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天刚蒙蒙亮,林黛玉已经洗漱完毕,穿上一身早已让紫鹃和雪雁新做好的男儿衣服,就要准备出门去。
曹雪芹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地问:“夫人,你这是要干嘛,天都没亮呢。”
“我要出去遛一遛。”
“这怎么行?夜黑风高,太危险,实在太危险。”曹雪芹又向帮着林黛玉穿衣的紫鹃和雪雁说:“你们也不知好坏,这个时候,怎么就帮着少奶奶弄这一套。”
紫鹃和雪雁根本不怕曹雪芹,甚至是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紫鹃看也不看曹雪芹:“少奶奶的事情,我们管不着,我和雪雁的事情,你也管不着。你呀,还是去写你的书吧。”
林黛玉微笑着拍拍曹雪芹的腰:“乖,去再睡会子,醒了继续写你的书。你不是要把我的事情写成书换银子吗,安心你自己的事吧,别的就别关心了。”
曹雪芹的表情很委屈,可是也知道自己管不了,只好婆婆妈妈地叮嘱一番,让早些回来。
接过缰绳,林黛玉飞身上马,挥鞭在马屁股上啪的一声,绝尘而去。
那次在栖灵塔顶,早已看好千年樟树林的位置,离得并不远,就在那日夜奔流的运河旁。
拴好马,提了剑,望一望东方的天空,银白色的光亮刚刚有了点绯红的色彩。
进入林中,千年古樟巨大如参天,茂密的枝叶叠连如云。林中幽暗凄冷,清香萦绕其间,影影绰绰,顿时不知方向。
脚踏松软的落叶枯枝,惊飞雀鸟,扰醒走兽。窸窸窣窣,吱吱呜呜,让幽暗的莽林顿时更加阴森恐怖。
才往林中走没多远,林黛玉已经几次惊悚寒颤,听见吱吱呜呜的声响,更加胆颤心惊。
恐惧有虎豹豺狼,正虎视眈眈在暗中向自己靠近,只好把剑拔出紧握。
“恩人,恩人。”
林黛玉不敢高声,轻轻呼唤几声,不见有人回应,却惊起林中更大声响,让她更加怛然失色。
心中不免埋怨:“明知我一介女流,既让我孤身前往,怎么偏偏要邀在这里相会,难道不知道这里有多恐怖吗?”
坊间流传千年,说这片樟树林,为东晋葛洪,为镇压祸害一方的白色麋鹿精怪所种。传言说,一旦这片樟林被毁,扬州城将生灵涂炭、血流成河。
因其传言,历经千年风雨,无人敢轻易擅入,更无人砍伐。
林黛玉听过关于这片樟树林的传说,也不敢贸然闯入,但栖灵塔得到的字条上约定在林中相见,而且不能告知任何人。
想到前不久被仇思诚登门欺负差点得逞,林黛玉一心想学些本领自保,但平日里少有交际,出门也不方便,更不知该到何处寻访高人为师。
曹雪芹的两个僧道朋友,看似不同凡响,应该是有非凡之力。但这一僧一道为二人主持婚礼以后,就不知所踪。而且林黛玉觉得他们邋遢,心中偏见,也不想拜这样的人为师。
林黛玉昔年吃‘人参养容丸’,知道它的好吃,只是父亲病逝以后,不知再到何处寻觅那赐丸人。如今得字条相邀见面,心心念念冒险进入樟树林中。
又喊几声,还是无人回应,林黛玉只好又战战兢兢往林中深处走。
旭日东升,朝霞从东边斜照入林,林中有了些光亮。
林黛玉正往里走时,突然看见四棵参天古木之间,有一座一米来高,成人腰粗的小石塔。
石塔上长满苍苔,四周却不见历年落叶枯枝,好似有人时常打扫周围一样。
见此场景,林黛玉更加毛骨悚然,想莫非这林中真有精怪魂魄。
小心翼翼接着朝霞从枝桠间洒落的光辉四望,却不知自己深入已经林中多远,也不见半个人影。
看着长满苍苔的石塔,林黛玉心中好奇,弯腰把石塔上的苍苔抹去,渴望找到这塔上有碑文记述。
清理完石塔上的苍苔和潮湿的积尘,却一个字也没有,只是一个锥形石塔。
林深叶茂,不知何处寻觅那赐丹相邀的人,林黛玉见石塔周围干净清爽,依靠着石塔暂时歇息。
想石塔这里可能是这林子的中心,不如就在这里等一等,或许相邀自己前来的人迟到了。
依靠着石塔坐下休息,不知不觉,林黛玉竟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睡梦之中,见有一个鹤发童颜的老道说:“搬开石塔,可得削铁如泥的青釭剑。这青釭剑原是三国之时,关圣人三小姐关银屏佩剑,后为葛洪寻得,埋于此处石塔之下。我传你青釭剑的剑法,好在这个浑浊世界里悠游。”
老道说完,舞了一套剑法。睡梦中,林黛玉也跟着舞了一遍。
梦中林黛玉问:“你可是增我丹丸的恩人?请问恩人姓名,以及那丹丸名字。”
“那丹丸本叫小黄丹,你父亲在世时,为掩盖耳目,取名‘人参养容丸’。小黄丹你以后不用再吃,把我传你这套剑法练熟,过往所吃弹丸在体内聚集的气脉便可舒张。”
“恩人,我知道了。可是恩人还没告知我姓名。”
“我姓冷名敬谦,现收你为弟子。燕王已以靖难之名起兵南下,即将天下大乱,扬州也不能幸免。燕王身边有一高僧法名道衍,待到燕王兵临扬州,你以我冷敬谦弟子身份面见道衍,可保扬州免于生灵涂炭。”
“师傅在上,请受弟子三拜。”
林黛玉虔诚跪拜完,又问说:“听闻传言,这千年樟树林为镇伏白色麋鹿精怪,由葛洪所种植,想必这石塔就是镇伏玄机,我若移塔拿剑,岂不是会放出精怪吗?到时精怪为祸四方,我罪过就大了。”
梦中老道哈哈一笑:“你以苍生为念,必有厚报。这白色麋鹿精怪已被镇伏千年,早已脱胎性灵,不再危害无辜。你今天放了它出来,将来你危急之时,它还可救你出险境。以后你每月的今日今时来这里一次,直到这片林子枯了,也就再不用来了。”
林黛玉要再问,有一阵清寒的风穿过林子,把她从梦中吹醒。
醒来回味,似梦非梦,似真非真。林黛玉仔细回忆梦中所见,感觉梦中的恩人师傅,与夫君曹雪芹那道士朋友有几分相似,只是梦里的师傅,比那道士干净整洁太多,又不像同一个人。
本以为只是一场梦,仍然依照梦中人所说,准备移开石塔看看,到底是不是一场白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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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