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们刚要上前,尹灵鸢却动作更快,她下意识的就是一个反手,手腕一抖反抓住醉鬼的手臂,一弯一拧,醉鬼“嗷”一声就被反制住。
尹灵鸢接着抬脚,狠狠踹上醉鬼的屁股,他胳膊还没会过劲来,嗷嗷叫着被一股大力踹飞,脸先着了地。
“手下留情,手下留情。”老管家高喊着跑过来,走到近前才发现,这般利落揍人的竟然是尹姑娘。
醉鬼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整张脸惨不忍睹,青一块紫一块不说,鼻子还磕破了,鼻血长流,他不得不仰着头说话:“反了你个死姘头,连贾老爷都敢揍!”
“你说什么?”尹灵鸢阴恻恻的迈前一步,吓得醉鬼赶紧后退:“你,你别过来啊。”
老管家挡在两人中间,面朝着那醉鬼劝道:“我说姑爷,您还是快走吧,一会老爷出来又要生气了。”
醉鬼反倒嚣张起来:“他女儿养姘头,还敢跟我横,看我不……”
话没说完,钱夫人举着大扫把追出来了,照着醉鬼头上便招呼,吓得他拔腿就跑,嘴里还高声叫嚣着:“你……你们给我等着!”
“关门!”钱夫人怒喝,将醉鬼彻底挡在门外,她拄着扫把喘气,钱老爷也跟了出来,有些难为情的对尹灵鸢拱手:“实是家丑,让姑娘受惊了。”
“这……”尹灵鸢目瞪口呆,实在难以想象,早上看着慈祥和蔼的钱夫人,竟也有如此剽悍的一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哎!”钱老爷叹了口气。
钱夫人将尹灵鸢引至后院,既然人已经被牵连进来,还平白担了污名,他们也不好再瞒着了。
说来,方才那醉鬼正是钱家女婿,姓贾名经,字正书,是个地地道道的读书人,十岁时便考取了童生,次年考取秀才,是个远近闻名的神童。
可惜之后十年,再无寸进,考了三次乡试,三次名落孙山,家里便张罗着先给娶个媳妇。
这媳妇便是钱老爷的独女,钱六娘。
去年春天两人成亲,婚后大半年也一直过的不错,钱六娘青春貌美,贾正书很会吟几句酸诗,哄的钱六娘幸福洋溢。
只可惜好景不长,贾正书本就是个喜新厌旧的人,大半年后他就厌倦了新婚妻子一成不变的小家碧玉,开始彻夜不归,婆婆责怪她留不住男人,可是钱六娘但凡见到人,没说上两句,贾正书便破口大骂,说她擅妒、泼妇。
贾家原本是贫寒人家,这些年供着贾正书读书,本就微薄的家资早已耗的一干二净,如今,全家人靠着钱六娘的嫁妆生活,贾正书还拿着妻子的嫁妆去喝花酒。
“这些倒也罢了,哪个女子嫁人后又是一帆风顺的。”钱夫人一边说一遍抹眼泪,“可恨的是那个天杀的畜生,竟一言不合动起手来。”
第一次只扇了一个巴掌,钱六娘气的跑回娘家,贾正书隔天便来接人,还当着钱老爷和夫人的面,给六娘赔不是,六娘跟着她回去了。
本以为他会收敛,熟料好景不长,之后打的竟越来越厉害,甚至找人看着,不叫她出门。
及至这回,贾正书将前六娘推倒,头磕到了桌角流了很多血,他才害怕,请了郎中去看,这郎中从前受过钱老爷恩惠,也算是看着六娘长大的,心中不忍,便将六娘的情况告诉了钱老爷,钱家这才将人接了回来。
她们昨日来的时候,正是前六娘被接回来的第二天。
钱老爷怒不可遏,钱夫人看女儿满身青紫,哭天抢地,恨不得杀了贾正书那畜生。这才从女儿口中得知,她自回去过的是什么日子。
这次挨打,便是因为贾正书瞧上了六娘的丫头,想要据为己有,丫头不愿意,躲到六娘身边求庇佑,六娘拦了几句,贾正书便大打出手。
今日,贾正书喝的醉熏熏的过来,说是要接六娘回家,其实根本是手上的银钱用完了,问六娘要库房的钥匙,钱老爷怎么能忍,没说几句便将这醉鬼赶了出去。
“简直岂有此理!”尹灵鸢想起方才那醉熏熏的男人就恨自己,怎么没多揍他两下出气。
“我们六娘命苦,本以为姓贾的是个读书人,文质彬彬又前途无量,谁知内里竟是这么个黑心烂肺的,可怜我的掌上明珠,哎……”钱夫人说着,又抹起眼泪来。
这样的男人,还留着过年吗?尹灵鸢忍不住,差点说出“合离”二字,话到嘴边咽了下去,换成:“贾家父母都不管吗,就这么看着他对自己的妻子动手?”
