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司机老李坐在前面的驾驶座上, 听见后座的郁清棠讲红豆包,一会儿讲皮怎么怎么软, 一会儿讲馅儿怎么怎么甜,还说得详细无比,其中有停顿和交流,一听就是对面问,她在回答。
    老李双手扶着方向盘,满头雾水。
    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了。
    老李把郁清棠送到程宅,走前对宋青柔道:“太太,小姐好像想吃红豆包。”
    宋青柔“嗯?”了声, 说:“是么?好,我知道了。”
    于是程湛兮到程家用的这顿晚餐,桌上又见到了红豆包子。他们家的小芸阿姨是专业厨师,包子包得圆润饱满,红豆馅在顶端色泽明艳,瞧着令人食欲大开。
    程渊兮进门就洗手拿了一个吃。
    程湛兮:“……”
    她坐到桌前执起筷子,心情复杂。
    回到家以后, 程湛兮在沙发独自吃红豆包, 细细品尝,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心满意足。
    郁清棠五指轻柔梳理着她的长发, 问道:“工作累吗?”
    程湛兮在吃东西,声音有点含糊, 道:“还好。”她抬起头, 说, “见了一个熟人, 见了一个不熟的人。”
    说到不熟的人时她不易察觉地停顿了一下, 眉头跟着轻微蹙起,似乎是联想到了不好的事物,旋即驱之脑后,继续她的美食。程家的晚饭她用得心不在焉的,红豆包更是只碰了一个,回家才能安心。
    她专心吃,郁清棠便不再打断,靠进沙发里合上了眼帘,心口缓慢沉重地起伏。
    在客厅呆了许久,两人回到房间。
    郁清棠有点累,程湛兮抱她去浴室洗了澡,回来就睡了。
    她现在睡眠质量和程湛兮有一拼,程湛兮收拾一趟浴室的工夫,她已经睡着了。
    程湛兮侧躺在她身边,一只手支起脸颊,看着郁清棠在梦里舒展眉头,不知道梦到什么,唇角浅浅地上扬。
    程湛兮吻了吻她的眉心,来到鼻尖,最后到了唇角,迷恋地亲了又亲。
    郁清棠呓语了一声。
    程湛兮贴近她的耳廓。
    “宝贝。”
    郁清棠睡得很沉,呼吸都带着甜香。
    程湛兮目光温柔,声音低了低,又喊:“老婆。”
    郁清棠睡着了,没有听见,自然不会回应。但程湛兮心口温热的血液却在瞬间滚烫,她不知道自己半夜昏了什么头,居然披上长外套出门去了车库,把后备箱的戒指拿了上来。
    趁着郁清棠睡梦里没有知觉,缓缓地推进了她的无名指根部。
    左右转了两下,很合适。
    款式也很衬她细长的手指。
    程湛兮端详片刻,不禁露出了笑容,她小心地把郁清棠的手放进了被窝里,上床关了灯。
    明天一早她就会发现自己手上多了一枚钻戒。按照郁清棠的性格,应该会跑到客厅去找她,然后明知故问是什么意思,程湛兮会拿出准备好的花,在布置好了鲜花和气球的房子里,单膝下跪向她求婚。
    等等,鲜花和气球呢?
    还有,这种求婚难道不是烂大街了吗?
    她的脑子怎么会想到这么俗的求婚?
    程湛兮猛地睁开眼睛,把郁清棠手上的戒指褪了下来。
    郁清棠任她摆弄,不知道自己戴上又摘下了一回钻戒。
    程湛兮打开名为“程兮兮的智囊团”的微信群,看里面的聊天记录。
    朋友们出的主意五花八门,什么热气球,直升机天空写字,游艇,全都浮夸得不行。还有一个假装中奖的,就是到老板那买个东西,故意做成免费中奖,让郁清棠去兑奖,奖品打开,上面赫然写着“嫁给我”,这是某位已婚朋友用过的,倾情贡献出来。
    程湛兮:“……”
    人家都这样求过婚了,她更不能用了,而且好像也不怎么样。
    [程湛兮]:还有没有别的法子啊?
    [智囊1-16号]:摇了我们吧
    不当智囊不知道,一当智囊吓一跳,没想到程湛兮平时那么不拘小节的人,一到求婚的事无比龟毛,细节扣得丧心病狂。
    [程湛兮]:你们觉得我脱光了躺在床上,身上放一枚戒指怎么样?
