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十,尹安年启程返回北疆。
“快快快”,钟秀宫里,尹灵鸢抱着一个小酒坛,指挥着宫人们搬东西,她自己也跟着跑前跑后。
那日吃过饯行饭之后,尹灵鸢便打算给兄长带些方便的灵蔬灵果走,只是下午被聿泽拉进识海,道貌岸然的找了一通借口,之后两天就被折腾的死去活来,还美其名曰满足她。
以至于今日起晚,要给大哥带的东西还没准备好,眼看着离开的时辰就要到了,尹灵鸢咬着后槽牙,在心中骂了某人无数遍,急惶惶的看着小太监最后装好一箱土豆,催促着搬上马车。
尹安禄正在宫门外头等,远远的看到一架马车驶来,终于松了口气:“你再不来,怕是赶不上送大哥最后一程了。”
“东西太多,我起晚了。”尹灵鸢找了个借口,指挥着小太监们把东西搬下来,尹安禄也带着好几个小厮,众人在宫门口交接,尹灵鸢拉着二哥到一旁说话。
下人们手脚麻利,很快搬好了东西,尹安禄辞别尹灵鸢,驾着马车直奔北城门,那里是尹安年出城的必经之路。
到的时候还是有些晚了,尹安年已经出城,尹安禄又命小厮打马先去追赶,他自己驾车随后,终于在城郊见到了等在那里的尹安年一行。
“娘娘给带的东西”,尹安禄跳下马车,朗声道:“都是一些便于携带的菜蔬、还有她做的果子干,北疆苦寒,想是平日里吃不到,娘娘特地准备的。”
尹安年还没说什么,手底下的兵士们先眼前一亮,上次将-军带回来的菜蔬,据说也是毓妃娘娘给的,本以为只能享受那一次美味,没想到临走毓妃娘娘还想着他们。
“将-军,娘娘对您真是兄妹情深。”有人忍不住赞道。
“毓妃娘娘真好!”有人高声附和。
“将-军,可以分属下一颗土豆吗?只要一颗就好,属下想带回去做给婆娘尝尝,嘿嘿嘿。”有人不好意思的开口,引来一阵哄堂大笑。
见这情形,尹安年也就没有推辞,命人将东西绑在自己这边的板车上,嘱咐尹安禄:“日后家中,劳烦你多照应,还有小妹,她虽身居高位,却还有些孩子心性,你要多规劝着,不可再跟她一起胡闹。”
“大哥放心。”尹安禄道,“弟弟醒得的。”
尹安年拍拍他的肩膀,高高扬起马鞭:“走了。”
只是马鞭尚未落下,便听见身后又有人高喊:“尹将-军,且等一等!”
尹安年不得不再次驻足,回头只见官道上又奔来一架马车,赶车的是个短打男子,未曾见过,也认不出马车是哪家所有。
待马车近前,赶车人勒停马匹,车帘掀开,跳下的人让尹家兄弟俩皆是一愣。
“大哥!”尹灵鸢抱着一坛桃子酒,兴冲冲的跑到尹安年身前,仰头看着他,“还好赶上了。”
尹安年一个纵跃,跳下马,看了看左右,蹙眉抓着尹灵鸢的胳膊去了一旁,小声道:“你怎么会来?”
