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无情旁白紫某人,怒而拭涕李少卿
紫轩(摇头):说到底,他就是一个暴虐恣睢的武皇帝,别对他抱有不切实际的……
李陵(打断):希望。
李陵(不耐烦):你这话听的我耳朵都磨起了茧子,快住口吧,你耽误我的时间已经够长了。
我这俩章和你说这么多话,手头一件事都没办成,我甚至才刚任命好新头目,让他去组织归义胡。
李陵(皱起眉头):等等,一件事都没办成……
李陵(狐疑):你该不会是想在这拖住我,好让这些乌合之众越聚越多,后面的追兵越追越近,好让我陷在这儿吧?
紫轩(神色一僵):怎么会,你误会了,我哪有那么大本事,隔着几千里影响到你。
李陵(追问):那你一直在这嘟囔个不停是做什么?
紫轩(摊手无辜状):没什么,就是不说话觉得无聊,说了话又容易闹出事端来,只能找你这个千里之外的人聊聊喽。
李陵(不相信):出事?你又不在长安,不在陛下身前,据说还有个绣衣朋友,嘴上嘟囔几句,能出什么事?
紫轩(压低声音):是出不了事,也就是一个听到消息,想搞大事的憨货被幽禁在太守府内,和我做个隔壁的舍友罢了,小事,小事。
李陵(不妙预感):听你说,你现在应该是在某一地的郡国,可千万别告诉我,那个被抓的憨货是丞相府派去各地巡查的御史。
紫轩:不是御史。
李陵(松了口气):不是就好……
紫轩:是刺史,是上斩二千石,下贬千石,督查一州的刺史。
李陵(惶恐):完蛋,你这厮万一事发落了网,定是要攀咬人的,我可不想回到长安,骑马游街的功臣日子没过几天就被人下了狱。
紫轩(拍桌子瞪眼):瞧你说的,我是那种故意拉人下水的人吗?
李陵(摆手):不是最好。
行了,我还有事情要做,没时间和你在这攀扯……放心,你说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我为了自己着想也不会向外人说的。
紫轩(不在意):你说了也没关系,那长安的狗皇帝不是讲道理的人。
只要我在审讯中说一句“某时某日某地,陇西李少卿也陪我一起骂过”,就算你把自己摘的再清,也得进来陪我吃上一阵子牢饭。
到时,我倒要看你李少卿有何等才智,能在狱里远程指导家族中兴。
李陵(表情就像吃了*一样难看):没事不要叫我。
紫轩(高深莫测):好好,精神上的对话都如此“和谐”,希望我们现实中的见面能更加“友爱”。
“噗”的一声,人影消散,原本还算稳固的精神空间迅速崩散,化作一个五彩斑斓的大漩涡;
“和谐友爱,嘿……”
站在仅剩的礁石上,李陵只是拿余光撇了一眼四周的混沌就觉得一阵发晕,勉强嘟囔了半句,连带着礁石一道被大漩涡吞没。
“嗖(配音~”
意识重归身躯,就像是被人狠狠在脸上打了一拳似的,急剧的转变让李陵的视野摇晃,眼前发黑,一股呕吐的欲望从腹中蹿上喉咙。
“天杀的魂淡,你可没告诉我回来后是这种情况,先前只是有些头晕,怎么这回就成了这个样子,呕。”
弯下腰干呕一声,李陵抬起充满泪水的双眼,用迷蒙的视线看向四周,锁定了身前的一名眼熟的降胡,正是他在一口一个“大人”,不停地轻声呼唤。
“大人,大人。”
“出了什么事?”
一只手捂着缰绳,另一只手抬起,擦干那些因为眩晕和露出的泪水、汗水,还有……
“见鬼,头晕怎么会流鼻涕!”
嘴唇上方传来一阵清凉,李陵面目扭曲地低吼一声,就要将其擦掉,不允许这种破坏威严的东西存在。
李陵(咆哮):这世上有流着鼻涕,一抽一抽训话的将军吗?
尴尬的是,他此刻手头没什么布可用,唯一能称得上“布”的居然那些沾染鲜血,比鼻涕还脏的罩袍。
鼻涕无非是破坏形象,可用那东西……鬼知道用它擦完了,会不会弄出比鼻涕还糟糕的事情来。
紫轩(敲黑板):许多疾病的传播方式中都有血液,把不明血迹接近自己的鼻子,简直就是这在作死。
看样子,我们的李陵李司马只能学着像一名真正的胡人男子汉,用自己的手去摸鼻涕了。
李陵(咆哮):该死,擦鼻涕不用翻来覆去地强调!还有,我不是说以后别来找我吗,你怎么又来了。
紫轩(敲了敲黑板):我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旁白,不是来找你的。
李陵(怒吼):我管你是来干什么的,现在,立刻,马上,给我从我的脑袋里滚出去!
