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后,蒋尔云沉吟片刻,给谢浩打电话,说有一份功劳送给你,看你敢不敢拿。
谢浩笑,说蒋大头你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跟哥哥玩这个,是不是找到解决这次事件的好办法了?快说,有功我绝不会忘记兄弟你的。
蒋尔云说,这是小叶刚才给我提的建议,如果网上继续有人攻击姬书记搞得江城官场官不聊天,那么前一个贴子立刻会被覆盖遗忘,大家就会把注意力转到这个话题上。我想过了,你也不用叫别人发贴,就让你们网信办安排一个人匿名发贴。你想一下,想好了请求姬书记。如果姬书记同意,你别说我给你打的这个电话,这个功劳你一个人占着,你现在需要这么一个机会。
谢浩这边呆了好半晌,挂了电话才回过神来。
他自然明白这一招“官不聊生”算是釜底抽薪,很可能取得意外的良好效果,但也可能惹得姬中恒大怒,因为这会把这位新上任的市*委书记推到风口浪尖,但是蒋尔云说这个主意是叶三省出的,他对这个年轻人有种奇怪的信任,那是两年前第一次在开南新区的酒桌上见面,叶三省提出把国庆晚会在厂区车间办,真是匪夷所思,结果也匪夷所思地取得了巨大的好评,从那时起他就把这个年轻人记在心中,然后果然这个年轻一飞冲天,不仅得到了马林的赏识,而且进入市*委成了周仲荣的秘书,然后又是界溪镇一山一湖的旅游开发,着实惊艳,虽然现在到了文化县团*委这种边缘部门,但年轻人的能力和敏锐他是领教过了,最后,他决定向姬中恒请示。
他直接给姬中恒打电话,没有先向梅小芬请示。
姬中恒接到谢浩的电话相当震惊。
他开始是以为谢浩向他汇报删贴的情况以及找人的进度,结果谢浩却是提出这样一个石破天惊的措施。
有一瞬间,他想这个谢浩是不是了解到一些什么?或者说谢浩是受周仲荣影响太深了吧?在他的印象中,一路走来的官员们,只有他以前的直接领导周仲荣,才有如此的魄力和如此奇妙的想象。
但是毫无疑问,这是一个一举扫荡所有舆论影响的有效手段,而且可能取得这次舆论战之外的战果,中央这次调整,为什么把顾绍毅留下来继续坐镇西川,就是考虑到陈哲光被双*规可能带来的影响和动荡,所以从这个角度去考虑,省*委的战略接下来一段时间会收紧,会整风,而自己背上“官不聊生”这个名声不仅不会成为过错,反而会成为讲政治讲原则讲党性的榜样。
当然,成为榜样也会承担相应的压力,也有相当的风险,甚至,跟自己以前的从政风格和战略有些相悖,可是此时舆论已经逼上脸来,他不能沉默承受,有这么一招非同寻常,能够逢凶化吉甚至扭亏为赢的妙计,他为什么不采用呢?
“梅部长呢?”
姬中恒问。
领导的话,总是尽可能简少,这样才能够给下属更多发挥的空间。姬中恒这句话既像是问梅小芬知道这个建议吗,梅小芬对这个建议是什么意见,又像是问这个建议是你们宣传部的意见吗,谢浩早有准备,不管不顾地往自己最大利益那方回答:“这是我个人的意见。考虑到这样会给姬书记带来很多不必要的影响,不想让更多的同志担责,同时这个意见如果不实施,那就不应该让更多的人知道,所以我就直接先向书记您汇报了。”
——既然决定打这个电话,他就豁出去了。准备承担一切后果,包括梅小芬的不满。
他说的也全是实话,但这些实话中有一些模糊的含义市*委书记体会不到,比如“不应该让更多的人知道”,姬中恒很可能会自然地理解为“不让第三者知道”,可是事实上,从叶三省到蒋尔云夫妻,已经不止四五人了,而且,蒋尔云现在已经把这个事件以及叶三省的建议汇报给周仲荣了。——他也是周仲荣当时的红人,而且是最大的受益者之一。
“很好。谢浩同志。”
姬中恒挂了电话。
谢浩呆了几秒,狠狠地挥了挥手,叫来网信办主任,两人在办公室商量了几分钟,网信办主任回去拿着他的笔记本电脑来到谢浩的办公室,在谢浩的全程注视下,网信办主任用虚拟IP发布了声讨姬中恒严肃纪律,严格问责,加班工作,开会手机铃响就被请出会场,任何文件都限定日期回复,纠风办比纪委还厉害,搞的是极端的形式主义,搞得江城现在的官员们官不聊生,私下里怨声载道。
网信办主任一鼓作气,连续在各大网站都发布了这样的贴子,十分钟后,他瘫靠在椅背上,看着刚才一直坐在旁边助阵,现在也靠在沙发上发呆的谢浩,两个人都觉得刚才那段短短的时间,就像打了一场无比艰难的战斗,整个人都像脱力一样。
这个时候,叶三省坐到了师院后门一家酒吧的卡座里。
接到王长安的电话,果然不是王长安的事,而是刘成家召见,叶三省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问了地方,打车前往。
于情于理,于公于私,他都不能拒绝这位前常务副市长、现政协常务副主席的召见,但是刘成家在这种小酒吧,还是让叶三省很有些吃惊。
卡座一边坐了王长安和许益华,刘成家坐了另一边,叶三省进去,刘成家招呼,他只得跟刘成家坐了一边。坐下后许益华说这个酒吧是他儿子开的,所以他今天特意请刘主席和王局来坐坐,叶三省恍然。
跟着许益华说他这次出去逛了一趟,主要是新西兰,那边有朋友邀请他过去做项目,他结果看了很多,又叫公司的团队研究了很多,最终还是不敢下手,说到底,觉得外面还是风险太大,而风险太大的主要原因,还是在当地无人保驾护航。
叶三省心想,你在新西兰,也不好用你现在的模式去发展吧?光是你行贿,人家未必就敢收,而且项目归项目,工作归工作,这中间区别挺大的。敬了许总的酒,等着许总的儿子过来。
王长安清楚叶三省肯定听岔了,解释说新西兰是指新疆西藏兰州,现在房产形势涉及全国,西部相对滞后,所以许总觉得江城目前竞争激*烈,希望在那些地方看看。叶三省恍然,心想这跟江城的土味情话“新马泰”差不多,别人一听以为是到东南亚旅游,结果却是指的江城的新华路、马鞍山、太子湖。许益华可能是养成了路径依赖,那边没有过硬的政府关系,没有可以称兄道弟的官员做靠山,不敢过去投资。
“叶兄弟你最近在文化怎么样?”
王长安又问。
“突然之间感觉轻闲下来,有点无聊。”叶三省对于这种问题早就准备了很多种应答,“王局你也知道,团*委真是一个……自己找事做的部门,只要想偷懒,那就随便怎么耍都行。”
“你们这次工作安排,是组织部的一次工作尝试,所以也不可能这一年两年想着变动,哥哥也帮不上你啥忙,就是关心你。不过你们这次的青年干部培养,说是说是组织出台的试点方案,据说也是周书记的意见,这也是周书记对兄弟你的一种关心和爱护,最近你和周书记有联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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