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朱老爷子一脸疑惑的样子,我连忙向其讲述了我与偰斯大哥的关系。当朱老爷子听说偰斯便是兰儿的堂兄之后,也是哈哈大笑道:“原来咱们都是一家子嘛!”
偰斯大哥自然是知道当年兰儿被我们从泉州救出之后,住在朱家之事,也知道朱老爷子收兰儿为干女儿一事。因此,他对朱老爷子自称是“侄儿”,而不称“下官”,倒是让朱老爷子非常满意。
我又帮着偰斯大哥解释,说当初我并没有告诉他是谁要来此隐居。只是这次我一不小心说漏了嘴,他得知是朱老爷子来了松江府,便再三提出要前来拜会。
为了显示自己是真心拜会,偰斯大哥换了便装,只带了一个跟班儿,就是不想让朱老爷子来松江府隐居之事给泄漏出去了。
我说到这里,朱老爷子不解地问道:“我看跟着偰斯贤侄的可是有两个人呀!怎么说只有一个跟班儿呢!”
听朱老爷子这么一说,我是哈哈大笑,原来朱老爷子将卞元亨也当成偰斯大哥的跟班儿了。
我连忙向朱老爷子介绍起卞元亨来。
当朱老爷子听说卞元亨是位文武全才,但不愿意为大明朝廷效力之事后,立即心生劝解之意。
虽然朱老爷子比起偰斯大哥来说,水平是要高出不少,但在说服卞元亨出仕为官一事上,这种水平可是没有半点儿体现。
最后,朱老爷子反而被卞元亨将了一军。卞元亨对朱老爷子说道:“老先生劝我入仕为官,为何自己却又激流勇退呢?”
面对卞元亨的这一反问,朱老爷子虽然有很多话可以反驳,比如两个人的境遇完全不同啦,比如自己确实是到了古稀之年啦……
不过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朱老爷子并没有反驳卞元亨这话。也许是朱老爷子已看出卞元亨是铁了心不愿入仕,多说也是无益;也许是朱老爷子真的觉得卞元亨不入仕是正确的吧……
卞元亨见朱老爷子不再劝解自己,为了消除尴尬的气氛,便主动说起,不光是自己一直以来十分仰慕朱老爷子的学识,他还有一位令自己十分仰慕的表哥,也对朱老爷子是十分仰慕。
朱老爷子与卞元亨短暂的交流之后,便已发现我所言不虚,这后生晚辈的确是学识匪浅。不过这人竟然说他还有一位令他十分仰慕的表哥,朱老爷子便来了兴趣。因为在朱老爷子看来,能让卞元亨仰慕之人,那绝非泛泛之辈。
朱老爷子便对卞元亨说道:“卞贤侄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竟然还有一位令你十分仰慕表哥,想来你这位表哥也必定是位了不得的人物。”
这下,不待卞元亨回话,一旁的偰斯大哥便插话道:“卞兄的这位大表哥的确也算是个人物,朱老爷子应当听说过他的名号。”
听偰斯大哥如此一说,朱老爷子“哦”了一声,问偰斯大哥道:“当真?我老头子愿闻其详。”
于是,偰斯大哥便告诉朱老爷子,卞元亨的这位表哥本名施彦端,号子安,别号耐庵,与当朝御史中丞刘伯温为同榜进士。
听偰斯大哥说到这里,朱老爷子是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他!”
听朱老爷子如此一说,卞元亨连忙问道:“老先生认得我这位大表哥?”
朱老爷子笑道:“施老哥的名头我可是早就听说过的,算起来,他只比我年长三岁,但却比我早三届中进士。只是跟偰贤侄的父亲及兰儿的父亲一样,虽然我们是神交已久,但终身未能谋得一面……”
说完,朱老爷子不禁有些伤感。算起来,自己也是行将就木之人了,但好多昔日神交已久的人,今生恐怕是无缘会面了。
看着朱老爷子这副伤感的样子,卞元亨突然说道:“老先生,在下斗胆请求,此番随我北上去会会我那位大表哥。”
听卞元亨如此一说,朱老爷子是眼前一亮,说道:“施老哥现今也住在便仓?”
