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澜在江湖上行走过几年,自然听说过这个药,知其厉害,不禁失了色。
“流火,你,你不能……”
“事到如今,没有回头路了。”流火微笑着看她,倒出了药丸,一口吞下。
药很快起作用,不到半柱香的工夫,流火便觉四肢无力,眼前一阵晕眩,险些栽倒在地,杨澜连忙去扶他,却被一把推开。
“我没事,快带念亲走吧。”
天河已经放开念亲,小家伙踩着快步奔跑过来,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流火叔叔,您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白?是不是生病了?娘,咱们赶紧带他去看大夫吧?”
“不用,我只是突然有些头晕,并无大碍,念亲不需担心。”流火咬着牙死撑住,不让自己倒下,随即揉了揉孩子的头顶,露出慈爱的笑,“我暂时离开一段时间,念亲好好跟着娘亲,不要调皮,乖乖听话,好吗?”
“您要去哪里?”念亲不解地问道。
流火看了天河那边一眼,笑答:“我得跟那位叔叔去办一些事。”
念亲拉住他的手,眼巴巴地问:“是很重要的事吗?不去不行吗?”
“对,必须去。”流火捏捏他肉肉的脸蛋,“我不在的时候,你要乖乖的哦。”
“嗯,”念亲重重地点了点头,眼里流露出不舍,“念亲会想您的,您办完事,一定要记得来看我,我等着您呢。”
流火颔首道:“我会的。”
心下叹气,这一次,他恐怕是要食言了。
只盼着这孩子往后能平安顺遂,无忧无虑地长大,少让杨澜操些心。
“好了,我该走了,你也跟你娘回客栈去吧。”流火将念亲的小手交到杨澜手里,转身朝天河那边走去。
身后传来杨澜的声音:“流火!你……你一定要保重!”
流火顿住脚,深吸了一口气,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跟着天河远去。
杨澜望着远处滚滚的尘烟,有些出神,她终究是又欠了流火一个大人情,倘若不还,这辈子都不会安心。
“娘,娘?”念亲摇了摇她的手臂,将她从沉思中拉回现实,“您是不是也舍不得流火叔叔?”
“有点儿。”杨澜把孩子抱起来,往城内的方向去。
小家伙用他那双油乎乎的小胖手捧着她的脸颊,奶声奶气道:“您别伤心了,爹爹不在的时候,有念亲陪着您,绝对不会寂寞的,而且,爹爹说了,他办完事就会来找咱们,不用多久咱们一家人就能团聚啦。”
杨澜叹气,这孩子,怎么总是改不了口呢,老管流火叫爹爹,愁人。
“是流火叔叔,不是爹爹,你爹不是他。”
“那我爹是谁呢?”念亲睁圆眼睛,问出这句问了无数遍的话。
而杨澜也用答了无数次的话回答他:“以后再告诉你。”
念亲撇撇嘴,心想,他才不管这个呢,反正在他心里,爹爹就是流火叔叔。
回到客栈后,杨澜退了房,带着念亲继续赶路,并加快了行路的步伐。
她要尽快赶到帝都,安置好念亲后,好去救流火。
五天后,母子俩终于抵达帝都,杨澜熟门熟路地找到丞相府去。
见她手里牵着个软软糯糯的小娃娃突然出现,顾知夏和杨炎以及翠翠都惊呆了。
“姐,你怎么,几年不见,连孩子都有了?”杨炎走过去,绕着这正捧着一只大白馒头在啃的小家伙看了又看,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你什么时候成的亲?”
“我没有成亲。”杨澜如实答道,然后凑过去,小小声道:“这孩子也不是我的,但他还不知道,所以别再问了,我到时候再跟你们解释。”
“原来如此,我就说嘛,这孩子也长得不像你啊。”杨炎挠了挠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继而转到顾知夏身旁,低声说:“娘,我姐不知道从哪里偷来个小孩。”
顾知夏瞪他一眼,“去,别乱说!”
杨澜领着念亲上前,笑着唤了声:“娘。”
“还知道回来啊?”顾知夏还在气她,自然给不了好脸色,要不是这么小的孩子在,怕吓着他,早就抄起棍子打人了,“这么久也没个音信,不知道的还以为把家里人都忘了呢?”
杨澜自知理亏,不好辩驳,只得赔着笑脸认错:“对不起,让您和爹担心了,我早该写信给你们报平安的,我错了。”
“哼。”顾知夏冷着脸,不想看她。
“念亲,快去见过外婆。”杨澜推了推念亲的后背,笑嘻嘻地说。
念亲很听话,且一点也不认生,上去就拉住顾知夏的衣袖,软绵绵地叫了一声:“外婆。”
听到这个称呼,顾知夏差点一口气背过去。
如今她都是做外婆的人了吗?她还没有这么老吧?
