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查理宋带着女儿去拜会北辰。既是拜会,也是老朋友之间的欢聚。北辰非常热情,和查理宋拥抱后,将他介绍给身边的同志,其中有廖zk、张静江、宫崎滔天等人,宋耀如也将宋蔼龄介绍了一下。北辰深怀感触:“时光如流……孩子们这么快就长大了,我都不认识了。”宋蔼龄有些羞涩地望着孙中山,突然用一种清朗悦耳的声音说:“先生,可是我认识您。”孙中山有些迷惑,说道:“哦?……”宋蔼龄解释道:“爸爸曾给我们看过您的照片,他当时说,中国是睡着的,这个人却是醒着的……”“当时啊,那么现在呢?”北辰笑着问道。“现在革命大潮已经唤醒了千千万万的人,先生的宣传鼓动自然是功不可没。”查理宋笑着答道。“是啊,革命已经深入人心,查理兄说得很对。”北辰拉着查理宋坐下,笑道:“不要先生先生地叫,还是按以前的称呼叫我逸仙弟好了。”查理宋沉默了,然后无声地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北辰,说道:“这是陈文强代表复兴会托我送来的邀请函,请孙先生能南下广州,参加革命临时政府,为新中国而努力奋斗。”屋子里的气氛凝滞了一下,北辰面容一顿,但还是笑着点头,接过了邀请函,说道:“临时政府成立,早巩国基,确实是当务之急。然以我之见,临时政府所在似应选南都为宜。”“广州为革命首义之地。成立临时政府倒也无可厚非。”查理宋有些无奈地说道:“至于南京,复兴会怕是觉得根基尚浅吧!”“听说鄂省战事陷入胶着,北洋军战力很强?”胡汉民说话的语气怎么听都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如果复兴会不支,我们也可组织民军前去增援。”查理宋苦笑了一下。说道:“复兴会打得什么主意,我并不十分知晓。但有陈文强在,资金人脉皆无可虑。加上清廷海军已全部归附革命军,北洋军虽强,却也难以跨过长江。再者,依我来看,清廷财政枯竭,即便取得一、两场小胜。也是垂死挣扎,无关大局。”提到财政枯竭,胡汉民不由得皱了皱眉,钱,都是钱闹得,如果财政无虞,同盟会也能借势有一番作为,怎么也有讨价还价的资本吧!“提到财政经商,这可是查理兄的擅长。”北辰伸手一指张静江,说道:“自同盟会成立之后。始有向外筹资之举,出资最勇而名者,张静江也。倾其巴黎之店所得六七万元,尽以助饷。”张静江是浙江湖州南浔镇人,出身江南丝商巨贾之家。他的一生充满传奇色彩,在结识北辰后便开始给予经济上的支持,北辰称他为“革命圣人”。查理宋肃然起敬,拱手示意,态度诚恳,说道:“毁家纾难,令人钦佩。”“不敢。宋先生过誉了。”张静江谦虚道:“兄弟倒是非常佩服陈文强的经营,光是合资银行。就做的好大一番事业。”“是啊,陈文强的经营手段确实令人瞠目。”查理宋点了点头。实话说道:“而他隐藏之深也令人惊讶,能在满清体制下干成诸多事业,更令人不佩服都不行啊!”“宋先生和陈文强的私人关系不错吧?”胡汉民开口问道:“起初他也是通过宋先生转达的对我们同盟会在上海另立旗帜的不满,然后便是毫不客气的打压。现在又假惺惺地发来邀请函,背后有什么阴谋吧?”“我只负责转达,至于和陈文强的私人关系,也没什么可避讳的,确实是朋友。”查理宋有些不悦地沉下脸,说道:“复兴会的打压是怎么引起的,根源还在于你们处事不当,什么人都往里拉,平白给复兴会抓住了把柄。革命是什么,是打家劫舍,还是劫富济贫?陈文强消洗了那些帮派会党,可曾激起民愤,我看上海民众中倒是拍手称快的多。”“看看,看看。”