    朋友们:好!!!这个好!!!
    朋友1:建议放嘴里,你们俩接吻的时候她就能咬到戒指
    朋友2:那为什么不放另一张嘴?到时候你们俩咳咳咳,惊不惊喜?浪不浪漫?
    朋友3:浪不浪漫不知道,浪是挺浪的
    全员:哈哈哈哈哈
    [程湛兮]:我就知道指望不上你们,我已经有想法了
    朋友们:!!!
    朋友们:说说看,我们给你参谋参谋
    程湛兮如此这般说了。
    朋友们恍然,纷纷表示可以可以,以及这事大家帮不上忙,但是前期准备工作和后期需要他们尽管开口。
    程湛兮把钻戒收进包包里,明天出门再放回后备箱。怕吵醒郁清棠,这次回来后没有再折腾,闭眼很快睡了过去。
    隔天,工作室。
    晓雪去程湛兮办公室拿东西——程湛兮不在的时候,工作室都是她负责,一进门她以为自己没睡醒看花了眼,揉了揉眼睛,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不就是她们敬爱的老板吗?
    晓雪进一步怀疑自己是不是见鬼的时候,程湛兮开口打了声招呼。
    晓雪提醒道:“今天您没有工作。”
    “我知道。”程湛兮细白的手指拿着铅笔,在本子上涂着什么,道,“我在这待会儿。”
    晓雪心想:和老板娘吵架了?
    程湛兮道:“你是来拿东西的吗?”
    晓雪说是,程湛兮把笔和本子抱起来,让开座位。
    晓雪用钥匙开了程湛兮办公桌的抽屉,取出了一份文件,说:“没事了,您忙。”
    程湛兮重新坐好,道:“我今天不工作。”
    晓雪比了个“OK”的手势:“懂的,天塌了也不打扰你。”
    晓雪胳膊夹着文件去了画廊,戚穗见到她,目光落往她身后,神情里的一丝失落掩饰得很好。
    晓雪职业微笑:“戚小姐,又来看画啊?”
    戚穗道:“是啊。”
    晓雪道:“慢慢看,我去忙。”
    戚穗点头,表情无懈可击。
    晓雪踩着高跟鞋走了。
    戚穗在画廊待到了中午,在附近写字楼工作的好友约她吃饭。
    戚穗心不在焉。
    好友手接连在她面前挥了两下,她才回神,淡淡笑道:“怎么了?”
    好友说:“你脸上写了四个大字。”
    戚穗问:“什么?”
    好友一字一顿道:“强颜欢笑。”她说,“你怎么了?从前几天开始你就魂不守舍的,回国后工作不顺利吗?”
    戚穗说:“没有。”
    好友眼神里完完全全地不信。
    戚穗默然片刻,放下了筷子,不辨神色地道:“你知道我最近去的那家画廊是谁开的吗?”
    好友问:“谁啊?”
    戚穗说:“她。”
    一个字,无需名姓,指代着一个独一无二的人。
    好友愣了下,低头沉默吃饭。
    过了会儿,她抬起头,有些词穷地说了句:“你还没忘记啊?”
    戚穗苦笑:“你要是遇到过那样的人,你也不会忘记。”
    “可那都是过去时了。”好友委婉地劝说道,“人还是得向前看。”
    戚穗偏头看向窗外,颐青画廊的招牌就在马路对面,她的声音略显缥缈,说:“我遇到她了。”
    友人没敢搭茬。
    “她没认出我,我不知道她是真的忘记我了还是故意装作不认识。”戚穗说,“我以前……做过很多错事,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去弥补。即使没有,我也欠她一句对不起,我想当面向她道歉。”
    友人心想她未必需要。
    事情过去都有七八年了,说不定对方早就忘了她,何必呢?但明显戚穗始终放不下,能借此了断最好,她也能奔向新生活。
    ***
    程湛兮借口工作,一天到晚泡在办公室准备她的秘密求婚。
    郁清棠和宋青柔逛街,恰好逛到画廊附近,抬头看了眼招牌,走了进去。
    这个时间靠近饭点,人不多,宋青柔瞧见一抹淡蓝色的背影,拉了拉郁清棠的手腕,郁清棠偏头,宋青柔朝一个方向努了努下巴。
    郁清棠:“……”
    宋青柔是个重度颜控,不仅自己颜控,还拉着郁清棠和她一起颜控。
    郁清棠对程湛兮以外的女人没有兴趣,但宋青柔显然很有兴趣,她只好跟着宋青柔一块过去,看着宋青柔和对方搭话:“你也喜欢吴莫晗的画吗?”
