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朵这个决定,是她很早以前就想到了的。
远在南方的容庆城时,她就常常想,要是小妹出嫁了怎么办?
要是小妹离开了,她要不要找户人家给嫁了。
自打家中富裕起来,兄长们各自有了自己的出路,媒婆就时常登门,想要为她说亲。
当时她以照顾小妹为由,拒绝了那些说亲的。
直到前不久,见戴擎来下聘礼。
她再次面对分别,她才知道自己离不开小妹。
自己是个苦命人,是小妹带着人,拿着火铳将她从火堆里救出来的。
当妹妹们问她该送什么的时候,她就想着要将自己给送出去。去做小妹的陪嫁婆子。
如果这件事说出去,小妹必定不同意,所以她一直瞒着,瞒住所有人,到成亲这一天,才公示自己的想法。
希望父母亲不要责备她。
……
大红花轿进了城,青楼的凤姐,带着姐妹们为苏春唱了喜庆的歌曲。
又是鞭炮,又是歌儿,戴擎命人撒铜钱,一把把铜钱撒出去,引得街面热闹非凡。
大红花轿进了戴擎家门,鞭炮四处响起,热热闹闹的。
一只修长的手伸来,将她扶了出去。
上了台阶,跨过火盆,进了大堂,听得一群汉子挤挤攘攘的,呼喊着新娘子。
不知道主位上的是谁,只看见两双纹金厚底云履,都是外地赶来的吧。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被一群人簇拥着,苏春想不走都不行。
一群女子拉着她往前走,要不是戴擎在一旁护着,怕她就要跌倒了。
发现身边的声音渐渐小了,越是往前走,越是没了声音。
苏春不由得紧张起来,她不是没参加过婚宴,也不是没观过礼,这与她看过的场景不同。
观礼人会一路送进洞房,还会陪着说几句话。
这一切太反常了,苏春警惕了起来。
她懊恼没有带防身的东西,手中有点武器,心也不担忧啊。
即便一把剪刀也好啊。
伸手摸边上的人,这人还在,不知是不是戴擎。
“大郎?”
手握住他的手肘下方,“是戴擎吗?”
“是我,不用怕。”
戴擎扶着她,“来跪下,我们再拜一次。”
苏春稍微抬起头来,从盖头下方看过去,发现了几双脚。
这里还有好些人,戴擎让她再拜一次,难道这里有见不得光的人?
按住心中的疑惑,苏春随着戴擎的指使,再次拜了一次,每一个步骤都不省下。
夫妻对拜站起来,他便掀开了盖头。
光线的增强,刺激了一下眼睛,再等她睁开眼时,眼前的高堂上,坐着位老者。
两鬓斑白,两剑眉直冲云霄,眼里带有善意,因为他和戴擎有几分相似,让苏春多了许多猜测。
她看向戴擎,想要他证实她的想法。
“上茶。”
戴大掌柜端茶上前。
戴擎扶着她,“来我们给爹敬茶。”
爹!
镇南侯!
是他!
苏春的惊讶,惹得镇南侯哈哈大笑。
边上站着的客人们,也跟着笑起来了。
“侯爷,我们就说你会吓到她的。”
“世子夫人怕是也不会想到这一天。”
“都以为侯爷在京都,却不知道侯爷悄悄到了邵阳城。”
这一次苏春跪得很爽利,接过大掌柜送来的茶水,递给镇南侯。
“爹,喝茶。”
“好。”
喝下这口茶,镇南侯浑身舒坦。
这是他这辈子喝过最好的茶。
“哈哈哈。”
“这是给你的见面礼,你收好咯,可别让这小子给抢去了。”
东西是一个黑子装的,也不知是什么,苏春随之应下。
“他抢我也不给。”
“好儿媳。”
……
新婚第二天,苏春揉着腰从戴擎身上起来。
“天亮了。”
“嗯。”光着膀子的戴擎,一手将她抱回去。“再睡会儿。”
“不得去敬茶?”
“昨天敬过了,爹是悄悄地来,连夜回京都去了。”
说着戴擎把她抱回帐篷离去,将她压在身下。
拔步摇床一下子又晃动起来了。
“哎呀,别闹”
“嘶,你咬痛我了。”
“你这混蛋……嗯!”
听到动静,想要敲门的二朵,才抬起手又放了下去。
听得里边的动静,未经世事的丫鬟,做不到面不改色。
见此二朵挥手让面红耳赤的丫鬟们先下去,自己一人守在门外,听里边的吩咐。
一个时辰过去了,方听见戴擎呼喊:“谁在外面。”
“将军,是我。”二朵应道,“水还热着,饭食也弄好了,你看先洗澡还是先吃饭?”
腮颊绯红,春意满满的苏春,头从帐篷里冒出,“二姐怎么在这?”
戴擎还真知道这事,“她跟了过来,似乎不想再嫁,要跟在你身边伺候。”
在她肩头上落下一吻,对外道:“先送热水进来。”
“是。”
见着二姐,苏春有些怪怪的。
“你怎么就想不开呢?找一个心疼你的不好吗?我身边又不是没人。”
二朵帮她把头发挽起,扶她进浴桶,“你十岁那年,我就想好了。你都说我命由我不由天,头次我嫁了,从了父母之命,也报了父母恩情。
都说嫁出去就成了别人家的人了,我嫁了出去,就脱离了黄家,不受他们约束了。
现在嫁与不嫁都是我自己的事,你也别劝我。”
“像是我把你给教坏了……噗噗噗。”她半头潜水里吐泡泡。
……
新婚第三天,苏春带着戴擎会娘家,娘家人可准备好了要给戴擎些颜色看看。
可戴将军一坐下,威严摆在那里,那些磨拳擦肘的,又不敢上前了。
只得门外有牙牙叫嚣,“你若是敢欺负我苏姐姐,我定不会饶了你。”
“别看我小,十年后谁强谁弱,还说不定呢。”
这小子还真有胆子。
苏春在后院听得这消息,对牙牙也是一番赞赏。
“你新婚过得怎么样啊?没人欺负你吧?”黄李氏问。
新婚三天的日子,过得简直没有人性。
除了去给镇南侯磕头,就再也没有人敢在她跟前放肆了。
但为什么没有人性呢?
戴擎这家伙是条狼,吃了荤腥的狼,食髓知味。
他们两人除了吃,就是在床上胡闹。
这几天也不知是怎么过的,黏糊在一起,一下子日子就过了。
“你也别担心我。你们都以为我会受委屈,却不知道镇南侯来了。”
黄李氏一下子扫去了忧愁,“镇南侯来了?”
“这事是秘密,谁也不能说的。我们是在镇南侯跟前拜堂,算是被承认的儿媳妇。”
“好事,好事,大好事。”黄李氏拍拍胸脯,“哎哟,我再也不用为你担心了。”
“带回来的礼物,你们分一下,其中有几样是镇南侯送给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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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