“我来给你送酒,我自己酿的桃子酒,蒸馏了好几遍呢,味道可纯正。”尹灵鸢理所当然的将酒坛塞到兄长怀中。
尹安禄也过来了,尹安年下意识的抱着酒,仍旧蹙眉问:“我是问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大哥放心”,尹灵鸢满不在乎的样子,“皇上让我出来的,为你送行。”
“真的?”尹安年狐疑,实际上前次的钟秀宫午膳,就是皇上安排他们兄妹的践行宴,此刻又怎会允她出宫相送?尹安年看看她身后,除了赶车的车夫,再无一人相随。
尹灵鸢仿佛猜到兄长心中所想,主动道:“皇上说了,人多反而扎眼,让我快去快回,莫要声张。大哥一切都打点妥当了吗?我这里还有些银票,你先拿去。”她说着,自怀中掏出一摞银票要塞给尹安年,“都是一百两银子一张的,一共有二十张,大哥你拿着,以备不时之需。”
尹安年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我在军营没什么花钱的地方,不需要这么多银票,你拿回去。”
实际上也是他实在不敢想,尹灵鸢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若是没有皇上的命令,如何能从戒备森严的皇宫里出来,所以默认信了尹灵鸢的话。
“万一呢”,尹灵鸢不依,硬要塞。
“没有万一,你自己的银钱好好收着就是,北疆又不是宫里,而且大哥自己有俸禄,临走前皇上更是赏赐了许多。”
尹安年到底没拿那些银票,跟尹灵鸢话别几句,终是打马离开。
马蹄扬起硝烟,绝尘而去,尹灵鸢和尹安禄站在原地,直到看不见那一小队人的身影了,才返身往回走。
“二哥等我一下”,尹灵鸢匆匆交代一句,便跑去自己的马车前,给车夫结了银钱后,回身跑到尹安禄的马车跟前:“我同你一道回去。”
尹安禄只点了点头,直到两人都上了马车坐定,他方才开口:“刚刚那个,是帝京租车行的马车吧。”
尹灵鸢嘿嘿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二哥。”
尹安禄扶额,大哥才叮嘱了不要让她胡闹,如今就整了这一出,他可不像大哥,是经历过妹妹独自偷溜出宫的,虽然不知她是怎么做到的,但尹安禄知道,她做得到。
“所以根本不是皇上让你出来,是你自己偷溜出来的对不对?”尹安禄几乎是肯定的问。
“嘘~”尹灵鸢狡黠的挤挤眼睛,压低声音道:“不要告诉大哥哦,否则又要挨训。”
尹安禄着实无奈,却又没办法,只得点点头答应了。
从北门到皇宫要走不远的路,两人同乘一车,尹安禄也没问她是怎么溜出来的,自己这个妃子妹妹,一向有很多小秘密,尹安禄从不多问。
“对了”,尹灵鸢忽道,“云姑娘的事情,二哥打听的如何,可有眉目了?”
听他提起这个,尹安禄不由沉默了一下,而后缓缓开口:“你可知道前朝太傅严家?”
尹灵鸢摇摇头,表示没听说过。
“那是先帝时候的事情了”,尹安禄叹了口气,将事情娓娓道来。
云思烟又无父无母,尹安禄开始确实无从查起,后来还是从云思烟的师父入手,才慢慢查到了端倪。
天齐素来不立太子,历代君王能者居之,皇子们到了年龄,便入上书房,由统一的师傅教导,严家便是先帝朝的皇子之师,领太傅衔。
本来,历代太傅对待皇子们都要求一碗水端平,不偏私、不偏颇,皇子们读一样的书,受一样的教育,哪个更出色,哪个便是下任君王。
齐烨那一辈儿的皇子,自然是齐烨更为出色,可是当时的齐烨兄长——大皇子齐灼并不甘心将皇位拱手相让,私下里结党营私,将严太傅拉到了自己的阵营,意图谋夺皇位。
自然了,齐灼的谋划并未成功,他最后狗急跳墙,竟然意图谋反篡位。
先帝临死前为新帝扫清障碍,忍痛杀齐灼,并诛其党羽,严太傅身为皇子太傅,竟然结党营私,协同谋逆,被株连九族,严家就此没落。
而云思烟,正是当年的严家之后,她出身旁枝,其实与严太傅所在的主枝关系已经很远了,更何况她一个弱女子,谋反什么的更是跟她半点关系都没有。可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云思烟一家全部遭祸,只有她因为自小跟随师父远游行医,躲开一劫。
严家灭门,云思烟的师父为了保住她的性命,让她随自己改姓了云,云家世代为医,云思烟自此改名换姓,跟随师父云游行医。
后来,云思烟的师父病逝,留下了京郊的宅院给她。
尽管云思烟跟谋反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尽管她也是这件事情的受害者,可是谋逆之罪,又是跟当今圣上争夺帝位,即便时过境迁,严家依然是罪臣,云思烟是罪臣之后,她的身份依然见不得光。
“怪不得”,听完了事情全部的经过,尹灵鸢喃喃,怪不得云思烟明明喜欢大哥,却无论如何不肯嫁给他。
怪不得大哥听说自己求皇上给云思烟和他赐婚,会那样激动斥责。
“想必对于云姑娘的身份,大哥也早已知晓了。”尹灵鸢默默道。
“好在我是秘密查探的,若是叫旁人知道她是严家之后,传到皇上耳朵里,只怕她性命都会堪忧。”尹安禄沉声道,而皇上又怎会允许尹安年娶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若要赐婚,必定事先查清楚云思烟的身份。
“所以大哥才求了皇上,暂时不要成亲”,尹灵鸢道,“他是为了保护云姑娘。”更是不想违背自己的本心,娶别的女子。
可难道大哥就这样一辈子单着吗?他跟云姑娘真的没有可能吗?
尹灵鸢默默想着,一路再无话。喜欢我在冷宫种田请大家收藏:(663d.com)我在冷宫种田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