不过,虽然不肯承认自己老了,这奶娃娃倒是十分讨喜,一见就叫人没了脾气。
“真是个乖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啊?”顾知夏蹲下身来,伸手将孩子嘴角的馒头屑擦掉,慈爱地笑着问。
小家伙又啃了一口馒头,边吃边答:“念亲,是我娘给我起的,好听么。”
“好听,好听。”这名字一听,顾知夏就猜到背后的意义,心头对小家伙增了几分怜惜,“那你姓什么呢?”
“唔,”念亲想了想,“姓杨。”
杨澜连忙过来更正:“错了,是姓王,你这孩子,怎么又忘了?”
小家伙仰头望过去,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我其实更想姓白,但是娘不准。”
“吃吧你,馒头都堵不上你的嘴。”杨澜把馒头塞进念亲嘴里,阻止他说出不该说的话。
然后干笑两声道:“这孩子鬼得很,就爱开玩笑,娘,您别放心上。”
顾知夏何等敏锐之人,怎会看不出猫腻?但杨澜既然不肯说,就算逼问也必然不会说,没必要追根问底。
“你们赶路奔波了这么多时日,肯定累了,还是先去休息,等晚上你爹回来了,咱们一家人再好好吃顿饭。”
“好。”
于是乎,杨澜与念亲便去房间休息。
念亲由几个丫鬟带着去单独的院子里歇着,杨澜则回了自己原来的寝院。
从杨家人回来后,这个院子每天都有人打扫,为的就是哪一天杨澜回来了,可以随时入住。
洗漱一番后,杨澜躺在床上,很快睡了过去。
等醒来时,已是黄昏时分。
灿黄的斜阳透过窗棂投射进来,落在窗前的书案上,一缕缕金丝,朦朦胧胧,极美极安静。
杨澜欣赏了一下这夕阳的美,撑着床边起身,穿上外衣。
正要挽发时,传来敲门声,门外母亲的声音响起:“澜儿,你醒了吗?”
杨澜赶忙去开门,迎着夕阳里走进来的人,笑着喊了声:“娘。”
顾知夏看着女儿,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看见那道醒目的疤,心便揪着疼。
“您怎么过来了?我爹回来了么?”杨澜领着母亲到桌边坐下,倒了杯茶过去。
“还没回,他忙得很,现在不到天黑是回不来的。”顾知夏笑道,视线却怎么也离不开女儿的脸,“用晚饭前,我来跟你说说话。”
“你这脸是怎么回事?”
今天刚回来那会儿,她看到自己女儿顶着一张毁容的脸回来,别提多心疼了,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并没开口问,杨炎他们想来也是一样。
杨澜反应了一会儿,才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疤,答道:“是几年前在岐国的时候,被人划伤的。”
“那次你带着面具出现在军营,说是长了红疹,其实就是受了伤?”
“是,我怕你们担心,所以没说实话。”
顾知夏登时又气又心疼,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丫头。
见母亲红了眼眶,杨澜立即咧嘴一笑:“这么多年过去,我已经不在意这道疤了,要不是您问起,我都快忘了,娘,我没事。”
“没事?好好的一张脸弄成这样,你没事,我还有事呢!”顾知夏恨不得敲这丫头一榔头,把她这没心没肺的劲儿给敲走。
杨澜没想到母亲会这么在意这个事,毕竟她自己都不在意不是?
但她又想了想,或许这就是为人母的心情吧?
“娘,我不管变成什么样,不都还是原来的我么?难不成我毁容了,您就嫌弃我了?”
顾知夏板着脸道:“谁说不嫌弃呢?嫌弃死了!就你这鬼样子,以后还怎么嫁人?”
杨澜厚着脸皮凑过去,挽住母亲的手臂,像从前那般撒娇:“嫁不了人,就一个人过呗,反正我还有爹娘和亲人,我这辈子就赖着你们了。”
“滚犊子。”顾知夏推了推女儿,以表示自己的愤怒,可终究又不忍心真的推开,甚为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这丫头,从小到大就不让人省心,小时候在我们身边,尚且还能管得住,现如今翅膀硬了,想飞哪儿飞哪儿,谁也管不着了。”
杨澜不禁心生愧疚,皱起眉头,说:“不管我飞到哪儿,最终总会回到爹娘身边的,爹娘的养育之恩,女儿一刻也不敢忘。”喜欢福运娘子有点田请大家收藏:(663d.com)福运娘子有点田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