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安整个人在这一瞬间都垮了下去,心里对魏微微的怨愤这一瞬间也缩了起来:“不好,突发性脑溢血,送来的虽然及时,但是……”
这一瞬,魏微微浑身都僵了,半响她才听见自己的声音:“怎么会,怎么会脑溢血呢?”说话的时候,牙齿都在打颤。
对于这个病,她还是很久之前听说过,她小舅舅就是得这个病似的,非常的快。
前一刻还在挑粪干活,下一刻就倒过去,血管裂开,七窍流血。虽没有见过,但是光想象,她都觉得害怕。
魏国安没有吭声。
魏母却突然开口:“怎么会脑溢血,还不是被气的,魏国安,从小到大,我跟你爸花了多少精力心血在你身上,你呢?你就是这样报答我们的?瞒着我们处对象,瞒着我们结婚,谎话一个接着一个,我们做错了什么?我们穷,所以叫你丢人了?你爸脾气不好,跟我吵了一辈子,打了一辈子,可他是拿你当宝的。你拿他当啥了?”
魏母说着说着又哭起来,看着后面的病房又怕声音影响到里面的人,扯过被子捂着自己的嘴。
魏微微进去看了一眼。
昨天还跟自己恶语相向甚至动手的人这会儿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旁边插满了各种管子。
就看了一眼,她就退了出去,喊了魏国安到了走廊的另外一头:“医生怎么说?”
魏国安轻轻摇摇头:“以省城现在的医疗水平,脑溢血这种突发性疾病,难!”
魏微微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底。
却听他又继续道:“最好的结果是不死,但是会偏瘫或者提前老年痴呆。”
不管是哪一样都是他现在无法承受的。
刚刚办了婚礼,他没钱,昨天送到医院到现在已经把他身上仅有的积蓄全部用完,刚刚医院就通知他去交费,他还没有去,没钱怎么交。
就算是现在有钱,能将人救过来,那后面呢,肯定不是一两天就能出院的,这就是个无底洞。
再想想以后,老年痴呆,生活不能自理。
“微微,你知道的,我刚刚毕业,这样的负担,我承受不起。”
魏微微看着他,眯了眯眼睛:“你跟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说实话。我承认,我在林媛身上是花了不少心思,可同样的她也为我花了不少心思付出了不少。她什么都没要,房子是自己分期买的家属楼,我不能连个像样的酒席都摆不了。昨天那一场,我是带着账办的,我在省城认识的人不多,再也想不到办法去借钱让他在医院里面继续住下去。”
魏微微艰难的咽口水,看着他,半响才从牙齿缝里挤出来声音:“魏国安,你真是个畜生!他还不到六十,你要因为钱而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吗?”
话落音,就见魏国安变了脸色,魏微微转脸,看着不远处魏母一脸死灰的站在那里,看着他们,如同无物。
魏微微拧眉,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听魏母道:“微微,你去跟医院说,给我们办出院,我们不治了,不治了!生死有命,这是命,住院也没有用。”
“怎么就没用,谁说没用,你去守着爸,我去找医生,我去问,一定有用。钱的事情你别管,我,我会想办法的。”
魏母摇摇头,低着头坚持:“不了,出院,不治了。”
魏微微只觉得耐心在这一瞬到了尽头:“妈,你别犟了好不好?”
魏母却在她这话说出来之后陡然拔高声音:“不治了,我说不治了,你耳朵聋了?这是魏家的事情,你一个早就嫁出去姑娘你瞎操的什么心?你不去是吧?你不去我去,我找不到人我可以问,我不信我没钱医院还能做善事强留我们在医院里面。”说完,转身就朝楼下走。
魏微微转脸冷冷的看了魏国安一眼,收回目光跟了上去。
她去找了傅遇,傅遇帮她问了主治医生,没有多说,只道:“做好心理准备。”说完又问了一句:“阿衍怎么没来?”
魏微微道:“我没让他来。”
傅遇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你给他打个电话吧,不管是继续治疗还是出院,这都不是小事情。”
魏微微缓缓的点了点头。
大概是被魏国安的话刺激的狠了,魏母闹的很厉害,非要办出院手续。
医生到病房里面将管子一拔,还没有能出门,旁边放着的仪器之上各项指标就疯狂波动然后,归零。
病房里面静的只剩下呼吸声,魏微微靠在那里眨了眨眼睛,眼睛涩的发疼,没有眼泪落下来。
从昨天到这会儿,还没有二十四个小时,人说没就没了?她脑袋有些发晕,总觉得自己在做梦,包括以前的种种,好像就是一个梦,想醒却又醒不来。
魏父的遗体被送去太平间。
省城这边的医院里面死去的人,是要送去太平间直接火化才能领走的。
被推走的一瞬,魏母好像才醒过来哭着扑过去:“你们要把人带去哪里,要带去哪里?”
魏微微伸手拽住她,魏国安也拽她,两个人合力才将她的手从医护人员的身上拽开。
“妈,你冷静一点,爸已经走了,这边就是这样,去世了要火化才能带出去。而且,如果不火化,怎么把遗体弄回去,殡仪馆的车只拉骨灰不拉尸体!”
话落音,就是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啪!”
魏母个子娇小,可手上的力气却不小,打在魏国安脸上的这一巴掌用尽了她周身的力气:“造孽啊!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生了你这么个畜生!你爸从小就盼着,盼着你长大,盼着你好好学习找个好工作,盼着能有个好名声,盼着……盼啊盼,盼到了今天,就落这么个下场……你倒是如愿了,上了大学,娶了媳妇,可他呢!好好的来参加婚礼,有来无回,尸骨无存啊!”
凄厉的哭声和骂声在长长的走廊里面回响,太平间的门发出哐当一声响,将生与死完全阻隔开来。
问了火化时间,要在两天以后,魏微微将魏母半拖半拽弄去了自己住的院子里。
魏国安将人送到门口,没有进去,在外面站了很久,什么时候离开的,没有人知道。
太阳很暖,却照不进人的心里面去。
魏微微搬了椅子放在房檐下面让魏母坐在那里,然后才轻轻的嘘了一口气,看着知知歪着头打量着自己,她伸手,小丫头就冲过来一头扎进她怀里。
“妈妈!”
魏微微抱着她,将脸埋在她娇软的肩膀上,一滴温热的泪滚下来落在了知知的衣裳上面。
那个男人从小就不喜欢自己,觉得自己是多余的,给口饭吃饿不死就算是尽了义务了。从小到大,天天都在挨骂,隔三差五的挨打,魏微微早就麻木了。
从懂事起,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办法逃离那个家,一心只想离那个人远远的。从小时候的怕到长大之后的怨,到最后的恨。
所有的情绪都在人没了的冲击之下烟消云散。
这会儿人突然就没了,她心里说不上是难过还是不难过,只是觉得,人一辈子就那么回事。喜欢我与星空隔着海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我与星空隔着海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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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