    蓝色长裙的女人转过身来,长发乌黑,五官精致,楚楚动人,身材纤瘦,自带柔弱的美感。
    戚穗突然听到有人和她说话,本能地一凛,待看清面前是个打扮气质都上乘的美妇人后,松了口气,道:“是的,我昨天刚买了一幅她的画。”
    她视线转向宋青柔身边的郁清棠,神情微怔。
    好美的女人。
    眉如墨画,唇红似朱。明明肤色苍白,有种病美人的娇柔感,眼尾上扬的泪痣却冲淡了她身上的弱质,冰冷疏离,不食人间烟火。
    她挽着美妇人的手指细长,肌肤通透如上好的玉石,连画廊展厅的灯光都被她的光彩盖了过去。
    如果是在别的地方遇见,没有旁的人在,戚穗还以为自己做梦见到了画中仙。
    戚穗说:“你好。”
    郁清棠淡淡颔首。
    宋青柔亲昵自然地拍了拍郁清棠的手臂,郁清棠虽然开朗许多,但只是面对熟悉的人,对陌生人还是一副冷漠不近人情的样子。
    宋青柔道:“我姓宋。”
    戚穗说:“我姓戚。”
    郁清棠看着两人聊着聊着,加了微信好友。
    郁清棠:“……”
    阿姨开心就好,希望回去程叔叔不会吃戚小姐的醋。
    戚穗闲着也是闲着,刚好快吃午饭,便说请宋青柔和郁清棠吃饭,宋青柔色令智昏差点就答应了,郁清棠拉了拉她的衣袖,附耳说道:“兮兮的工作室就在附近,我们不去找她吃午饭吗?”
    女儿随时能见,美人可不常有。
    宋青柔为难道:“她今天没有出去和客户吃饭吗?”
    郁清棠道:“……我打电话问问她。”
    她走到清静的地方去,拨了电话出去。
    宋青柔对戚穗笑道:“我女儿在附近上班。”
    戚穗道:“那郁小姐是你的……”
    宋青柔立马笑出了鱼尾纹:“儿媳,马上就要和我女儿结婚了。”
    戚穗也笑了,真心道:“那祝她们俩百年好合,长长久久。”
    “谢谢吉言。”
    郁清棠走回来,道:“兮兮说她在公司,她现在过来接我们。”
    戚穗一阵晃神。
    兮兮?
    宋青柔道:“让她不用接了,我们过去找她。”
    郁清棠道:“我已经和她说了。”
    宋青柔转脸看戚穗,满脸歉意道:“不好意思小戚,我们得……”她指了指门口的方向。
    戚穗了然道:“宋姨,郁小姐,慢走。”
    ***
    程湛兮把本子和铅笔放进抽屉里,把抽屉上了锁,钥匙装进包里,背上包包出了办公室的门。
    在一楼大厅和宋、郁二人碰了面,出门吃饭。
    宋青柔看着程湛兮消瘦了一圈的脸,表情心疼道:“什么工作这么忙,没个人帮手吗?要不要让你哥哥从公司给你调两个能干的来?”
    程湛兮忙道:“不用,哥哥手底下的人到我这来不是大材小用吗?”
    宋女士说:“没说一直帮你,用完了再调回去,你妈是那么没有商业头脑的人吗?”
    程湛兮给她竖了个大拇指:“不愧是你,商业鬼才宋女士!”
    宋青柔笑骂了声,在她胳膊上打了一下。
    郁清棠在旁边冷不丁说:“我来帮你吧。”
    程湛兮太惊讶以至于没能第一时间答上话。
    郁清棠眼神里闪过一丝落寞,低落道:“不行吗?”
