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龙原的风还很刺骨，暗夜的星辰渐渐被晨辉掩去光芒，金色的阳光拨开乌云洒了下来。
望着山脚下湆江汹涌澎湃的水流，两人许久都没有说话。湆江水流从关天峡一泻而出，经过这片山地时，与迟木河交汇，再一齐流经聚龙原，汇入黎城皇都。
晔白从腰间取下一只银质扁嘴酒壶递给默，“这里很像星河城，我常常望着这里急湍的水流，想起星河城咆哮的裂湖彼岸。”
默静静得走过去，坐在晔白的身边，接过酒，道：“我以为，这辈子再见不不到我的好兄弟了！”
晔白笑了笑，笑得有些苍凉：“我当初也这样以为。”
“万幸，我还能见到你。”默笑着朝多年不见的同僚竖起了手掌，那一个熟悉的手势让晔白沉默了许久，记忆便如潮水般涌进了大脑。昔日的辉煌，昔日的豪气干云，昔日的雄姿英发俱都淹没在那一场灭顶之灾中，而活下来的人都成了最卑贱的奴隶。他一路走来，从未想过还能再见到昔日肝胆相照的兄弟，胸口的血仿佛再次活了一般，一滴一滴地刺激着他的心脏，让他一把抓住那只手掌，紧紧地握在一起，两人的千言万语便成了这紧紧一握，谁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用了多大力气，直握得手掌骨节作响也不愿松开。
“我想你应该有许多话要问。”许久，还是默打破了沉寂，问。
晔白饮了一大口酒，微微苦笑了一下：“话是很多，就是不知该如何说起。”
“怎么变得婆婆妈妈的了，有什么就问！”默抢过他手中的酒，蹙眉笑骂了一句。
晔白笑了笑，没有说话。
默不耐烦了：“看来这些年让你变了许多啊，当年的纨绔子弟变得沉默寡言了。”
“经历了太多，学会了箴言。”晔白道：“你也知道暗星是什么，尤其像我们这种被剥夺一切荣誉的人，在暗星里就是众矢之的，许多东西你只能忍，不能说。”
默渐渐敛了笑意，轻轻拍了拍晔白的肩头，本想找些安慰的话，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也变得不善言辞了。
反而是晔白释然地笑了笑：“二十年的磨练，不变是不可能的，你不也变了？我听说……”
他顿了顿，道：“这些年，你们过得可还好？”
默淡淡笑了下，“还算可以吧……跟着殷华奔波了十年，等待了十年，如今还是逃不开星河城的纠缠。”
经默提起，晔白也想起来了：“殷华和黎穆，到底怎么回事？黎穆体内为什么会有杀伐之血？”
默叹了口气：“这件事情，殷华已经瞒了九年。当年殷华和城主达成协议，她到外间寻找四哥梓颜的魂灵，梓筱不得干涉殷华在星河城外的一切活动，但十年过去，四哥的魂灵毫无踪迹，期限到时，殷华回了星河城，再与城主交换了十年时间。这一次，殷华心境开朗了许多，开始游历各国，最后在黎国捡到了一个孩子。”
“那个孩子就是黎穆，捡到黎穆之时，他筋骨寸断，却还能愈合，殷华耗费许多心血才将他救活，那时她就发现黎穆体内流着杀伐之血，才以逆光之术改变了他的星辰轨迹。黎穆伤好之后就拜了殷华为师，殷华也在桃山住了下来，这一住就是九年。也多亏了黎穆，殷华才活得有了些活气。”默静静讲述了，那么多年以前的事，他差点都已经忘了黎穆当年的模样，依稀还记得他倔强的眼神。
“当年之事，对殷华的打击也不小，我听说殷华也被刖去了双足。”晔白道。
默眼神一黯，“是啊，当初迫于暗翼大祭司淳吾的逼迫，城主将殷华刖足关入了罪与罚之境，不过城主对殷华还算宽容，才将殷华放了出来，并和殷华有了十年之约。”
“那这些年，殷华可找到了殿下的魂灵？”晔白蹙眉道。
默一顿，不知此刻该不该将事实告诉晔白，如果告诉晔白，他会不会立刻杀了黎穆？殷华苦苦瞒了那么多年的事情，就是不想再卷入星河城，他不能说出来。
于是，默摇头：“人海茫茫，外间世界如此之大，要找一个人的魂灵谈何容易？”
晔白看着他，沉默了，连殷华都没有四殿下梓颜的消息，那么，玄天宫的将士还要等到何时？
聚龙原的风凄寒冷冽，而他的心亦如冰雪寒冷。
“总会有结果的。”默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歉意，拍拍他的肩安慰道。
晔白点了点头，他沉默了许久，想起一个人来，又问：“我听说……”似乎一时找不到好的措词，他便也直截了当地问了：“你和昕媛，成亲了？”
默一震，脸色有些尴尬起来，他转过脸，望着江面粼粼的波光，许久才道：“算是吧。”虽然他一直不承认，但他们也是真的拜了堂，完成了礼仪。
一时间，两人又沉默起来，风中飘散着微醺的酒意。
许久，默突然低声道：“如果你想骂我尽管骂，想打我尽管打。”
晔白一愣之后，一拳砸在默的肩头，骂道：“说什么胡话？我现在这样哪里还有心情在乎那些？何况昕媛从阴影里走出来我也很高兴。只是，你既然已经娶了昕媛，该放下的就得放下了，别伤了昕媛的心，看得出来，她很爱你，上次她追着黎穆追了三天，就是为了找你。”
默被他一拳打得回过神来，点头：“当年玄天宫出事之后，我们不是都被送往了奴隶场吗？是昕媛将我从星河城的奴隶场带出来，找到殷华的。她对我极好，我们几人也算是同甘共苦一路扶持过来了吧……只是殷华放不下梓颜，才想要我和昕媛有个好归宿，可她明明知道我的心意却……”
晔白眼神不经意暗了一下，原来昕媛在最开始就选择了默。喜欢人面蔷薇之桃夭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人面蔷薇之桃夭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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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