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夏明阳再次拒绝了韩忆桐送他，拦了的士，一个人去往医院。
他有想法跟打算，韩忆桐跟着肯定不太方便。
不管吃不吃那个叫童庆杰的醋，他都得亲眼看看对方到底什么人。
到医院，先去了白杨病房。
两人关系除了偶尔会有冷淡，互相不搭理这种情况，大多数时间都挺好的，能聊很多话题。
白杨半躺靠坐在床头，扫了提着水果的夏明阳一眼：“吵架了？”
“没有，你又不是不了解她。她怀着孕，也犯不着跟我吵。”
“那你眼睛？”
“愁的，睡不着觉。”
“生孩子有什么好愁的，以后不管像你还是像韩忆桐，都会出类拔萃。”
夏明阳满脸倦容：“我妈不让流，现在她也改变了主意。想死！”
白杨看他走近，见左右没人：“她肚子有什么变化吗……”
夏明阳笑着：“一点变化也没有，时间还短。”
白杨稍有失落：“虽然这孩子跟我没关系，但我还挺高兴你让她生下来的。”
“谁愿意啊，我也没办法，在他们眼里，就是传宗接代最重要。杨哥，以后我让它认你当干爸！”
“这不错。男孩女孩？”
“还不知道，我想要个男孩。将来韩忆桐万一欺负我，好有人帮忙。”
白杨莫名笑了：“这以后家里可是两个男人对着一个女人干着急，你就不怕他们俩成为冤家。”
夏明阳听着有趣，也忍俊不禁：“那最好双胞胎，俩儿子，这样就有两个冤家了。”
逗乐几句，白杨还是好奇：“这丫头肚子真的没有变化？”
夏明阳无奈摇头：“我都说了没变化，你不信。”
“现在会不会动？”
夏明阳气笑：“杨哥，你都快三十了，这些常识都不知道……现在她当然感觉不到动，至少还要等一段时间，孩子成型之后才会有察觉。”
“谁三十？”
“对对，还差两年。”
白杨抛开韩忆桐这个人，还真对夏明阳挺有感觉。看着高傲，人又实实在在。有点私心跟滑头，不触底线。
每次来他这并不是演戏给别人看，是两人聊起来确实能找到话题。
这种男人，让白杨再跟以前般故意针对，也做不到了。而且，夏明阳是确实喜欢韩忆桐，言谈举止间看的出来。
说到韩忆桐这两个字，整个人都不同。
“对了杨哥，那个童大夫在不在这上班？他不是心理科大夫么，我想挂他个号。”
白杨反应多块，综合夏明阳有些不对的状态，一猜就知道韩忆桐昨晚送童庆杰的事被知道了。
“你挂他的号？”
“对，我是产前抑郁，需要疏导。”
白杨翻了个白眼：“这理由牵强的，也不是你生啊。”
他转念一想，“你们俩不会打起来吧？”
“你别告诉他我是韩忆桐丈夫，就很正常的患者跟医生碰个面。”
白杨也觉得俩人打不起来，指了指外头：“去一楼，今天他刚好上班。心理科人不多，应该好挂。”
“那我去看看。”
下楼，夏明阳很容易找到了挂号的地方。就如白杨所说，挂心理科的人不多。
当然了，主要这里是非公区，患者本来就少。但就算这样，也是白杨吩咐护士带着他，才顺利拿到了号码。
号码前面有两个人，他在走廊等了有半个小时，等前一位患者出来，走了进去。
他见一见童庆杰是原因之一，关键是他真觉得自个从韩忆桐怀孕后就太沉重了些。
要是这人真有水平，他想顺便咨询几个问题。因为据听说，部队医院看似不显山漏水，实则每一个大夫水平再国内都是很靠前的。
童庆杰昨晚喝的何止是多，醒来后头还疼的很厉害，模模糊糊的基本记不得发生了什么事。
状态必然会影响工作，他压着头部，送走一位患者后，掩不住的烦躁。
又有脚步声，童庆杰强打精神坐直，注意到来人后，不免愣了下。
衬衫，休闲宽松牛仔，穿着普通，人一点也不普通。
乍然见到，就觉得男人不管是相貌还是周身气质，都像是发着光，精致到远远比那些电视里明星带给他的观感还要直接。
他接过号码看了看：“说说你情况？”
夏明阳没过多打量他，对方那双眼睛很古怪，让人不太能轻易对视。而且来到这，他那点小心思全然不见，童庆杰看起来属于那种工作起来很像回事的类型。
……
二十分钟不到，夏明阳从诊室中走了出来。
