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日杂公司旁边的小饭馆,没叫菜就先叫了酒,老蔡想喝,那是肯定不行的,今天他吴应成要大醉一场。
酒壮怂人胆,有些话喝了酒,自然就能说出来了。
吴应成自问不是怂人,可要让他去伤害他爱的人和爱他的人,他真忍不下心来。
你一杯,我一杯,哥俩好,兄弟棒...
酒瓶里的酒越来越少,吴应成声音越来越大,眼睛却越来越小,记忆却越来越模糊。
他记得自己好像站了起来,抓住那双有些颤动的手,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有说,好像听见有人在哭,又好像听见有人在笑...
他不记得这种情况持续了多久,只记得自己很快什么都不记得了,直到一阵凉风吹来,带着泥土的新香,像一个顽皮的小孩,拿着一根松毛子,挠着他的鼻洞。
他打了一个喷嚏,脑袋晕沉沉的,睁眼一看,自己已经回到了家,天也已经黑了。
唐二山抱着吴应春的腿正呼呼的睡,吴应村抱着自己的腿,睡相也不是那么好看,三个人在大大的地铺上,形成一个人体三角形。
吴应春用力把腿抽了出来,披上衣服,打开了房门,屋外一片星光璀璨,天地一片宁静。
屋子里,大妹吴彩华还在看书,桔红色的光,透过玻璃洒出来,在垓烊上照出一块温暖的红地毯。
“老大,过来坐会吧。”
吴应成寻声望去,一个小小的星火,在幽暗中不时闪亮一下,父亲吴培忠坐在一张躺椅上,正抽着自己的烟锅。
吴应成走了过去,没有说话,他知道父亲可能已经知道一些什么了,可他不知道怎么说,不知道该怎么办,更不知道自己喝醉了时,到底说了些什么。
是说了让张翠兰伤心欲绝的无情毒话,还是说了让她喜笑颜开的甜言密语,还是把唐月婉说了出来,甚至是他的重生之事...
他真不知道。
“老大呀。”吴培忠终于说话了,“你看这天上的星星多漂亮呀,每一颗都是那么亮,哪个人不想把它摘到手里呀?
可人呀,就那么大个能力,怎么可能把它们摘到手里呢,还不如把一盏油灯捧在手里,这样还可以取暖,还可以照亮。”
吴应成看着父亲,他突然发现,这位四十二岁的农民,不再像一个农民,反而像一个无所不知的智者。
“爸,你都知道了?”
“不想知道都难呀。”吴培忠抽着烟道:“你回来胡说八道的,把你两个妹妹都给吓哭了,你妈以为你中了邪,还扇了你几巴掌了呢。
我知道你心里苦,也知道你不想对不起一个人,可那个人是谁呢,她又在哪里呢,她知道你心里的苦吗?我想,连你自己也说不清楚吧。
反而是这个小张,我看人不错,一个女娃娃,这么远的路,顶着那么大的太阳,肯把你一个酒疯子送回来,那是对你有多大的牵挂呀,又有多大决心呀?”
吴应成心中猛然一颤,心中最后的坚持被猛地触碰了一下。
“小张,她,她也来了?”
“来了,看着你没事,这才走了的。”
吴培忠说着站起身来,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老大,虽然你在醉了那会,说了一些我们都听不懂的话,又是一个高中生,可爸还是劝你,好好想想我的话。”
灯?
星星?
吴应成躺在那张还是温热的椅子上,看着天上的星星,美丽而梦幻,又回头看看那盏桔黄色的灯光,真实而温暖。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或许父亲说的没错,他对老婆唐月婉的感情,就像那星星,生生不息,天天都能见着,但却是那么遥远,而对张翠兰的情感,就像那盏灯,虽然要点了才有,但却能给星星给不了的温暖。
可自己是要继续仰望星空呢,还是把灯捧在手里?
重生,小说中描写的多么美好呀,未卜先知,无所不能,洞先机于智者,控万事万物于胸间。
可谁又会想到,重生即给了人前世的记忆,也给了这世的情债,在双倍获得的同时,也有了双倍的负累,不只有前世的牵挂,还有今生的羁绊。
最终,吴应成还是没能决定飞向高空,与那星星融在一起,还是选择捧起灯火,照亮父母的日益苍老的脸。
既然是重生,那这人生也必不会如前世一般,无论是感情理想,还是事业财富,自己还有梦想,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不应该花费太多的时间思考这些事,或许等待时机一到,自然会得到想要的答案。
...