紫轩(耸肩):如你所愿。
“……”
狠狠咆哮了一通,情绪得到了宣泄,静下心来的李陵摊开糊满眼泪、汗水的手掌看了又看。
说来奇怪,原本李陵不是特别讲究的性子,他最擅长的就是和中下层打交道(他也没实力走上层路线。
比这擦鼻子还丢人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做过,但被某人这么一打岔,他还真对这件事产生了抵触。
“大人?”
眼前又响起一声呼唤,李陵本能地顺着声响看去,一眼就看到自己提拔的老实人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脸猛瞧。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甚至能清晰感受到视线的落点就在自己的上嘴唇,再具体一点,是那滩清水。
“大人,您流鼻涕了,是天冷吗?可不应该啊,现在太阳没落山。”
老实人的话就像是最后一根稻草,砸在“面子”这艘即将倾覆的小船上。
“扑通(配音~”
这最后一点面子也丢尽后,李陵整张脸先是变得涨红,再由涨红变白,白转苍翠,苍翠变紫。
剧烈的颜色转换象征着那颗快要爆炸的羞耻心。
“啪,哐当。”
最终,重重一巴掌拍在脑门,兜帽被打得嗡嗡响,李陵恨铁不成钢骂道:
“被他带到沟里去了,这胡营里除了敌人还是敌人,根本就没多少人认识我这张脸。
“只要我不说,谁知道一千破三万的李司马有这么丢脸的时候?”
一边这样开导着自己,李陵一边不动声色地抬起手,放到嘴边一抹。
“吸溜(配音~”
意料之中的配音响起,李陵神色不为所动。他用脚指头也知道是那个闲得无聊的家伙干的,但谁让现在没办法呢,也就只好忍受羞辱。
李陵(发誓):此一涕之辱,陵记下了。日后遇到一起,不把你鼻涕打出来,我跟你姓。
暗地里发完誓言,李陵悄悄垂下擦完的手,特意选在看不见的那边,他轻松在马腹上一抹。
“唏律(别抹我身上,我也嫌脏。”
马儿的抗议自然是无效,摆脱了困扰自己的小麻烦后,李陵直起腰杆,青铜铤在手中转了几圈,重新回到了精神抖擞的将领状态。
“队伍整顿好了没有,有多少肯跟着我冲上一冲?”
虽然疑惑大人为什么擦个鼻涕还要偷偷摸摸,但这念头只在老实人的脑子里转了一圈就被放下,开始回答李陵的两个问题:
“队伍已整顿完毕,就等您下令。”
第一个问题很好回答,就是自己先前街道的任务,完成的不差;
但第二个,涉及到人心里的想法,还是一群战斗意志低下出了名的降胡们,老实人可就不能拍胸脯做保证了,他只能模棱两可地说着:
“如果您肯冲在第一排的话,相信所有人都愿意跟着您冲的。”
“唔,身先士卒吗?”
李陵咬紧下嘴唇,用浓重的鼻音哼了一声,他再一次扫过神色不安,担心自己沦为炮灰的属下,以及那些被一个人一匹马威吓住乌合之众;
还有侧前方正在努力向这里靠拢的使团车队,他心中慢慢有了打算。
“如果只是我自己走,自然没必要冒这个风险带头冲阵。
“对面再怎么废物,也是拿着兵刃的士兵,而厮杀场上又是出了名的兵凶战危,一只恰到好处的箭就能结束一名勇士的性命,像项王那么猛的丈夫都死了,我连项王都不如呢。”
“但是……”
盯着车队使劲瞧了一阵,李陵重重吐出一口气,攥紧了手中长铤:
“他们是为了接应我折返的,倘若战死在这里,我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祖父晚年对杀降一事后悔不已,我可不希望自己成为那样的人。
“何况,放弃袍泽比杀降还严重,是要毁爱兵如子的人设的。”
没了爱兵如子的不容易统帅部队是一方面,更严重的是,所有人都知道你这厮有放弃部队的前科,谁还敢投你麾下,为你卖命。
假如兵卒们在作战时只用三分力气,剩余的七分都盯着后方,防止自己被抛弃,这样的部队怎么能打胜仗?而没法打胜仗的将军有谁会用?
偏偏他李陵只有一身骑射功夫和家传的兵法,除此两样,既不会读诗书,也不会赋词颂,怕是只能在梦里振兴家族了。
“好好好,不就是带兵狠狠冲一阵吗,我干就是了。”
“他奶奶的,我就不信了,夜半谷口和匈奴精锐酣战到天明,死人将小半个山谷堵满的大战我都能挺过去,会载到一群乌合之众身上?!”
一甩手中金令,发出啵的一声尖鸣,让所有人都移过视线来,李陵高举青铜铤,猛地向下挥去:
“跟我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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