胡汉民霍然起身,环顾左右,冷笑连声,指着查理宋说道:“别忘了你也是同盟会会员,看着复兴会仗着自己财雄势大,便排挤打击其它党派,要把这南方都变成他们复兴会一家的天下,你不拒理力争,反倒偏向于他们,这是要另攀高枝喽?”“展堂,胡说什么。”北辰站起来斥责道:“革命尚未成功,大家虽属不同团体,但都是革命党,岂能自相内讧,让北方之胡虏看笑话。”查理宋叹了口气,起身告辞。北辰再三挽留,并代胡汉民刚才的言辞向他致歉。“逸仙弟。”查理宋思虑再三,终于停下脚步,握住北辰的手,真情流露地说道:“我希望你能南下广州,参与到临时政府中去。记得当初,你曾同我一起憧憬过二十万里铁路的梦想吗?”“记得,记得。”北辰频频点头,说道:“我们曾在你家的客厅地板上画出全国地图,还制作过小铁轨和小机车,那应该是一*四年的春天吧!但是,我们得先革命成功,扫除封建****余孽,然后方可谈论建设。”查理宋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北辰走过两步,低声说道:“革命成功应该是没有疑问的,复兴会追求的恐怕是一个圆满的段落,而不是竞全功于一役。谈判和妥协似乎不可避免,逸仙弟对此要有一个心理准备。”北辰愣了一下,旋即陷入了沉思。查理宋其实也不是很了解现在各方的接触斡旋,只是通过陈文强的只言片语作出的判断。……………德国的宿敌是英国,英国在甲午战争前一直是中国的“准同盟国”,关系密切,但甲午战争中,英国选择了日本,中英关系迅速疏远。而英德两国在欧洲剑拔弩张。在远东也不消停,随着英日关系迅速升温,英日两国在一九零二年缔结了同盟条约。这导致日本可以在远东与沙俄放手一搏。日俄战争后,英日同盟几乎在远东占尽上风。并且积极拉拢法国和俄国,几乎形成了寡头垄断的局面,这显然并不符合后起的德国与美国的利益。因此,德国在一九零六年正式提出了中美德三国同盟的构想,威廉二世亲自召见大清驻德公使孙宝琦,兜售这一对世界和平与中国自立有着非凡意义的方案。虽然德国皇帝威廉二世也是“****论”的大力提倡者,但这并不矛盾,无论是“****论”。还是与中国结盟,其核心都是德国的国家利益。而且,威廉二世的“****论”矛头并不是针对中国,而是日本。西方的梦魇是:崛起的日本如果与中国结成黄种人的大同盟,那西方将面临又一次成吉思汗式的威胁。在英国的斡旋下,通过一系列复杂的双边条约,英、法、日、俄四国结成了事实上的松散战略同盟,德国在远东遭到“封杀”,同样受到冷遇的还有美国及其主张保持中国独立的“门户开放”政策。随着大白舰队的震慑,日本的外交政策发生了明显的改变。其中之一便是以重大让步换取美国的支持。签订了《罗脱-高平协议》。美国以承认日本在东北亚的特权,来换取日本对维护该地区工商业机会均等的承诺。日美条约的缔结,则标志着中美德三国同盟已经难以在形式上建立。但是。着眼于远东角逐的中美德三国友好关系,并没有受到实质的影响。所以,当清廷垮台之势越来越明显时,德美两国对临时政府伸出的橄榄枝都非常感兴趣,纷纷放弃了支持清廷的作法。何况,陈文强与德国的关系匪浅,在代表临时政府开出的条件上,也表示出了足够的诚意,所提建议也非常具有可操作性。在南京。一间极为隐秘的厅房内,陈文强等人与德国驻南京领事汉森开始了第二轮秘密会谈。汉森。具有典型的德国人的性格特点,严肃认真。稍显呆板而沉重,但态度还是诚恳坦率的。“对于临时政府所表示出的诚意,我国政府也做出了相对的举动。清军中的军事教官和参谋人员正在被召回,被召回的军官很快将被派往广州和汉口,一些军官已经开始了训练新兵的工作。当然,他们是属于退役军人。”汉森先开口说道。