺大师的牡丹图,先拿去试一试吧,等治好了再送上珍品,给他赔罪,我跟你一起去。”
“你也要去?”沈云澜吃了一惊。
“是。”沈念真点点头,起身回到东厢房里,拿出了一卷画轴,笑盈盈的当着沈云澜与老太太的面儿打开,道:“你们看,这福画怎么样?”
卷轴展开,一副雍容华贵,笔触极其细腻逼真的牡丹图缓缓出现在众人面前。
沈老太太经常见到沈念真作画,因此并不惊奇,但是沈云澜却惊奇的不得了:“小妹,你的画技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这简直不像是你画出来的作品。”
沈念真但笑不语。
上一辈子嫁给陆一鸣之后,她常年受冷落,每日待在后宅里唯有作画慰平生,不光光是画作,她的字比起前世来,也是提高了不少水平。
当然,这些东西,在碰到天灾人祸,阴谋诡计的时候,根本不堪一击。
“大哥,你只说这画像不像贺大师的画?”
沈云澜低头盯着那画仔细的看了半天,从画作,到印章,每一帧都仔仔细细的看过了,末了摇头道:“像,看不出来分别,不过小妹,你真的要拿这幅画送给葛大师么?你不怕被他拆穿?咱们沈家子弟,讲究的是以诚待人,这样做就是欺骗……”
“顾不上那么多了。”
沈念真打断了他:“且不说贺大师的真迹原本就少,再说了,那是千金难求的东西,一时半会儿的你从哪里找?又有谁愿意卖给你?我的脸却等不得了。”
沈云澜闻言,顿时说不出话来,沈念真说的是事实,这件事迫在眉睫。
“那好吧,试试看,先治你的脸要紧。”他道。
“行,你去套车,在门口等着,我收拾一下,跟你一起去。”
“等等!”沈老太太忽然开口道:“真儿,这件事让云澜去办就好了,你干什么去?在家等着吧!女儿家的不好抛头露面。”
“祖母,我坐着马车,不会有人知道。”沈念真解释道:“而且大哥不知道怎么跟那位葛大夫说话,我去,才有可能将人请回来,我脸上的伤也等不得了……”
沈老太太听她这样说,一颗心立刻悬了起来。
看着孙女恳求的目光,老太太嘴唇蠕动片刻,最终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罢了,既然你要去,那就去吧……”
“多谢祖母!”沈念真立刻笑着上前,紧紧拥抱了一下老太太,这才转身去厢房里更衣去了。
沈云澜将那幅牡丹图收好,放进了一个紫檀木的锦盒里,拿着去准备马车了。
半个时辰后,兄妹俩在大门口汇合。
沈云澜看到沈念真穿了一身淡绿色薄纱窄袖绣木槿花的长裙,脸上戴着同色系的面纱,唯有鬓角一根芙蓉色的桃花簪子灼灼耀目。
再配着那纤长的身材,十分好看。
他这个妹妹,似乎坚强了很多,遇到脸被毁这样对女子来说,极其重大的事情都没有哭泣过,而是沉着冷静的想法子去解决,比那哭哭啼啼,只会用尽下作手段的沈念慈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对了,还有那个苏穆婉。
一想到那个害妹妹至此的女人,沈云澜的脸色就阴沉下来。
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
“哥,走了,愣着干什么?”一只手伸到了沈云澜面前,好笑的挥了挥,沈云澜回过神来,就看见沈念真好奇的看着自己。
他说了句没什么,就上了马车。
马车出发了。
车厢中,沈念真对坐在自己身边,一脸紧张的如画道:“你怕什么,左右来回不过三四个时辰而已,咱们又不留在郊外过夜。”
“谁说的?万一你的伤不是那么好治呢?”
沈云澜皱着眉头道:“咱们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沈念真正要接话,忽然马车颠簸了一下,停住了,赶车的鱼肠在外道:“大少爷,大小姐,咱们的马车被镇北侯府拦住了……”
镇北侯府?陆一鸣?他来凑什么热闹?
沈云澜冷哼了一声,刷的一下掀开车帘,往对面看了一眼,冷声道:“陆世子,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把路让开!”
“我当是谁?原来是沈兄啊。”
陆一鸣也掀开了他那边的车帘,探出头来对着沈云澜咧开嘴巴笑了笑,那幅模样十分欠揍:“沈兄一大早的这是去哪里啊?我寻思衙门的方向不是这边啊……”
“我不是去上朝,是有事出城。”沈云澜淡淡道:“麻烦你们把路让开。”
“对不住啊,是我们先来的。”陆一鸣冷笑道:“要让,也是你们把路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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