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孔胤植的眼里,这个叫李进忠的太监,不过就是个刚刚得宠,急着借皇帝名义跑出来打秋风的傻蛋,对付这样的人,只要先把他逼入墙角,再给些好处,便什么事情都解决了!
心里有了这个底,孔胤植脸色顿时冷了下来,他直起腰一抱拳道:“李公公这话说的就严重了,孔家虽然有些不孝子弟违背了祖训,可孔家大多数还是好的,请李公公如实禀报圣上,如果圣上觉得孔家罪无可赦,大可将孔家全族押解入京治罪!”
“哈哈哈哈!”李进忠见状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大笑起来,他这一笑倒是把孔胤植给弄懵了!
“李公公笑什么?”孔胤植皱着眉,依然语气冰冷地问道。
“咱家是笑你的一举一动都没逃过陛下的慧眼,接下来你是不是觉得咱家应该心虚害怕,然后你拿出仨瓜俩枣的打发了咱家,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李进忠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问着孔胤植!
见自己的心思被拆穿,孔胤植再次慌了,他已经从李进忠的话里听出一个不寻常的信息,那就是要对付孔家的不是李进忠这个阉人,而是他背后的大明帝国皇帝陛下!
李进忠看着孔胤植再次傻愣在当场,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咱家可没功夫跟少公爷你打哑迷,陛下的意思很简单,你以衍圣公和孔家的名义,上书朝廷要求退还孔家所有侵占的田亩,另外请求孔家剩下的田亩、商户纳税,田亩税按朝廷体制来,商户的税就按三成上交,另外你要公开力挺普学,这几件事做好了有你的好处!”
“不可能!”孔胤植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着脚地喊道:“我孔家丢不起这个人,也不能跟天下读书人作对,就算当今圣上将孔家满门抄斩也做不到!”
“嘘!”李进忠将食指放在唇前,做了个让孔胤植安静的手势,依然笑吟吟地说道:“别动不动就拿孔家出来吓唬人,你是你,孔家是孔家,有你孔家会在,没你孔家还会在,只不过衍圣公是谁就不得而知了!”
孔胤植一愣,立即明白了李进忠的意思,他心底里忍不住冒起了一丝寒意,但依然嘴硬道:“我伯父无后,我是孔家这一代的长子,衍圣公之位除了我还能有谁?”
“嘁!”李进忠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用下巴指了指那些正伸脖子瞪眼儿,往这边张望的孔家子弟,说道:“你是孔家长子没错,可你若是犯了什错,被陛下治了罪,不就不能继任衍圣公了?依咱家看,孔家怕是有不少人愿意把你踩下去呢!”
孔胤植额头上再次流下来了冷汗,他心里很清楚,孔家现在家大业大,直系旁支的子孙众多,如果北京那位小皇帝真的抓住他的痛脚,那争夺衍圣公这个位子的人,还真是大有人在!
要知道这可不是个人的权位问题,而是关系到自己子孙后代的大事,如果他孔胤植能继任衍圣公,那么他这一支就是孔家的主脉,子子孙孙都享受荣华富贵!
可如果他孔胤植被踩了下去,别说他自己的下场如何,怕是后辈子孙不出三代就要被打落尘了,想到这里,孔胤植原本还打算死扛到底的心思开始动摇了!
李进忠是什么人?
那可是未来的太监之星,察言观色的本事绝对是顶级的,孔胤植的心思自然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呵呵呵呵!”李进忠微微一笑,极具诱惑地说道:“少公爷,这件事你也不用多想了,当今陛下那是要中兴大明的圣主,陛下连皇庄都上报纳税了,你们孔家如果不跟上,怕是要违逆了陛下的心思,纵然大明朝还需要孔家这个招牌,可这个招牌的根子是孔老夫子,至于孔家谁说了算,你觉得陛下会不选一个听话的人?”
皇庄上税的事情,孔胤植也听说过,不过当时整个孔家都没当回事,甚至还有人说:就算皇帝上了税,孔家也不用管,谁让孔家是圣人之家,有至圣先师护佑呢?
这种言论在孔家是占绝大多数的,孔胤植自然也持这种心态,所谓没有千年的皇朝,但有千年的孔家,这话可不是白说的!
可是孔胤植没想到这种事还真轮到孔家了,而且当今那位小皇帝更狠,不但要孔家退回所有侵占的土地,最要命的是,那位还要让孔家的田地、商户上税,这种事要是做了,孔家损失多少银子、土地不说,那可就相当于得罪了天下的读书人!
看着孔胤植不断擦汗,就是不说话,李进忠的耐信也逐渐消失了!
“哼!”李进忠冷笑一声道:“既然少公爷不愿意,那咱家也不好强求,只能向陛下如实奏报,到时候少公爷最好准备好了,被人踩在泥地里的滋味儿可不好受啊!”
“且慢!”孔胤植被李进忠吓了一跳,连忙说道:“李公公,此事可否打个商量?”
李进忠瞥了孔胤植一眼,懒洋洋地问道:“少公爷想怎么商量啊?”
孔胤植思索片刻后,欠着身说道:“孔家退还所有侵占的土地,寄在下人名下的商户也可以缴税,只是朝廷赐给孔家的田地,还请朝廷不要收税,这样多少也为孔家留些颜面!”
李进忠点指着孔胤植笑道:“少公爷真是聪明人,宁可舍财也不愿得罪那帮读书人,不过既然少公爷让了一步,也算是成全了咱家的颜面,这件事就请少公爷亲自上书陈情,至于少公爷的要求,咱家会奏禀陛下,至于陛下是否同意,那就看少公爷的运气了!”
孔胤植闻言大喜,连连抱拳道:“多谢李公公成全,只要此事成了,孔家定然不会忘记李公公的大恩!”
李进忠忽然脸色一沉,肃然道:“咱家是陛下的家奴,跟你们孔家可没什么关系,少公爷不必记着咱家什么好处,再者说咱家也没没那个本事给孔家什么好处,孔家的好处只有陛下能给。少公爷以后也要约束孔家子弟的言行,像那些什么没有千年朝廷,只有千年孔家的混账话,最好是别再流传出去,否则就算陛下不动孔家,也不会轻饶了少公爷!”
孔胤植有是一惊,孔家这么多年始终屹立不倒,已经让族人有了一种无与伦比的骄傲,甚至对于朝廷都有了一丝轻视,以至于很多子弟言语上都对朝廷有所不敬!
当然这种事不可能是明目张胆的,同时朝廷那边也是睁一眼闭一眼,所以才没搞出什么大事,可要是朝廷或者是皇帝认真计较起来,那孔家纵然不会完蛋,可也总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很显然当今这位陛下,不是一个大度的主儿,对于孔家并不愿意容忍,所以孔胤植把李进忠的话深深记在了心里!
“多谢李公公提点,懋甲记住了!”孔胤植又给李进忠鞠了一躬!
李进忠也笑着还礼,双方总算有了些宾主尽欢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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