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衍淡淡道：“是她自己，分外努力。”
“是吗？看来你们已经对彼此了解的程度又有了新的进展。”墨书意的语气酸得很，“东海之行应该很顺利吧？你从她身上看到了什么？”
这副急于求知的模样，令云衍终于肯将自己的眼神施舍给他。
那张淡漠的孩童面孔上突然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意，看得墨书意不寒而栗。云衍说：“以后，你会知道的。”
这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可却像是跟墨书意昭示了什么。他在出现短暂的愣怔后，便被一声惊呼唤回了神志。
问题果然出现在季英毅的身上。
这个男人也不知道是怎么认出桑郁卿的，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仿佛能透过那张面纱，看到下面的脸。
在桑郁卿的手即将和长春木触碰上时，他终于出手了。
长春木那一截枝藤被生生砍断，季英毅挡在葫芦拐的前头，和桑郁卿正面交锋。
“常言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季英毅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叫桑郁卿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坦白说，在桑郁卿的心里，季英毅这个人虽然耳根子软，但是修为不低，功夫不差，和湛羲不相上下。
哦，是以前的湛羲。
桑郁卿刹住了自己的步伐，冷冷地看着对面的季英毅。“你这话什么意思？”
“桑郁卿，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能耐！”季英毅的脸上慢慢出现了戾气，令桑郁卿十分不解。“看来云衍前辈也抛弃了你，苟且偷生的日子应该不好过吧？”
好好儿的一个人，怎么在接触了谷琼之后，就变得剑走偏锋了呢？
桑郁卿有些想笑。“是谷琼跟你说的吗？她说我被师父抛弃了？其实真正被抛弃的那个，是她才对。师父为了我而离开剑蕴阁，这件事应该让她面上很难堪吧？”
季英毅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让我猜猜看，”桑郁卿唇角勾起，即便是她戴着那面纱，也不难从这几句话语里听出几分笑意。“谷琼跟你控诉，她在剑蕴阁的日子很不好过。师父因为我而抛弃了她，让她在剑蕴阁里都不敢抬头见人。”
“……”
“云衍名望颇高，一朝遭人质侩，原因都是出在我这个正道败类的身上，如果没有我，他们师徒两个人必然能够成就一番大业……她是不是跟你这么说的？”桑郁卿只露出了一双眼睛，便是从这双眼里，季英毅都看出了一点讥诮的意味。
他恼火地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桑郁卿重重地叹了口气，言道：“我觉得你该跟你师父学的不是修行炼道，而是为人正己。你连眼睛都是瞎的，还让我怎么跟你好好儿说话呢？”
她这一句话彻底激怒了季英毅。
对方咬紧牙关，举剑袭来，桑郁卿亦不退却，迎刃直上。
双方的剑刃刚一缠上，一股莫名的力量便袭来，正好将他们两个一并推入了云图幻境之中。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天残派的人见桑郁卿和季英毅都消失在了云图幻境前，忍不住放声大笑：“在这种关头还争执不休，活该你们被算计！这葫芦拐，是我们天残派的了！”
这些人还没笑几声，便觉一股魔气沉沉地匍匐入地，很快便四散着充斥了整个沙坑。
这魔气十分强悍，被沾染的修士很快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反应快的人先一步跳出了沙坑，反应慢的则只能像是被僵化了的尸体一样，缓缓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方才还大笑的天残派几人，此刻已经瘫在地上，两眼翻白了。
湛羲心有余悸。
他瞧了一眼张狂肆意地释放出全身魔气的墨书意，心中想道：若不是有混元神剑护体，恐怕连他也会受这魔气的影响。
湛羲像是想起了什么，忙去看云衍。
只见他一派自在地处于魔雾之中，看起来没有任何不适的样子，令湛羲不禁开始疑惑——到底是因为太弱而没反应，还是太强了，没有受到魔气侵袭呢？
思量间，湛羲便见云衍缓缓抬起了自己的手，隔空伸向了长春木所处的位置。
别说，这一番争执，葫芦拐愣是动也没动，被长春木紧紧包起来，连窝都没挪动一下。
似乎得了云衍的召唤，长春木直接将葫芦拐连根拔起，咻地一下朝着云衍飞来。这途中，自然是有其他修士还想再争取一下这神药。
几道灵力术法飞来，都被墨书意轻轻松松地挡在了魔雾之外。
最终，长春木落在了云衍的手心里，包裹着的葫芦拐被它慢慢打开，只那么细细一株，便被云衍捏在手心里。
待云衍将注意力都放在了葫芦拐的身上时，长春木功成身退，飞速地蹿进了云图幻境里，帮桑郁卿的忙去了。
湛羲也想跟着长春木同去那云图幻境里看看，却不想被墨书意留了下来。
“你先别走，待在这里为我们两个护法。”
墨书意的话别有深意，湛羲的心里缓缓出现了疑问。
为他们两个护法？
怎么个意思？
很快，湛羲的疑问便得到了解答，却也让他陷入了震惊的情绪中，久久不能自拔。
漆黑魔雾中，云衍的手利落地捏碎了那葫芦拐裂开的缝隙，里面的两颗葫芦籽被他掏捏出来，动作流畅优雅地塞入了口中。
没过多久，魔雾的正中央便散出了一片干净的天地。
云衍周身都聚起了灵光，那一抹矮小的影子在几道灵光闪烁见，一点一点放大，最后恢复成原本身材高挑的模样。
白衣雪发，仙风道骨。
淡漠的面容看起来似乎无欲无求，随着尺寸不合的布条缓缓从眼睛处脱落，露出了一双因为失神而发白散涣的眼瞳。
他闭上了双眼。
再度睁开时，里面聚起来的神光隐隐透着海蓝色，深邃更胜以往。
就在湛羲以为他这是恢复了原貌时，忽见云衍发出不适的一声：“唔！”他骨节分明而修长的手攥上了胸口处的衣物，拢起了很多褶皱。
泛白的骨节昭示着他此刻正在经受的痛苦。
偶然闪烁的身影让湛羲看得出，葫芦拐的药性不稳，他随时都可能再变回去。
正在此时，另一只手突然握住了云衍攥在心口上的手。
两只手暧昧地交叠在一起，没等湛羲反应过来时，他便看见墨书意就站在云衍的面前，牢牢地抓着他的手，用很是温和的语气关切地对云衍说：“别担心，我在这儿。”
“抱紧我。”
湛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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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