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承煜之后也抽了时间,专门去看望了那些中毒的百姓,安抚安慰,十分亲民,当然,这也或许是临走时的最后一次下访了……
谢轻谣临走时,想去再看一眼堤坝,和莫真前往,正好看见了彭家老爷带着家眷搬移到城北,一个十分破旧的草屋。
连口饭都没有。
他们一边走,一边路上有人骂道:“活该!就该好好让你们在这里受受苦!”
说着,还有烂菜叶子砸了过来,但彭老爷不但不生气,竟然还将烂菜叶子捡了起来,一边的彭夫人骂道:“我跟你过了几天好日子!如今竟然成了奴!捡什么捡啊!”
被人戳脊梁骨的感觉不好受吧。
彭夫人怒道:“我就不该嫁给你!我要是不嫁给你,也不至于今日沦落到此。”
彭老爷转头看了眼彭夫人,怒道:“你闭嘴!”
彭夫人冷笑道:“怎么,我就要说,你还当你是曾经呢,我告诉你,你现在屁也不是!”
彭夫人骂的话很难听,但彭老爷也只能忍着不说话。
谢轻谣只看了这么一个场景,随后转身离开了,他们几家以后在这里的日子不好过啊,不好过也最好,就当做为了死去的人赔罪。
莫真跟在一边问道:“主子,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谢轻谣摇摇头:“不知道……”她侧首又道:“明日,明日就要回京了。”
莫真不说话。
谢轻谣问一声:“怕么?”
“啊?怕什么?”
“去一个你从未去过,也不甚了解的地方,怕么?”
莫真笑了笑,手挽了上来:“不怕,绝对不怕,有主子在干嘛要怕?”
谢轻谣笑了。
京城急召,明明速速归京,不得有误,一则是因为圣上身子不适,乃是祖宗规矩,凡是皇子必须要归京侍奉,二则是梁城完工,宸王也在外太久了,该回去了。
明日的行程,南宫承煜在安排一些事,而谢轻谣则是将梁城重新走了一遍。
她看向了远处连绵起伏的高山,指了指,笑道:“那边!那边就是我们之前采果子的地方!”
随后她又看向了远处,笑道:“还记得我们回来时的样子吗,那叫一个惨,又累又惨。”
莫真不作声。
两人回了官府,一边有下人端着盘子,木盘子上放着整整齐齐的朝服,乃是上京朝服,应该是送到小院的。
还有人在外面装点着马车。
一路上她听见了很多话,有百姓的,有官兵的,有官员的,纷纷说道:“没想到明日河督大人就要离开了啊,这才多久啊,为什么不能在梁城多待些时日,唉,梁城的如今可是多亏了河督大人了!”
“是啊,我都有些舍不得河督大人了,要是他能一直在梁城待着就好了,我感觉他就是咱梁城的守护神!”
“以后河督大人肯定会回来看看的,梁城是他一手扶持上来的,我们也是河督大人救的呀……”
这种话平日听着无事,但是在即将离别时听着却格外的伤感,不论之前如何,至少如今要走了,满城百姓都是恋恋不舍,都是心中怀念。
谢轻谣回了官府后,正要去小院,但是刚到小院门口,就见到外面站了一堆下人,好像都是各位大人身边的?
偶尔还能见到几个大人抹着眼泪走了出来。
谢轻谣一阵嘴角抽搐,这是个什么情况,这个个哭丧着脸是要咋?
莫真也是有些错愕的赶忙给那些让路,并道:“什么时候小院这么多人过?今日倒是第一次见。”
门口被堵着,谢轻谣推挤半天才进去,一看都是些老面孔,诸位大人都穿着官服,脸上凄容,一副不舍得的样子,映入眼前的一幕正是南宫承煜端坐着,一边有个小官哭的满脸泪痕,嘴里支吾着:“大人……我们舍不得您啊……”
谢轻谣:“……”
莫真:“……”
南宫承煜:“……”
谢轻谣受不了这种肉麻的情节,于是赶忙绕了过去,进了厨房,刚一进厨房,正巧又碰见一个偷偷哭的,谢轻谣一阵默言,不禁扶额道:“大人,您怎么在这里啊?”
那个长的瘦弱的小官站起了身子,将官服整理了以后,发现是谢轻谣,又委屈道:“是柳护卫啊。”
谢轻谣拍拍他的肩膀道:“河督大人要走是好事啊,他这是功成名就的回去,哭什么?”
瘦小的官员道:“你不知道,这里的人都是大人扶持教导上来的,如果不是大人,我们根本没有如今,如果不是大人梁城也不会有现在。大人如今要走了,我们都是真心舍不得……”
谢轻谣哀叹一声:“行吧,那你继续悲伤。但我觉得哈,你家大人还是要吃饭的,你要不去外面和他们一起说话?让我先做个饭呗?”
小官员一愣,呆呆的点头出去了。
“……”
谢轻谣又叹口气。
莫真道:“主子,你这是怎么了?”