    宋女士的手又朝程湛兮招呼过去,程湛兮及时闪避,道:“行,但是我还有几天就忙完了,你乖乖在家等我就好。”
    郁清棠没说话。
    一行三人再走出一段路,程湛兮收到郁清棠的消息:【我想陪你】
    没有符号,也没有颜文字,但程湛兮从里面读出了委委屈屈。
    为了早点求婚,程湛兮这几天赶工,早出晚归,待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连夜生活的频率都降低了。
    程湛兮心说宝贝不是我不想你陪我,而是你一陪我我在做什么就全都露馅了,到时候连惊喜也没了,好不容易想好的求婚又得回炉重造。
    [程湛兮]:最多三天,乖
    三个人去吃粤菜,菜品精细,宋青柔接过郁清棠递过来的汤碗,汤底浓稠,呈乳白色,她用勺子搅动,吹了吹汤面的热气,习惯性看了眼四周,没有程颐,宋青柔才道:“我今天在画廊遇到了个美人。”
    程湛兮唔了声,当作回应,专心给郁清棠夹鱼肉。
    “清蒸的,特别嫩,你尝尝。”
    宋青柔习惯了她俩秀恩爱,自顾自笑道:“名字还挺有意思,叫七岁。”
    郁清棠看到她面前的程湛兮忽然变了脸。
    她从来没见过程湛兮有这样的表情,骤然冰冷,继而是强烈的厌恶。
    程湛兮的神情变化在转瞬之间,但郁清棠肯定不是自己的错觉。
    程湛兮抬起眼帘,眼底的冷意仍没有散去,问道:“她和你说了什么?”
    宋青柔也察觉事情不对,道:“没说什么,就聊了聊画。”
    “什么画?”
    “吴莫晗的。”
    “没有聊我吗?”
    “为什么要聊你?”宋青柔看了眼郁清棠,郁清棠神色如常,不知道是没觉出话里的微妙还是掩饰得好。
    宋青柔此刻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在画廊里搭那句讪,这不是引火烧身吗?烧她没关系,烧到她两个孩子怎么是好?
    一顿饭吃到最后,温馨的气氛荡然无存。
    宋青柔和郁清棠回家,程湛兮去工作室。
    程湛兮坐在办公椅里,脚踮着地,烦躁地转了一圈,拿手机发了条消息出去:【你知道戚穗回国了吗?】
    喻见星看到消息心里咯噔一下。
    【她来找你复合了?】
    【我妈和郁清棠今天遇到她了】
    【靠】喻见星道,【她怎么还有脸找你?】
    程湛兮把前两条撤回,她一个字也不想看见对方相关,发语音道:“看来你早就知道她回国了,把她电话号码给我。”
    喻见星:【你要干吗?】
    程湛兮冷冷道:“以绝后患。”
    喻见星朋友多,人脉广,以前一个圈子玩过,共同的朋友也还在,要个电话号码分分钟的事。程湛兮盯了一会儿屏幕,那边发过来一串电话号码。
    程湛兮拨了出去。
    戚穗一个人在公司楼下吃饭,桌面的手机震动起来。
    没有来电显示,但是这串号码在她拿到手后便已烂熟于心,她心脏止不住地快速跳动起来,指尖颤抖地按了接听键,贴到耳边,闭上眼睛。
    “戚穗?”程湛兮的声音异常平静,没有喜欢,也没有厌恶,不带任何情绪,完全像对待陌生人。
    “是我。”
    “你想做什么?”
    戚穗睁开眼睛,说:“我想向你道歉。”
    “不必了。”
    “那天在停车场你是故意装作不认识我的吗?”
    程湛兮对她的自说自话失去为数不多的耐性,冷漠道:“所以你还不明白吗?”