“哥,起床了,吃完饭准备走了。”
吴应成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回屋睡觉的,睁眼一看,天已经大亮,吴应春已经换好了衣服,旁边还站着背着黄布包的唐二山。
“靠,忘了今天还要去战宋北林呢。”
吴应成急忙开始穿衣起床、洗漱吃饭,这事是前天都说好的,只是昨天这么一闹腾,竟然把这事给忘了。
喝了那么多的酒,有些事情反而记得更清楚了,这个宋北林是这个年代土霸主的代表,好面子、讲排场,要想让他高看自己一眼,答应跟你拼酒,首先就要秀秀自己的肌肉。
吴应成也需要几个人,当他们三个人喝醉时,把他们送回镇上的旅馆,以及付钱、照顾什么的。
吃完了饭,急忙点兵点将,带的人不能太多,要不然就成了砸别人的场子了,虽然陈家帮的人都去了竹沟村,可后来新招的唐家帮也不错,都是典型的精神小伙。
像巫浸红老爷子说的,做什么事都要图个吉利,点了五个最精神的,加上自己、吴应春、唐二山刚好八个人,一个带了顶草帽,穿上凉爽又轻快的草鞋,风风火火出发了。
大安镇,大定大安之义,地势与高岭乡相仿,整个镇子都位于深山老林中,很少受战火扰乱,一直都是世人避免战乱的好地方,素有‘蜀北桃源’之称。
如此的地势条件,本应该是吴应成的古董梦实现之处,可在四几年,整个镇子便慢慢被土匪占领,最后成了他们的根据地。
原镇居民跑的跑、死的死,他们留下的古董也被洗劫一空,直到解放后,这伙土匪才被政府剿灭,可那些古董早已不在了,能留下来的,估计也不是很值钱。
现在的镇民,大多是后来搬迁进去之人,故这里的人与高岭乡相比,少了一些仗义,却多了一些匪气和俗气。
大安镇离双沟镇十公里路,解放前只有一条羊肠小道与外面人来往,有桥的地方,还被土匪控制着,交通十分不便利。
解放后,政府发动群众,这才修了一条机耕道与双沟镇相连,桥也由原来的木头升降桥,变成了石桥、水泥桥,进去方便了许多。
这里的还要比双沟镇冷一些,稻子刚刚成熟,大人小孩都在农忙,来来往往的人不多,吴应成这一路子人,青一色咔基布套装、小草帽、凉草鞋,立时成为这山间土路上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一路都有人来问他们是哪里人,要到哪里去,吴应成想着正好趁机打听一下情况,全面而详细的了解宋北林,于是一一解答,并问了一些问题。
原来宋北林之所以能成为一方土霸主,除了极其讲信用之外,还因为他有两个靠得住的兄弟。
一个叫宋北秋,与自己和吴应春一样,是堂兄弟关系,一个叫魏大红,与自己和万庆春一样,是结拜兄弟,也算是一个好汉三个帮。
与吴应成不同之处,三人之中,宋北林负责在前面冲,宋北秋则负责出谋划策,魏大红则是给两个人跑路忙活的。
三人都喜欢喝酒,宋北林是大坛大坛地的干,来得猛倒的也快;宋北秋是小口小口的饮,只要菜好有茅房,他能跟你耗你一晚上;魏大红是喝了就醉,醉了又醒,醒了又醉,来来回回几轮,这才会倒下。
据一个抽了吴应成三根烟的知情人士透露,这三人的酒量加起来有十一二斤,而宋北林的真实酒量最大,大概在五斤左右,宋北秋排第二,大概四斤多一点,魏大红则只有三斤多一点。
但因为还没有人把这三人真正喝到不省人事,这一切都还只是初步估计。
“看来我还是小看他们了。”
吴应成眉头微微皱起,有些犯起难来。
严格来说,大安镇的席子产量并不是很高,估计只有整个双沟镇的三分之一左右,再加上路远,利润不是那么大,并不一定非要拉进自己的联盟。
只是与魏强短暂的交锋之后,吴应成有了一种强烈的危机感,不由想起了一句话,商场如战场,如果现在自己不抓紧时间增加实力,迟早有一天会被这个强势的家伙给干掉。
再加上今天来的时候遇到了张洪达,他说的那句‘你给老子等着,有你小子好看的。’的话,让他有种里外受敌的感觉,心中那种想要强大的欲望,从未有过如此地强烈。喜欢寒门药娘的自我修养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寒门药娘的自我修养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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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