谢轻谣道:“不过是被他们的情绪感染了。”
这幅画面到了晚膳时才算结束,南宫承煜长呼一口气,进来看饭菜,道:“今日倒是丰盛。”
谢轻谣笑笑道:“最后一顿饭了,当然要吃的好一些。”咦,这话怎么怪怪的,说完,她又补充一句:“在梁城的最后一顿饭了。”行吧,怎么还是有种上断头台的感觉。
南宫承煜从后面环抱住她,柔声:“白天一直没见到你,去哪儿了?”
谢轻谣举起菜刀,笑道:“当然是看看风土人情啊,总要好好的看梁城最后一眼,以后恐怕难来了。”
“这有何难?想回来看看随时都可以。”
谢轻谣歪着头,分析道:“咱们这半年来,在梁城耗的时日太多了,多到京中不会容忍我们在外面继续待着了,梁城这么远,慢行都要数日……”
南宫承煜笑了,笑出声来,他的下巴蹭在谢轻谣的脸颊上,痒痒的,他笑道:“本王也只是随口一说,你倒是认真想了。”
谢轻谣举着才道转过身去,带着笑道:“哎,我还想着有空了把子萱也带来梁城看看,这可是我们一手磨出来的!”
南宫承煜笑了,压住她手下的菜刀道:“明日出发,你身子受得住吗?”
谢轻谣赶忙点头:“不用顾忌我的,我很好,没事的。再者说,那些滋补的药品吃的我都快要泡在药缸里了。”
南宫承煜点头:“本王也已经让他们去将马车收拾的软适一些了。”
谢轻谣道:“饭快好了,你快去歇着吧,今日你也忙了一天。”
……
夜晚,两人都没有睡着,谢轻谣笑话他:“你不是说你不会失眠么,你不是说你自制力不错么,你不是……”
“是是是,本王是说过。”南宫承煜也笑了。
两人互相打趣了几句,知道明日便是要舟车劳累,所以也不再说话,浅浅入眠。
……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外面就已经有人来等着了,莫真起的早,已经穿戴好衣裳了,谢轻谣帮着南宫承煜将朝服穿好后,也随即出门。
门外面站了一群人,一群官员,目光都是极其复杂,他们没有像昨天那样失态了,而是齐声道:“拜见河督大人。”
这恐怕也是今日的最后一次告礼了。
郑含站在最前面,声音停了一秒,然后道:“大人……马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南宫承煜颔首一笑。
往外走去,所有官兵在路上纷纷站立,成一排,注目相送。
到了门口,更是所有官兵齐聚,高喊:“拜见河督大人!”这一声极其响亮。
外面的马车笙旗摇曳,在风中高高飘起,十分耀眼,马车上是鲜明的大燕图纹,更是华奢异常,数量马车在前面等候,后面还跟了数列官兵,一齐等待。
南宫承煜下了台阶,站定,转身,回头看了眼梁城官府的匾额,心中触动,但却一字未言。
昨日,那些官员们破例能去了小院,必然已经将话说完了,今日,只剩下场面上的礼仪了,就算心中不舍,但也无可奈何。
人人注视着南宫承煜,但却不会再说一句话。
郑含站出身,行礼道:“大人……殿下,请。”
既然要回京城了,自然也不再是河督,如今南宫承煜的身份只有宸王。
南宫承煜踏上马车,最后一句话是:“若是本王有一日归来,希望梁城还是如此。”
下面人齐声高呼:“定不负殿下所愿!”
他们进了马车,放下了帘子,马车内金碧辉煌,一应装点都改成了身为宸王的荣殊。
马车渐渐行驶,只听外面众生齐语:“恭送宸王殿下——”
这一声,十分明亮,是官府上下最齐的一次了。
谢轻谣撩开车帘,向外看去,只见后面像是传来一阵阵呼喊声,十分响亮,谢轻谣奇道:“好像有人叫我们?”
“河督大人!河督大人等等我们!!!”
外面纷杂的吵声,一群接一群,一堆接一堆,还能依稀听见有官员拦着说道:“殿下已经走了……”
谢轻谣看向南宫承煜,南宫承煜静默一秒,出声道:“停车。”
马车停下,那边的人群也看见了马车停下,纷纷跪地,南宫承煜掀开帘子,向后看去,只见乌央乌央跪了一大片的百姓。
“河督大人,您就要走了,草民们怎能不来相送!?大人!草民会想您的!”
“梁城时因为大人才有了如今,草民们多谢大人!”
“大人,我们等着您回来看看,那时的梁城一定是最繁荣的!”
下面有人哭了起来,南宫承煜阖眼,随后睁开眼睛,启声:“你们的心意本王知道了,都回去吧,以后若是有机会……本王会回来看看的。”
马车行驶了,南宫承煜连马车都没有下,只会撂下这么一句话,像是没有感情一般,外面百姓都不会在意这些的,高呼道:“恭送河督大人——”
外面的声音持续了很久很久,直道渐行渐远了,声音才弱了几分。
谢轻谣手搭在南宫承煜手上,笑笑道:“我明白。”
她明白南宫承煜为什么没有下马车,为什么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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