边走，边梳理童庆杰说的那些话。
刚进去的时候他并没打算敞开心扉，顾忌着以后有可能还要见面。是聊着聊着，不知不觉被带了进去。
有点直挖心底的不适感，可一番聊天，他对于韩忆桐怀孕导致的郁气少了很多也是真的。
未见得童庆杰多精于心理。
是有些话，他只能对特定的人开口，得到符合思路的指引后，压抑自然的就会减少很多。
就如童庆杰说的那样，自作主张的让韩忆桐流产他不敢，只能想方设法接受妻子跟母亲的意见。
夏明阳忽略了最简单的道理。
孩子，不是为了任何人而出生，单纯就是一个生命而已，不管是意外或者不意外。他把生孩子跟爱情跟其它因素绑在一起，出发点就不准确。
它不会影响事业，不会影响其他，更加不会影响夫妻感情。相反，孩子反而是夫妻最重要的一个纽带。
童庆杰说话方式现实到一针见血，让人不容易接受的同时，又不得不相信，这就是真的。他的口中，爱情阶梯化，明了化。
很多方面夏明阳不认同，根本找不到反驳的道理。
白杨看他若有所思的样子，打趣：“怎么，是因为韩忆桐怀孕的抑郁么！”
“不是。”
“觉得他怎么样。”
“我觉得他不好找女朋友……这种把人心摸透，人性看透的人，挺可怕。”
“他就算以前跟你老婆有点牵扯，也用不着这么咒他吧。工作跟私人他分很清楚，私底下不会被这种形式上的道理左右。医人不自医，就是这个道理。”
“打个比方。韩忆桐上街习惯牵你的手腕，你却希望十指紧握。其实，挣脱开，调整一下握姿的事儿，特别简单。你偏偏想，她为什么不跟我十指紧扣，她是不是有点疏远，是不是不想牵我的手……”
白杨看似玩笑话，夏明阳脸都有些红了。
因为他确实因为这么个小举动瞎琢磨过很多。
晃神，他疑惑道：“杨哥，你怎么知道她逛街爱抓人手腕……”
白杨愕然：“能不能傻一点，这话也问。她抓过我手腕很稀奇么？”
“哦，不稀奇。”
第六百四十八章 私心
韩忆桐没马上去部队，先去傅立康家里陪了江文蓉一个上午。
分居两地，她在整个上京市最挂念的就是江文蓉，每次见面身体状况都不太好。
到下午两点多的时候才去了上京军区。
十六处还是老样子。
严苛的体能训练，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以及远处不时传来的射击响动。
跑步口号声嘹亮，为首带队的黑脸教官看到了韩忆桐。停了停，离队过来敬了个礼。
一时间竟是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韩忆桐拍了下他肩膀：“回来看看，去忙你的。”
黑脸军人嗓子动了动，迅速跑开。
只随着韩忆桐步行去往傅立康办公室，越来越多的人过来打招呼，过来敬礼。
忽略了年龄，也忽略了韩忆桐早已经不是军人。
在很多人眼中，她仍然还属于十六处，是一个常人难以企及的标杆。
集训，任务，国际交流赛……
敬畏不是源于私底下传闻中韩忆桐跟傅立康的关系，是真正的敬畏。
提到十六处，很多军人最先想起来的不是傅立康，而是韩忆桐在役时候用的那个代号。
年轻，天才，接班人。
完全是一步一个脚印实打实走出来的名声。
国际上最臭名昭著的毒窟，在他手中覆灭。最严峻的维和任务，有一半都是她带人过去。十六处历史上，最年轻，却获得最多一等功的军人……
一桩一桩，一件一件，口口相传。
至现在，她带队集训的视频，仍是很多人会观摩，沿用的教科书。
可惜，不知道为什么会退伍，也想不通傅立康跟上头怎么会放人离开。
明明她二十几岁，已经获得常人这辈子可能都难企及的成就。到年龄升，到资历升，两者都不到，就破格提拔……
如果不退，再熬最多三年，她肯定还会再上一个台阶。
人人都看得出来，傅立康不遗余力的想在退出十六处之前扶持她。
办公区，韩忆桐一路应酬着，到了这里。
警卫员看到她，连去问傅立康的空隙都没有，直接敬礼让开了身体。习惯使然，总觉得韩忆桐还没离开太多时间，她以前就是进傅立康办公室最勤的那个。
韩忆桐一路上了三楼，叩门，紧跟着推开。