卞元亨摇了摇头道:“我表哥不住便仓,但离便仓不远。”
原来,施耐庵当初从张士诚处辞官之后,先是隐居江阴。张士诚败亡之后,施耐庵则回来老家兴化白驹场。跟卞元亨的境遇一样,施耐庵老先生也受到当地官员的征召。
为了躲避征召,施老先生索性再次悄悄搬家,搬到了大纵湖北岸南龙港。
大纵湖拥有千里芦荡、水波浩淼、侯鸟迁徙等自然景观,自古是文人墨客流连之地,施老先生准备在此安渡晚年,还真是选了个好地方。
朱老爷子一下子被卞元亨说得有些心动,真想去那美丽的大纵湖畔与这位神交已久的文友品茗对弈、把酒言欢。
见朱老爷子有些心动,卞元亨便趁热打铁道:“从此处出黄浦江,从长江入海北上,在洋河(新洋港)的出海口入洋河,逆流向上入蟒蛇河,直抵大纵湖。全程都是水路,也算是十分方便了。”
看卞元亨说得如此起劲儿,向来本分的大舅哥朱异生怕父亲一时心动,真的要北上。毕竟父亲已是七十出头了,这一路奔波,虽然全是水路,但怎么说也是千里水路,这路上要万一有个闪失,那可如何是好?
于是,不待朱老爷子发话,朱异便抢着说道:“父亲大人已年过七旬,如果此番北上大纵湖,又将是千里奔波,这身体恐怕是吃不消呀!”
朱异这一发话,不仅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也是大大出乎朱老爷子的意料。毕竟朱异向来在大家的眼中都是个好孩子的形象,从来不多说一句话,今天竟然抢着拒绝卞元亨的邀请,实在是让大家都有些不适应。
本来事情到了这里,卞元亨应该是体谅朱老爷子这一把老身子骨,北上大纵湖之事说说也就算了。可是卞元亨却是个一不爱常理出牌之人,他竟然说道:“要说朱老先生的确是年过七旬了,但依我看他这身子骨可是硬朗得很。如果大家不放心朱老先生一个人随我北上大纵湖,我索性邀请大家一同前往。既然朱老先生是要隐居,那不如就去大纵湖边隐居吧!这样与我的大表哥为邻,岂不快哉?”
卞元亨这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惊。这哥们儿怎么这样呢?这搬家之事岂是说搬就搬的,就这一次来松江府,也是我提前好几个月就派人过来购置地皮,兴建宅子。他这一句话倒好!且不说这松江府购置的地皮无用了,单单就是北上大纵湖后,又得重新买房置地什么的,都得忙上好一阵子。
当众人七嘴八舌地说出了这些担心之后,谁知卞元亨却笑着告诉我们,这些事情无需我们操心。当初,他大表哥悄悄搬到大纵湖北畔之事,就是他帮着操持的。
他帮着他大表哥施耐庵在大纵湖畔买下了不少地皮,如果朱老先生真的愿意去,地皮根本就不是问题。那里还空置了好些旧房子,朱老爷子完全可以搬进去住。如果嫌房子破旧,就算建一处新宅子,有他卞元亨在,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嘿嘿!这下可不得了!卞元亨为了劝说朱老爷子北上大纵湖是送房又送地,这哥们儿怎么这么有钱呢?
于是,我有些疑惑地问卞元亨,你帮着你大表哥在大纵湖北边置办了不少田产、房屋,你哪来的这么多钱呢?
我这一问,众人也都立即看向卞元亨,他们也想知道这个答案。
卞元亨告诉我们,这事儿说起来也算是祖上庇佑。宋朝末年,他家一位先祖曾任陕西参政知事。宋亡之后,他这位先祖先是退隐苏州,后来为了躲避元朝的征召,举家迁到较为偏僻的便仓。
这位卞氏先祖搬到便仓之时,携带了一红、一白两株牡丹栽于园内。这两株牡丹可不是平常的牡丹,而是相当名贵的枯叶牡丹。
这枯叶牡丹,顾名思义,便是牡丹花开之时枝叶枯萎而花朵艳丽。枯叶牡丹每年都是谷雨前后3日之内开花,花信儿准确无误,从来就没有误差超过3天的情况出现。
这枯叶牡丹花开之时,姹紫嫣红,犹如胭脂凝成,美艳润泽,芬芳馥郁。而衬托着花朵的叶片,则繁茂厚实,青翠欲滴。最奇特的地方便是这枯叶牡丹的主干,此时却似饱经风霜、憔悴欲朽,如干柴一般。
如果说只是形态上的奇特,算不得什么的话,那这枯叶牡丹可还有绝活儿。这个绝活儿与小沈龙的绝活儿比起来,可毫不逊色。
在正常的年份,一年是十二个月,这枯叶牡丹每朵花多为十二瓣。但是到了闰年,一年就是十三个月,这枯叶牡丹每朵花则多为十三瓣。你说这绝不绝?
总之,这枯叶牡丹给人的感觉就是不仅长得奇特,而且还颇具灵性。
俗话说“物以稀为贵”。往往一些越是名贵的东西,就越是不好养活,越不好养活就越是稀少,越是稀少便越是名贵,如此环环相扣。喜欢明越坡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明越坡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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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