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璃将金老约在了沈府后院的梅园中。
此时的梅园,满树皆是绿意,院中处处都带着生机,相较于他处的深秋凋零,此地却拥有着难得一见的景致。
沈府是真正的书香世家,沈天泽更是当朝太傅,文官之首,不管是年轻的时候还是现在,都很是喜欢文官的那种调调;比如说舞文弄墨,或者是在闲情逸致的时候将自己家的花园折腾的十分诗情画意。
总之,相较于雕龙画栋的深宫奢华,沈府中的美景呈现着别具一格的姿态,尤其是这沈府的梅园,更是在京城里远近闻名。
眼下正值深秋,初初刚到初冬,所以梅园里的梅花还没有绽放盛开;待大周入了深冬,来了第一场雪的时候,沈府梅园梅花绽放,就算是相隔几里之外都能闻到那沁人心脾的幽香;往往在这种时候,沈府都是最热闹的时期。
京城里不少达官贵人都会前来沈府参观梅园美景,至于沈府上下的女眷们,也会举办各种聚会;总之,当年殷璃困在东宫的时候,就算是她足不出户,也经常能够听影卫们来给她汇报,今日又有哪家府邸的女眷或者是公子们去了沈府赏梅;那沈府的梅花今天开的有多烂漫繁盛,每每在听到影卫们回禀的时候,殷璃都会情不自禁的拖着下巴看着自己光秃秃的东宫,思绪依然飘远,显然是对这个沈府梅园十分向往。
那时的她,还曾对沈墨池一往情深。
曾幻想着将来有一天,她能正大光明的牵着自己心爱之人的手去一趟他的家,由他带着来一次梅园;届时,哪怕是深冬寒冷,四面春寒料峭,闻着那让人迷醉的梅花香气,欣赏着在皑皑白雪之中绽放的傲雪红梅,身旁再陪伴着自己此生最心爱的人,那滋味,应当是毕生难忘的吧。
可没想到,这么美好的神往却是连实现都未来得及,就被现实一点点的击碎;如今,她终于踏进了这沈府梅园,所欣赏到的景色却跟当初想象到的截然不同,而至于陪伴在她身侧的人,更不是当年那个让自己春心萌动、深深爱慕的少年郎了。
想到这些,殷璃就忍不住叹息,感慨着也许这就是天定的命数,在命运之中,她与沈墨池注定了是要必须错过;而那个最终陪伴在她身边,要与她同携此生的人也不会是他。
在殷璃愣神的时候,幺鸡就带着金老来了。
虽然已经从陆遥的口中大致知道了这金老的相貌,可是在亲眼看见之后,殷璃还是觉得稍稍有些震撼。
眼前这个刚过五十的老人一头雪白的长发随意的被一根木簪固定在头顶,按理说,光看这发色就该猜出此人至少也到了耄耋之年,但是,在白发下的脸却生的过于年轻;甚至乍一看,倒更像是四十出头的壮年男子;如此怪异的相貌出现在自己面前,就算是殷璃这些年早就练就了不动如山的性情,脸上的诧异之色还是一时没控制住,不小心流露出来。
金老很清楚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子是谁,那个在传闻中在京城里可翻云覆雨的当朝储君,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也不敢相信竟会如此年轻;乍一看,就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漂亮小姑娘,让人不敢将她跟她那复杂的身份联想在一起。
“草民拜见皇太女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在听见金老的恭请声时,殷璃这才堪堪回过神,上前示意着他起身,道:“金老不必同孤如此客气,按理说,金老是孤邀请入京城的,孤应该早点来见你才是;只是孤身为当朝储君,有太多的事牵绊着孤,让孤不能轻易出宫。再者,这两天孤的身体稍有不慎,这才一直拖到了今天。”
金老本就在揣测着殷璃此次前来沈府见他是为了什么,眼下听见她张口就同自己解释她迟迟未出现的原因,当即就对眼前的小姑娘有了几分好感。
他虽生在距离京城千里之遥的涣州,可是毕竟还是大家出身,年轻时也是见过不少世面的;最是清楚这身份尊贵的人向来都是眼高于顶的,在这些人的眼中,他们想要做什么,甚至是做了多少让人难以理解的事,他们都不会同那些身份卑微的人多做解释。
因为在他们的眼中,那些人的性命视同蝼蚁。
本以为,这皇太女就算是再看重他,也不过是对他客气一些罢了,倒是没想到她居然性格这般和气,居然会耗费精力同他一个乡野之人解释原因。
看来当初他选择相信她,决心从涣州前来京城的决定,应该是正确的。
在确定了殷璃是个可以真正相信的人之后,金老再开口说话时,语气中就多了几分柔和,“草民知道殿下政务繁忙,不会真的将殿下迟迟未出现的事记在心上,再说了,殿下就算是没来,也是派了驸马爷前来见了草民。殿下请放心,草民知道,大驸马身份尊贵,沈府上下待草民也如同坐上之宾,况且,草民相信殿下是个信守承诺的人;既然我们之间存在着交易,草民就会尽心竭力的救治大驸马,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说到这里,金老的脸上难得露出了几分笑意,抬起头看向殷璃,“殿下,大驸马的情况草民的心中已经有了数,虽说痨症是顽疾,可是只要殿下给草民时间,不出半年,草民一定还殿下一个健健康康的大驸马。”
殷璃知道,金老一定是以为自己此次前来是为了询问沈墨池的病情,所以才会着重向自己说了有关于沈墨池的情况。
当下,她在听到沈墨池的病情有救之后,当然也是开心的,“金老此话可当真?墨池真有可能痊愈?”
