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微怒而提剑,却不料在他动手之前,一直没什么动作的云衍突然动了。
他闭着眼睛从泉水里站起来,转过身一把抓住了正欲损毁香囊的桑郁卿的手腕,蓦地出声,惊憾式微。
“先别动,留着。”
桑郁卿微讶,“你……可以说话?”
面前的清瘦男人露出浅浅的微笑,虽带着几分病气,却清淡得如同摇曳在青瓷杯盏中的一汪清茶,叫人深陷在如此的魅力当中,欲罢不能。
“……师兄?”式微听到了惊雷响起的声音,满心哀怨——你能说话竟然都不告诉我!
只见云衍凑得离那其貌不扬的男弟子近了些,用极尽温柔的语气对他说道:“不仅能说话,还能亲你。”
式微:“!!!”
原来师兄你有这等嗜好?!
还没等他惊讶得捂上嘴,就见云衍捧起了对方的脸颊亲了上去。
——师兄!
式微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却是在这个时候看见,那名男弟子身上逐渐褪去了一道灵光,露出了此人本来的面目。
“郁、郁卿师侄?”
饶是对云衍了解的桑郁卿也万万没想到,自家师父竟然会有这种操作!
缱绻的氛围充斥着暧昧的粉色,这一吻许是让两人都等了太久太久,除却最初的温柔似潺潺流水,在渐入佳境后便化作了渴求的狂风骤雨,叫桑郁卿与被雨打风吹的羸弱花叶感同身受。
腻人的缠绵过后,桑郁卿压抑着急促的气息,抬眼看着云衍,关切地问他:“你的五感恢复了?我听他们说……”
后面的话已然带上了泫然的泣音,她戛然不语,叫云衍心疼得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口能言,只是耳力大不如从前……你不必太过担心,我的伤势已无大碍。”
桑郁卿感觉自己一到师父面前,整个人都变得娇气不少。她素来清冷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委屈得不行。
仿佛识海被毁、五感俱失的人是她。
“怎么会无大碍?我方才看了,你连来泡药泉都是被人抬过来的……”
她一双桃花眼里盛着盈盈水光,抬眸往云衍那儿一瞧,看得云衍一颗心都化了。
云衍直白地说:“装给他们看的。”
桑郁卿还是眼巴巴地瞅着他,像是一点都不信他说的话。
在这对师徒还在亲热的时候就选择捂上了自己眼睛的式微,这个时候总算能把手放下来,满心复杂地看向他们两个。
“我说郁卿师侄啊,你这出现的方式,未免也太惊人了吧?”
式微的脸上写满了嫌弃二字,桑郁卿意识到方才的景象都叫亲近的式微师叔看了去,羞愧掩面。
“我不是……”
“啧!还有你,师兄。”式微走过来,一双眼睛不善地盯着云衍,满脸怨念。“你这能说能唱的也不告诉我一声,叫我这心里替你担忧这么久,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云衍循着声音撇过了头,对式微说:“同门数载,互相照应不是理所应当?你要是这么计较的话,那我是不是也得把当初给你洗尿褥的事儿也算上?”
式微老脸一红:“闭嘴!住口!师兄你在这个时候提这陈年旧事,是想让我在郁卿面前连头都抬不起来吗?”
云衍不置可否地歪了下头,算是默认了。
事聊回那只香囊上,式微从桑郁卿的手里接过了此物,疑惑道:“这东西有什么啊?你们两个争来争去,都看上了不成?”
桑郁卿将那香囊往距离云衍的远处推了推,说道:“这万阙草,的确是罕见的灵药。生长条件严苛,极难存活。”
“是啊!这万阙草珍贵得很,怎么到你们手里像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式微一脸困惑。
随后便听桑郁卿与他解释:“草药是好草药,只可惜,和药泉里的一味药性相撞了。式微师叔你不常炼药,所以对此并不知情。”
“其实莫说是式微师叔你,就连掌门他们,也未必会知道这种事。”
桑郁卿看着云衍清俊的面容,遗憾地叹道:“毕竟万阙草已经绝迹这么久,对于它的药性,算是鲜有人知。”
早在听到云衍发狂的消息时,桑郁卿便问奚羿找来了浸药的药材配方,细细看过一遍没觉得是哪里有问题。
谁添的毒药,谁又在暗中动的手脚,目前虽仍旧未知,桑郁卿却是已经有了眉目和大概。
式微惊异过后,转而看向云衍:“师兄,该不会你也知道这件事,却故意没有拦着我吧?”
强塞给他香囊的是朱瑛,而朱瑛又一向跟云衍过不去,说不定……
只听云衍蓦地开口,打断了他乱七八糟的思路:“跟朱瑛应该没多大的关系,想要我命的人,绝对不会自己出面。”
“那就是休齐了?”式微吸了一口冷气,摸着自个儿的下巴琢磨。“可也不应该啊!这香囊要是被查出个什么问题来,不是轻而易举的就把他给牵扯出来了吗?而且……”
就算是他给的,他也大可以不承认药性相撞的事,只能说是好心办了坏事,罪名也扣不到他的头上。
撇开他对云衍暗算的这点不说,如果今天打开了沧芒幻境,休齐的目的不是要把赤炎金猊兽往赤炎山送,而是放它出来继续祸害人间、肆意妄为呢?
“不好!得跟过去看看!”式微一捶手心,想着跟云衍商量此事。
结果回神后看到的是更教他难以接受的一幕——
那师徒二人就坐在药泉旁如若无人地聊了起来,纯聊天也就罢了,腻腻歪歪地搂搂抱抱,恨不能像胶水一样不分开的架势,真真是把式微给震撼到了。
桑郁卿伸手贴在云衍的额头上,神识探入。
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她鼻子一酸,就要落泪,被敏锐的云衍察觉后,马上劝道:“修行本就如逆行之途,顺风不可得意,逆风不得气馁。一脚踩空翻了船,摔了跟头,也是常有的事,不必挂怀。”
“什么常有……人家都往前进,偏偏师父你修为只在大能停滞不前数百年。修界以此嘲笑你也就罢了,如今你境界大跌,不知多少人要上赶着来找你寻仇呢!”
云衍无谓地一笑,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腕,将最柔软的一面展现在她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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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