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紧抿着薄唇,把水杯放在一旁的桌上,默默抓着苏苒的小爪子,俯身在苏苒耳边低声道,“苒儿,孩子我们一定还会有的。”
只是,现在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不能留了。
昏迷中的苏苒也不知道听懂了他的话没有,只是紧闭的眼皮动了动,长睫颤了颤,小爪子紧紧抓着他的手。
陆时沉默着,也紧紧着苏苒的小爪子,无声给苏苒力量。
不知过了多久,苏苒从昏睡中,缓缓地睁开了双眸,以往干净灵动的眸子,多了几分绝望的气息,向来清灵好听的声音也因生病难受,变的嘶哑,“真的不能保住这孩子吗?”
陆时不语。
这是相当于无形地默认了。
苏苒眼中闪过一丝泪花,脑子里晕晕沉沉的,挣扎着想要从床上爬起。
陆时眉心收拢,赶紧伸手扶着她,还把一个枕头放在她的后背,让她能靠着枕头坐着,能比较舒服。
苏苒累抿着干涩的唇,浑身因为生病,没有什么力气,她定定地看着陆时,轻声道:“陆先生。”
“我在。”陆时嗓音沉沉地应道。
苏苒深呼了一口气,眼中满是哀求,“没有到最后,可不可以……不要打掉我们的孩子?哪怕希望渺茫,我都不想放弃,你明白吗?”
陆时当然明白。
他甚至毫不怀疑,苏苒会用她自己的命,换得孩子活着。
可是——
他不会允许苏苒这么做。
孩子没了,还能再有。
苏苒没了,他会是永远的失去苏苒了。
他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也不能容忍有这个结果。
他微微撇开了脸,避开了苏苒的视线,低低地应了一声,“苒儿,孩子重要,但你,更重要。”
“可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孩子被打掉。”苏苒睁着双眸,看向陆时,语气充满了伤心无奈。
“如果昨晚不是我意外听见你和季言在说这事,你是根本就不可能主动告诉我这事的,对吧?你甚至……还想在我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让我打掉这个孩子……”
陆时抿着绯色的薄唇不语,眸光沉沉。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怕我知道的太多会忧思过度,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是肚子里孩子的妈妈,对于孩子的事,我也有知情权的?”
苏苒的一句句疑问,直接刺进了陆时的心里,让他心尖抽疼,无言以对,唯有沉默。
“我现在,不管希望多渺茫,我都不想放弃孩子。”苏苒明确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所以,你也不要使计,趁我迷糊的时候,把我们的孩子给打掉了,不然……我会生气的,很生气很生气。”
她强调了三个“生气”,可见是真的很在意了。
陆时眸光沉沉,晦莫如深,良久,缓缓道:“好。”
苏苒这才勉强地笑了笑,“我有一个问题,想问陆先生你。”
“问。”
“如果服用了季言研发的没有试验成功的解药,结果会如何……嘶,疼,疼……”某只话没说完,陆时就脸色铁青,不自觉地捏紧了她的小爪子,疼的她叽哩哇啦叫了出声。
“不如何,你却是想也别想的,我不准你服用没有试验成功的解药,明白了?”陆时脸色彻底沉下,眸色阴鸷,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强势。
仿佛,苏苒如果不听他的话,他能当场让苏苒知道,惹怒他的后果。
苏苒抿着樱唇不语,撇开了小脸。
陆时流目微眯,危险的气息悄然氤氲着,他不容苏苒躲避,直视着苏苒的凤目,严肃凝重道,“我说的话,明白了?”
苏苒垂下了眼敛,乖巧地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陆时眉眼带着厉色,“但凡有可以解决的方法,我必定会采用,只是,我不许你多想,更不许你钻南墙,想些不可以试的方法,明白了?”
苏苒:“明白了。”
陆时深深地看着苏苒,好一会,确定苏苒是真的把他的话听进去了,沉下的紧绷的俊脸才微微松了,低下头,看着苏苒的被他刚刚不自觉地捏红的小爪子,深眸划过一抹自责和愧疚。
“抱歉,我不该弄疼你的手。”
“就是刚刚有点疼,现在不怎么疼了。”苏苒摇了摇头,额头上隐隐浮现浅浅的薄汗,小脸泛着痛态的苍白。
陆时抬手拿过桌上的那杯水,递到苏苒的唇边。
苏苒抬眸,看着他,眼里有些抗拒,“我口腔很淡,没什么味道,我不怎么想喝水。”
陆时只好低声温柔道:“你生病了,不管如何,该多喝些水,嗯?”
苏苒顿了顿,想到了孩子,眼里的抗拒渐渐消失,微微低下头,慢慢地喝着水。
陆时怕苏苒喝的太急呛着,控制着杯子的倾向,不敢让她喝的太快。
一杯300ml的水,苏苒大约喝了5分钟,但陆时从头至尾都没有不耐,没有催促苏苒快点喝,更没有厌烦地把杯子塞给苏苒,让苏苒自己喝水,他神色始终温柔,端着杯子。
见苏苒喝完了杯里的水,他低声问,“还要吗?”
苏苒摇了摇头,“不用了。”
陆时这才放下水杯,从桌上抽了一张纸,轻轻地替苏苒擦拭着额头上浮现的薄汗。
苏苒喝完水后,勉强平静了些,脑子也没有那么晕晕沉沉了,目光落在陆时有些凌乱的发丝以及染了点点灰尘的皮鞋上,皱了皱眉。
“现在几点了?”
“5点左右。”陆时淡淡地答道。
“你是公司的事没忙完,赶回来的?”
陆时:“嗯。”
听得陆时“嗯”的一声,苏苒心中一动,小脸神色微变,微微抿着唇,低下头,自责,歉意道:“抱歉,我又拖累你的工作了。”
“拖累?”闻言,陆时语气有些重,“你觉得,你是我的拖累?”
苏苒不语。
陆时气的沉下了一张俊美无俦的脸。
自从昨晚这小东西听到了他和季言的谈话后,语气中,总会透着些许客气,他们二人间,似有若无地存在着看不见的隔阂。
纵然,他知道她生气,无奈,难过,又不肯放弃,也知道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所以才会和他这般客气。
可他还是无法做到在她对他客气时,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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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