金老斩钉截铁道:“不是有可能,是一定会。大驸马的情况看上去有些糟糕,实际上却没有那么不可控制;这些年殿下和沈府也算是不遗余力的用了不少良药来医治他,只是这些药都无法从根上根除病疾,药效一点点的淤积在大驸马的身体里,从未发挥过真正的作用,这才将大驸马的病情慢慢的耽搁了。此次草民为大驸马诊治,一方面对症下药,其次用了我金家的独门手法将大驸马身体里淤积的药效全部都激发出来;这些长年累月累积下来的药效,对此时的大驸马身体来说就如同是大补之物,对他的病情只有好处。只要用正确的法子加以引导,大驸马的病情想要恢复,指日可待。”
亲耳听见金老确定的声音,殷璃脸上的喜色是显而易见的,“果然,孤将你从涣州请来的决定,果真是最正确的;金老,若是你能将墨池的身体治好,无论你开口向孤提什么要求,孤都会答应你。”
金老低下头,抱拳向殷璃行礼道:“殿下,草民的要求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就是希望殿下能够帮助草民调查清楚三十年前我一家人被害的真相。”
说到这里,金老的声音就隐隐带着颤抖的痛色,脸上也流露出难以描述的悲苦之情,“按理说,草民的这条命早就该随着当年的那场大火一起去了的,之所以苟延残喘至今,全部都是为了找到真凶,为家人报仇雪恨。我金氏一族虽说不是京城里的这些豪门贵族,可那也是传承了上百年,世代居住在涣州的大家族;金家,自祖上开始就行医施药,在涣州开了不少药局,经营着药材的生意。祖祖辈辈不敢说做过多少善心善举,但最起码也是本着医者之心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为上门求诊的病人尽了全部的心力。这些年来,草民一直在自省自问自己,我金家到底是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恶事吗?为什么一家老小要被歹人用如此残忍的方式残害?殿下,草民都快要将头想破了,可还是想不到一个理由、一个原因,草民就是想要找到那个凶手好好地问一问他;他到底跟我金家有何仇怨?我的父亲、母亲、还有我的妻子和儿子,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为什么要毁我全家,杀害我的亲人骨肉?!”
说到最痛心的地方,金老就狠狠的用拳头砸着自己的胸口,那痛苦至极的样子让他看上去好像陡然之间苍老了数岁,整个人都狠狠地晃动了一下,差点栽倒在地。
幺鸡看见这样的金老,赶紧上前搀扶,而殷璃看着这样的金老,一时之间却是如鲠在喉,不知该从哪句话向他说起。
金老在用力的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之后,再次看向殷璃,“殿下,如果调查不清楚当年的惨案,草民就算是将来死了,也是无颜面对自己的亲人;还请殿下可怜草民,替草民将真相调查出来。草民承诺殿下,会尽心竭力的治好大驸马,绝对不会让殿下失望。”
看着又要跪下来的金老,殷璃立刻上前再次将他扶住,试探着张了张口后,终于下定了决心,道:“金老,孤已经替你找到当年杀害你全家人的真凶了。”喜欢三只驸马一台戏请大家收藏:(663d.com)三只驸马一台戏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