“贵国陆军是世界上最好的,而我国陆军将是世界上人数最多的,相信双方在这方面的合作会很愉快而长久。”陈文强笑着说道。汉森愣了一下,虽然对陈文强所说的建立世界上人数最多的陆军很是不以为然,但还是以外交口吻对陈文强的自信表示了赞赏。接着双方开始就在政治、军事和经济领域进行全面合作展开了进一步的蹉商,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订购五艘潜水艇,并且请求德国继续派出工程技术人员前来帮助制造等协议的最后敲定。其中包括付款方式、交艇时间、人员训练、维修方式、附属武器制造、附属配件生产更换等细节。潜艇买了,这售后也得搞好吧,不趁机多捞些实惠才是傻子呢!“空、潜、快”是既定的中国海军发展策略,先买后造也是正常的发展流程。而且这个时候,各国的“大舰巨炮”思想压倒了一切,海上巨无霸——战列舰受尽娇宠,潜艇和其它舰种一样只能作为战列舰的陪衬。即便是德国,现在也并不重视潜艇作战,但德国和美国在潜艇的制造方面确实占据了很大的优势。买潜艇就要买德国的,但现在却作为一种表示诚意和友好的手段,又是如此大的手笔,当然会得到了德方的赞许和认可,可谓是一箭双雕。“我国的潜水艇制造技术目前是世界上最好的。”汉森眼见着陈文强在协议上签字,喜出望外,不由自主地夸耀道:“而且大型舰只的制造水平也非常先进,如果贵国需要,我国也极为愿意提供。”太贵了,陈文强何尝不想有几艘威风凛凛的战列舰,至少可以和日本小矮子在海军方面叫叫板。可战列舰不仅昂贵,而且建造时间长,形成战斗力的时间更长,现在对于中国来说太不合时宜。“如果要选择,当然还是贵国的好。”陈文强微笑道:“贵国人员严肃认真的工作态度给我留下了非常难忘的印象,相信在以后的时间里,我们合作的机会会更多,由此结下的友谊会更深厚。”“虽然贵国现在局势尚不平稳,但我国依然决定不顾风险,支持贵政府,这样的友谊是很值得永久纪念的。”汉森因为谈判的顺利而变得开朗起来,他先是夸张地描述了一下德国皇帝和政府对陈文强,以及中华共和国同志加兄弟般的深厚感情,然后又展望着两国政府全面合作的光辉前景。陈文强含笑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等汉森讲完,他开口问道:“对于四国银行团的提议以及英国公使朱尔典所提出的护路计划,贵国政府准备如何处置?”汉森沉吟了一下,他不知道陈文强突然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然后斟酌着说道:“四国银行团对于能负责任的中国政府,是乐于提供帮助的。涉及到具体的借贷条款,还需要四国进行统一商讨研究。至于护路计划,我国在天津并无驻军,所以,并未积极响应。”“贵国应该积极参与护路计划,而且最好是北京至山海关这一段,这是我的一个建议。”陈文强似笑非笑地说道:“我想考验一下贵*官对于登陆作战是否熟悉,不知贵使对此有没有信心?”汉森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望着陈文强,随后苦笑道:“我*官的能力是勿庸置疑的,可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好的建议。”“当然,我理解贵使的心情。”陈文强很宽容地说道:“我还有一个小小的建议,那就是希望贵国不要加入什么四国银行团,转而鼓励私人在中国的自由贷款和投资,我国政府将给予一定的优惠政策,就象以前贵国与我的合作模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