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排,冲刺!”
“杀!”
沂源南山大营,北风呼啸的大校场上。
随着带队军官一声怒吼,十几个浑身艳红色的彪悍士兵,便是端着他们的长枪,如狼似虎的冲刺向二十几步外的木耙。
“噗!”
“噗噗噗……”
转瞬,不远处便是传来了利刃刺破某种隔膜的尖锐声响,以及儿郎们宣泄一般的怒吼。
这等场面,俨然比冰冷的火器要更为热血的多。
这边,在张黄、崔二等十几名大小将官陪同下的李春来,不由也是缓缓点了点头。
这些老兵,已经有真正精锐的样子了!
虽说李春来一直以来,都是格外重视火器发展,青州左营内部,也是一直坚定不移的走火器化道路的。
但李春来更明白,起码目前这个阶段,冷兵器还是核心,是所有一切的基础!
说的直白点。
面对后金鞑子那等骨子里便带着骁勇基因的猛男,你首先得防住,才能有反击的机会。
否则,他们万马奔腾,一冲你就乱了,纵然有一挺马克沁,那也发挥不出来啊。
所以,要想真正的在辽东战场上,取得战绩,获得成果,‘耐揍’依然是第一位的。
包括李春来的私心,相比于硝烟弥漫的火器兵,他更愿意跟这些挥汗如雨、浑身都是腱子肉的长枪兵、刀盾兵弟兄们呆在一块。
当然,这种东西,便是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了。
“将爷,成果喜人那。这些长枪兵,真正操练的时日,不过两月余,却是已然有这般成果,这还是咱们走了一部分弯路的情况下。”
说着,张黄止不住的振奋,脸上笑意遮掩不住,又道:“咱们那些新兵,想要成型怕是也用不了太久了,应该不会耽误辽地战事的。”
“呵呵。”
“未必啊。”
李春来却是笑着摇了摇头,给张黄和周围兴奋的军官们泼了一盆冷水。
“额,这……将爷,这是为何?”
张黄等人都是有些不解的看向李春来。
陈六子更是满脸呆萌,这大好形势,为何他们家将爷,会做出这种判断呢?
李春来看着这一张张最熟悉的脸孔,心中也有些止不住的感慨。
坦白说,这些弟兄,个个都是好汉子,但是,终究还是有着时代的局限性那。
最直白的一点,便是他们的文化水平都太低了……
本来很好理解的道理,李春来却必须要细化再细化,仔细的分析解释才行。
此时俨然也是一般模样。
想着,李春来仔细的解释道:“这些老弟兄,之所以这么快便形成战斗力,核心原因,还是因为前面时的不断积累。大家想,这些老弟兄,几乎尽数都是去过辽地,上过战场,见过血的好手。这一路下来,对军规军纪,早已经犹如本能。他们经过两月操练,便是有了这般成果,很惊奇吗?”
“这……”
张黄众人究竟不傻,很快便是也明白了李春来的意思。
对啊。
老弟兄们之所以这么牛批,那也都是一步步苦熬、积累出来。
可那些新弟兄呢?
恐怕单单是前期的基础训练科目,一个半月都未必能有什么核心成效啊。
对于此,李春来也有些无奈。
实际上,如果放眼全世界,汉人,包括所有黄人,对集体的理解领悟能力,已经是冠绝级别了。
就不说后来的近代军队了,便是附近周期的什么法国方阵、西班牙方阵、日耳曼战阵的。
他们操练的这个过程,恐怕只比李春来要更痛苦。
至于说后来西方列强去训练非洲包括印国等殖民地军队……那恐怕就不是人类语言可以形容和解释的了……
说那是所有教官的‘噩梦’,怕是也绝不为过……
不过李春来也不着急。
战略目标也好,实战也好,他此时,早已经是胸有成竹。
说白了,真正打仗,人数、质量之类,的确是核心要素,但是真正决定胜败与结果的,首当其冲却还是纪律性!
说人话便是,整个队伍要够整,能够令行禁止,如臂使指!
比如。
顺境时,大家伙能标起膀子一起上,一起吃肉,一战而下。
逆境时呢,该断后断后,该跑路跑路,该止损止损。
这一来,就算会有损伤,却是能把损伤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没有特别的不可抵抗的灾难,便不可能会伤筋动骨。
而当下的状态下,李春来已经声名在外,包括在京里都有了一定的支撑,肯定不会再像是去年第一次去辽东时那般,处处都要受人掣肘,只能随大流了。
如此,李春来将会获得更大的主观能动性,便能进一步减少这种灾难发生的可能性。
眼见众人都有些沉默,李春来也笑着开始缓和气氛:“大家也不用太过紧张。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地走。现在才到哪儿?咱们慢慢练便是了。难道大家都忘了,咱们去年去辽东时,是个什么模样吗?”