“一开始她婆母还会说上几句,可是后来也不管了,被贾正书哄的团团转,最后把所有过错都归结到六娘身上,上回我们去接六娘的时候,那丫鬟险些被她婆母作主,纳给贾正书当妾室。”
尹灵鸢忍无可忍,终于脱口而出:“都这个样子了,为什么不合离?”
“合离?”钱夫人似是被这两个字震了一下,紧接着摇摇头:“不能合离啊。”
“为何不能?”尹灵鸢道,“他都这样虐待六娘了,若还送她回贾家,万一下次被打死呢?”
钱夫人咬牙切齿,可以说是对贾正书恨到了骨子里:“打死了六娘,姓贾的前途也完了。”
尹灵鸢无语:“难道夫人打算以女儿的性命换贾正书的前途吗?”
“当然不”,钱夫人连连否认,紧接着又叹气:“可是六娘要怎么办呢?她才十九岁,若是合离,这辈子就毁了,下半辈子抬不起头做人,纵使死了,也是孤魂野鬼。”
古代女子死后只能入夫家祖坟,若是一辈子没有嫁人,或者被夫家休弃而归,死后也是入不了娘家祖坟的,只能找块荒地埋,日后更无人祭奠。
“怎么就毁了?”尹灵鸢争辩道,“她才十九岁,后面还有几十年的人生,怎知就碰不到更好,更懂得珍惜她的人?况且就算不嫁人,你们这么多田地财产,难道容不下一个小小女儿?若就此留在贾家,才真的毁了呢。”
“就算是养她一辈子,我们也愿意”,钱夫人道,“可是六娘没有兄长弟弟,来日我和他爹死了,怕她护不住这偌大的家业。”
在这时候,女子是没资格继承家产的,若钱老爷真的死了,钱家的家产只能让叔伯兄弟们继承,那时钱六娘就真的寄人篱下,只怕晚景凄凉。
尹灵鸢沉默了一会,忽然道:“或许可以给六娘立女户?”
钱夫人瞪大了眼睛:“这谈何容易?”
“我可以帮你们。”尹灵鸢道。
钱夫人看了她片刻,不知是不相信还是不信任,摇了摇头又开始抹眼泪:“也许,以后有了孩子便好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执念,让天下所有父母都觉得,一对有问题的夫妻会因为孩子而变好?勉强凑合,只会越过越糟,到最后,孩子也不会幸福。
而且六娘的问题更严重些,她是遭遇家暴啊,还想忍到生孩子,不怕被渣男打到小产吗?
尹灵鸢刚要再说,外头突然传来女子的声音:“娘,我想合离。”
尹灵鸢抬眼,就见一个身穿淡粉色衣裙的女子,那衣裳套在她身上松松垮垮的,跟本撑不起来。
丫鬟搀扶着她缓步走进来,她额上缠着白布,面色苍白,哀怨的神色尚未褪去,眼中却透着一股子坚决。
“六娘,你身子还没好,怎么出来了?”钱夫人赶紧走过去搀扶女儿。
钱六娘看着她娘,又重复了一遍:“娘,女儿想跟贾正书合离。”
“你……”钱夫人欲言又止,终是道,“娘跟你爹商量一下,你先回去休息啊。”
钱六娘看了眼尹灵鸢,后者冲她笑笑,六娘点头示意,被钱夫人扶着回了自己房中休息。
晚上,齐烨一行人回来,尹灵鸢请方吉平过去,齐烨以为是她受了什么伤,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钱家小姐受伤。
齐烨看不起打女人的男人,对那个贾正书亦十分不喜,不过看尹灵鸢这义愤填膺的样子,忍不住道:“清官难断家务事,你确定要管吗?”
“我不只要管,还得管到底!”尹灵鸢愤愤道。
齐烨无奈:“若不然,朕直接让本地学正摘了贾经的秀才功名罢了。”
尹灵鸢义正言辞:“暂时不要,我倒要看看,这姓贾的能嚣张到几时。”
齐烨只得由她去了。
方吉平毕竟是男子,医术再高明,也不便看钱六娘身上的伤,只得给了最好的跌打损伤药,并且开了补气益血的方子,内治调理。
“多谢尹姑娘,多谢方大夫。”钱夫人送人出来,不住的感谢,不管怎样,都是别人的一片好心。
“夫人不必客气。”方吉平拱了拱手,复又压低声音道:“小姐心气郁结,万事都要想开才是。”
毕竟再好的大夫,也是医的了病,医不了心。
钱夫人叹了口气。
尹灵鸢让含绿送方太医回去,转身对钱夫人道:“不知可否让我跟六娘说说话?”
钱夫人感动的道:“尹姑娘若能开解开解她,那便再好不过了。”
从中午看她暴揍贾正书的时候,及至后来谈及合离,钱夫人发现,这位尹姑娘与众不同,是为不为世俗所牵绊的人。喜欢我在冷宫种田请大家收藏:(663d.com)我在冷宫种田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