    “我明白,但是我想见你一面。”
    “我说了不必。”
    “颐青画廊那位姓郁的小姐,是你女朋友吧?”戚穗叉子叉在盘子里的小蛋糕上,如愿以偿地听到了程湛兮声音里的情绪波动,一时不知道是痛苦更多,还是解脱更多。
    程湛兮按压着怒火:“你果然是故意的。”
    戚穗没有否认,她重复道:“我想见你一面,时间地点你来定。”
    “明天上午九点,某某咖啡厅。”程湛兮没等她回答,径直挂断了电话。
    戚穗听着里面嘟嘟嘟的忙音,好一会儿才把手机放下来,无力地陷进了座椅里。
    她在画廊遇见宋青柔和郁清棠纯属偶然,只是她们俩走时和从里面出来的晓雪打了招呼,晓雪的态度,郁清棠口中的兮兮,程湛兮和宋青柔眉眼间的几分相似,都指向了一个答案。
    戚穗在说出那句话诈程湛兮时,不死心地抱了一丝希望,程湛兮亲手把它打碎了。
    这样也好。
    戚穗闭上眼,长长地出了口气,拿起手机付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咖啡厅。
    ***
    程湛兮挂断电话,紧接着拨给了郁清棠。
    郁清棠语气听不出异常,温柔道:“又无聊了吗?”
    程湛兮闷闷地“嗯”了声。
    郁清棠想了想,道:“那我给你讲红豆包的梦?”
    程湛兮刚准备把脸埋胳膊里,扑哧笑出声。
    “不想听红豆包,想听吃黑松露的梦,你有做吗?”
    “什么?”
    程湛兮笑:“没什么,下次给你吃。”
    郁清棠静了一会儿,道:“你没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有。”程湛兮答得很快,也很坦然,道,“但我现在没想好怎么说,可以申请晚一点吗?”
    “可以,今天能准时下班回家吗?”
    “能。”
    郁清棠又安静了会儿,说:“你要午休了吗?”
    “嗯。”
    “那你睡吧。”
    “好。”
    郁清棠快挂电话时,听到程湛兮在那边认真地说了三个字。
    郁清棠不知道为什么眼睛忽然湿润,道:“我也是。”
    程湛兮又说:“别担心。”她声音低柔,“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郁清棠低低地“嗯”了一声,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那我去睡觉了,有事没事都可以给我发消息,没回的话就打电话,我下午都在。”
    “好。”
    程湛兮午休起来,看了眼手机,郁清棠没给她发消息,她主动发了条:【起来了】
    郁清棠秒回:【要工作了吗?】
    程湛兮说:【对的】
    郁清棠:【那你忙吧,我去看书】
    程湛兮把抽屉里的东西拿出来,继续伏案创作。戚穗的事无法影响到她,但她不能容忍戚穗动她的郁清棠,哪怕是向她说一个字,她已经触碰到了她的底线。
    别墅的院子里有一棵大树,从树下可以看到别墅的院门,郁清棠坐在树荫下的小马扎上,膝头摊放着一本书,风吹动书页,郁清棠视线从不知道凝望了多久的院门收回来,将书页翻回来。她出神地看向院门,膝头的书又被风吹动,周而复始。
    一下午看了不到三页书,傍晚霞光挂到天边的时候,程湛兮的车驶进了院门,郁清棠眼神里的光彩一点一点亮了起来。
    程湛兮在她身边熄火停车,推门下来。
    郁清棠站起来,书本掉在地上,她双腿因为久坐血液流通不畅,身形不稳地摇晃了一下。
    程湛兮及时搂住她的腰,在她耳畔低低道:“我回来了。”
    郁清棠紧紧攥住她肩头的布料。
    程湛兮将她拥入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郁清棠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程湛兮五指梳着她背后的长发,温柔道:“和我一起去停车?”
    到车库一共才几步路的距离,郁清棠想说不了,身体却很诚实地坐进了副驾驶。
    程湛兮笑笑,扣上安全带,把车停进车库。
    程湛兮把车熄火,解开安全带,忽然眼前一暗,郁清棠按住她,倾身吻了上来。
    程湛兮闭上眼,感受到她唇瓣轻轻的颤抖,手抚上了女人的后背。
    郁清棠摆的架势很凶狠,实际只是贴着她的唇,很慢很温柔地亲她。她是在以她的方式挽留,程湛兮那么久以来的努力,因为戚穗的突然出现,打回了原形。
    她无法言明,但她每一次轻柔的吮吻都在反复诉说着同一句话:不要离开我。
    程湛兮心如刀割,眼眶跟着一并红了起来。
    郁清棠吻着吻着,摸到她脸上的泪水,一脸惊慌地退了开来,手足无措道:“是我弄疼你了吗?”
    ※※※※※※※※※※※※※※※※※※※※
    程湛兮抬起脸,道:“你上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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