一听到李春来此言,众人不由都是一松。
张黄止不住笑道:“将爷所言极是。这些时日,可能也是太顺了,大伙儿都有些操之过急了啊。想想去年,尽是新兵,一边走一边练,到头来,不是也过来了?不是也没少干鞑子?现在到过年,还有三个多月呢,大家伙加把劲,争取把事情都捋出来!”
周围人也都是止不住放松的笑起来,很快便又充满了斗志。
须知,他们可都是真正大浪淘沙的精华,是真正见过大场面的,几乎每个人的手里,都有鞑子的人命。
以前那么困难,他们都是过来了,又怎会畏惧眼前这小小困难?
看着众人的模样,李春来心里也稍稍放松。
在他这个大框架真正做起来之后,再往里填充血肉,无疑要轻松多了。
这就好像是后世那句很‘凡尔赛’的话。
第一个一百万,无比艰难,直难于上青天。
可,真正达到之后,第一个一千万便简单多了。
与张黄他们又聊了一会儿,李春来正准备去崔二那边看看火器部队、特别是手榴.弹和燃烧弹的实验情况。
有亲兵忽然快步过来,低低对李春来汇报几句,旋即,又给了李春来一封信。
“嗯?”
李春来眉头登时皱起来,看了看这封信的外表,却没有着急打开。
现如今,青州左营已经全面正规化,各项制度愈发完善,再不似之前那种严谨中带有松散的感觉。
亲兵就是亲兵,已经不能再称之为亲信弟兄了。
李春来都要适应。
“将爷,可是有什么事……”
张黄犹豫了片刻,还是小心问了一句。
李春来这才回过神来,笑道:“不是什么坏事,是好事。行了,大家伙各忙各的吧。有我李三儿在,天还塌不了!”
……
在众军官的哄笑声中散了场,李春来回到他的公房,打开了这封王安的亲笔信,一时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毫无疑问,泰昌皇爷是个很有手段之人。
仅从他目前的操作来看,废矿税,饷边军,拉压东林,包括给自己许下这勋衔的空头支票。
就算比不上万历皇爷,怕是也差不了太多。
奈何,这位的‘私生活’却是个迷……
李春来也根本无法预测,这个世界的轨道,到底会不会按照那个灵魂的认知那般运转。
若是那般运转,泰昌皇爷这空头支票,开了也是白开啊……
不过,没用多久,李春来便是逐渐回过神来。
到了现在这般状态,想太多也是无用。
人的精力究竟是有限的,京师又在近千里之外,别说李春来此时还对京师使不上力气了。
便是能使得上力气,怕也是鞭长莫及。
他现在需要做的,还是扎扎实实,先做好手头的事情,把基本功修炼扎实!
这一来,到开年若辽东有战事,他能切切实实的拿出功绩来!
到那时,他李三爷想要的东西,自然也就会有了。
……
接下来几天时间,李春来更为扎实也更卖力的投入到了军务之中。
不管是儿郎们的操练,住宿,吃喝,包括他们的家庭方面,李春来都是尽可能的为他们解决问题。
在这种高强度之下,饶是李春来每日都充满疲惫,收获却是颇丰。
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些‘青州兵’,已经是逐步稳下来,开始接受并喜欢上了青州左营这个大集体。
另外,手榴.弹那边的进展虽是遇到了一些小波折,燃烧弹的进展却是颇为顺畅。
此时,李春来已经接连买下了沂源周围的五个大小陶瓷厂,明面上是生产酒坛子,实则,则是生产军事方面的‘核心容器’。
风娘她们现在开发的燃烧弹成品,基本上已经趋向于稳定,分为两个级别。
一种是大型燃烧弹,差不多跟老百姓家里腌咸菜的小缸一样大。
这种主要是靠投石车来投掷,人力显然是不好做到的。
优势便是效用力强,有着很强大的压制作用。
缺点却也同样明显,自是体量太大,沉重又笨重,不好携带且操作。
第二种便是小型燃烧弹。
这个东西跟大型燃烧弹并不是一个形状,而是有些类似于后世矿泉水瓶一般的长圆柱形,主要是为了方便携带与投掷。
现在成果已经比较好了。
虽然效用力远没有大型燃烧弹更好,灵活性却是大大胜出。
若是此时李春来这些装备,再去伏击费英东,恐怕,真能把费英东打的他妈都不认识他了。
但手榴.弹这边却是产生了困境。
毕竟,燃烧弹的核心主要是原油,辅之一些易燃物品,大明在这方面早就有着不少技术积累不说,其中技术性也是比较低的。
可手榴.弹事实上已经是‘开花弹’,技术壁垒还是很多的。
比如。
瓷器要比燃烧弹的更薄,以确保其爆炸时的精准性,却又要保证一定的强度,来保证其的‘耐X性’。
风娘她们这段时间反复实践之后,虽是有了不少的成果,但是距离真正像模样,还是差了一筹。
这天,李春来忙完后又与风娘她们聚在一起,一起商量改进手榴弹的事务,外面忽然有亲兵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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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