傅立康难得清闲的在办公室里喝茶，皱了下眉头。看到来人，脸上的严苛古板才算是消失了。
“我前两天去看了小白，没见到你，但见到了你丈夫。不错，跟你挺合适的。”
韩忆桐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他跟我说了这个。”
“他怎么评价我？”
“说你假惺惺的，故作深沉……”
傅立康打断：“怎么有空来这。”
“我明天得回东阳，来看看你，顺便想找你帮点小忙。你也知道，我在东阳快混不下去了。”
傅立康瞪了一眼：“混不下去还回来。有事赶紧说。”
韩忆桐指了指门口：“出去说，这儿太闷，总觉得还在跟你谈工作。”
傅立康顺手拿了盒烟，乐呵呵道：“巧了，这会还真没事。走，转转。”
出门，阳光浓郁。楼前的路上绿植覆盖率不错，完全遮挡住了光线。
傅立康把外套脱下来搭在了手臂上，背部，驼的明显。
韩忆桐踢了脚路边石子儿：“什么时间退？”
“打过招呼，暂时还走不掉。你也知道咱们部门的特殊性，退不退，不完全是我说了算。”
“是你自己不想退吧。”
傅立康被拆穿心思，直乐呵：“当然有点不舍。从十六处成立，我就被调来了这。眨眼，都快三十年了。”
“再说，年龄这么大。下去后除了陪你阿姨散散步，没其它事做。”
韩忆桐抬头，看着密叶中穿出来的阳光，稍显烦闷。
总有那么一群人，除了工作，看不到明显的爱好跟兴趣。在工作上光芒万丈，在家中，是个自己跟自己下棋的普通老头。
不善言谈，不喜说话，安安静静的让人没办法将他跟十六处的傅立康联系起来。
那种反差感，直击人心。对于韩忆桐来说，也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折磨。
她低头：“你跟陈松平关系不错吧？”
傅立康笑了笑：“以前住过一个宿舍。”
“我在东阳可能需要他帮点小忙。”
傅立康道：“前几天我刚跟他通过电话，提到了你。以后有事，直接找他就行，不用客气。”
韩忆桐诧异，刚想多问几句。傅立康紧跟着说：“最近有个重要的出国访问，你觉得谁负责合适？”
“文宇伤差不多好了，他最合适。”
傅立康犹豫：“他的腿？”
“已经没事，昨天刚一块喝过酒，看不出来受过伤。能力他有，上进心也有，你给他个机会试试。”
傅立康思考了半天：“你们俩一起工作最多，比我了解他吧。这事儿可不是去维和那么简单！”
韩忆桐缓声道：“很了解，没问题的。”
她推荐江文宇固然有点私心，最重要的，江文宇能力上足够胜任这种任务。
傅立康点头：“那行，你明天让他回来。”
韩忆桐摆手：“你自己跟他说，我打这个电话过去，好像要邀功一样。”
“就是你推荐的他！”
“少来。我要给你推荐贾从龙，你也用啊。”
贾丛龙是十六处都知道的一个梗，被硬塞进来的人。曾被恶作剧说让他参与境外维和，吓的连续装病一周……
傅立康直笑，他心里确实有谱，只不过在江文宇等几个备选的人员里，稍有为难。韩忆桐推荐江文宇，他顺理成章的就有了选择。
……
离开军区，当晚江文宇就打了电话过来道谢。
韩忆桐愣了半天才想通他谢自己什么，应该是傅立康通知了她回部队的事情。
她停了停：“这跟我没关系，老傅心里本来就有人选。他顺口问我一句，估计是打听你腿伤怎么样了，我就如实跟他说已经痊愈……你太抬举我了，我要说话真那么管用，这两年哪至于过成这德性。”
“你过成什么德行我不知道，性格跟做事方法真得改一改。底下跟部队不一样，部队里老傅任人唯贤，跟大环境是不同的。我要是你，挖空心思也先把生意做起来再说别的。用命换的资源，干嘛不用。”
韩忆桐示意打住：“在改，不改连丈夫都养不起了。”
“那，明天几点走，我去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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