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好后,司机先下车,殷勤地拉开车门恭恭敬敬地请我下车。
江鹤棣手下的人,无论是司机还是助理或者秘书,都特别注重礼仪,这种感觉让人很舒服。
脚刚落地,楚烟霏迎上来,表情不咸不淡,用只有我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来就来呗,带这么多人开这么好的车,摆什么阔?”
越是觉得别人炫耀什么,证明她越缺什么。
自从被楚家逐出去后,她的日子一直过得不是很宽绰,见我如此这般难免会心生醋意。
我懒得跟她计较,但笑不语,指挥保镖搬着礼盒往我养父赵银生家里送。
虽然他幼年时,一直虐待我,可是面子工程还是要做的。
村头聚焦了许多人,年轻些的我都不认识,年老的和秦兰枝年纪差不多大的倒是认识几个。
他们中间也有认出我的,热情而好奇地迎上来,“这、这不是老赵家的鸢丫头吗?”
“婶,是我。”
其实我已经记不得该怎么称呼她们了,不过是逮着女的喊婶,逮着男的叫叔罢了。
“还真是啊。”被我称作“婶”的人,饱含风霜的脸上挤满笑容,“长这么大了,差点没认出来,越长越俊俏了,一点儿都不像你爹妈。”
我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自然不会像,不只外貌不像,连性格也不像。
另一个妇人也说:“是啊,小时候瘦不拉叽的一点点大,转眼间长得这么水灵,真是女大十八变。”
“当年老赵和他媳妇对孩子还那样,现在看养丫头不比养小子强吗?”叫婶的妇人挤着眉眼对身旁人说。
“就是,老赵那儿子一辈子也赚不了鸢丫头开的一辆车吧?这车一看就很贵。”说着说着,她走到车前,伸手小心翼翼地去摸车门,“啧啧,鸢丫头真是出息了。”
我勾着唇角做出个笑模样。
这个小村子闭塞得很,思想也封建得厉害,谁家要是没儿子,会被称为“绝户头”。
秦兰枝当年拼命生,连着打了好几胎,把身体也打坏了,始终没生出儿子,赵银生因此被人人前背后指指点点得厉害。
说到底还是人言可畏。
如今世道一变,女孩儿反而吃了香,尤其在这闭塞的小村庄里,谁家儿子多的打光棍,讨不上媳妇的多是的,姑娘却成了香饽饽。
彩礼动辄十万、二十万起,越来越贵不说,哪怕离了婚的女人即使带着孩子再婚也可以挑挑拣拣,嫁毛头小伙子也不在话下,不像以前。
造成现在这种局面,全是因为重男轻女的观念一手造成的。
我吩咐司机拿了点心和水果分给她们吃,男的就给派烟,总之面子工程要做。
同他们寒暄过后,我随楚烟霏一起往赵银生家里走去。
走出去几步才想起何深霖还坐在车里呢,不知他为何一直不下车?
我返回他乘坐的车前,敲敲车窗,“深霖哥,你怎么还不下来?”
“深霖哥”二字一出,身后不远处的楚烟霏面色已经变了。
我这才想起她一直爱慕着何深霖,追求何深霖好几年,奈何他看不上她。
从昨晚到现在,我一直沉浸在过去,居然把这茬给忘记了。
不过何深霖最终还是推开车门,伸出长腿走了下来。
他同江鹤棣一样高大挺拔,英俊异常,气质也是卓然超群,站在一群人中宛若鹤立鸡群。
身后那群看热闹的村邻们,看到何深霖,顿时眼里露出惊诧之色,纷纷出声道:“鸢丫头,这是你家男人吗?长得真俊呐。”
“啧啧,像电影明星。”
“咱整个村都找不出来这么好看的男人吧?这是吃什么东西,才长成这副样子的?”
“鸢丫头真是有福气。”
我刚想解释,话到嘴边又觉得没必要解释了,反正这个地方有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来了。
再说何深霖和江鹤棣长得一模一样,除非特别亲近的人,没人能分辨出来。
只不过楚烟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眼神渐渐变得暗含怨毒。
她冷笑一声,语气酸溜溜地说:“来探望自己的养父,居然带着小叔子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俩是怎么回事呢。”
听楚烟霏这样一说,村邻们看向我的眼神都变得意味深长起来,仿佛我和何深霖之间有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似的。
楚烟霏见目的达成,唇角往下撇去。
这些年来,离开楚家的她过得不甚如意,无论工作还是感情处处碰壁,人也变得越发尖酸刻薄起来,再也没有了初见时那种娇纵大小姐的感觉。
何深霖微微一笑,“哥哥有事脱不开身,我陪嫂子回来看看她养父有何不妥?倒是你,亲生父亲危在旦夕,丝毫不见你伤心,还有心思挑拨离间,真不像女儿所为。”
他久居香城人,又是书香门第,说话文绉绉的。
虽然村邻们听不太懂,但也能听出一二,知道我是赵银生的养女,也知道楚烟霏才是赵银生的亲生女儿,纷纷看向楚烟霏露出八卦之情,同时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
无非是指责楚烟霏这个亲生女儿冷血,不孝,父亲快要死了,才来看一眼。
至于我,当年赵银生和秦兰枝打骂我的事情人尽皆知,又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他们不会指责我。
楚烟霏听在耳朵里,却无法反驳,当下甩了脸色,冷哼了声走进赵银生的家里。
我同何深霖一起走进去,保镖分成两拨人,守在屋前屋后保障我们的安全。
这处民宅还是我小时候住过的,如今早已破旧不堪,院子长满杂草。
原本黑色的房门油漆脱落,变得斑驳。
三间瓦房底部青砖生满苔藓,屋里更是潮湿不堪,一进屋一股子霉味儿直冲鼻子。
楚烟霏抬手捂住鼻子,一脸嫌弃。
正屋摆着一张旧旧的红桌,还是我小时候用过的。
屋里的摆设和我幼年时一模一样,丝毫未曾改变。
之前我查出患乳腺癌时曾来过赵庄一次,托楚烟霏给了赵银生三十万块钱,也不知那笔钱让他拿去做什么了。
忽听东边卧室里传来嘶哑而虚弱的男声,“是小鸢回来了吗?”
那熟悉而陌生的声音,时隔十几年,依旧听得我头皮阵阵发麻,仿佛一瞬间回到了幼时弱小而无助的模样。喜欢爱你情深入骨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爱你情深入骨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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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