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仅是日本,“大白舰队”庞大的规模令传统海军强国意大利、法国也大为震惊,甚至连海上力量最强的英国人看到缓缓驶近的“大白舰队”时,也被这种场面震撼了。英国海军大臣兰斯多恩当时就不无忧虑地说:“英国人应该明白,如果美国人选择了这条道路,他们能够轻易地建立起一支海军,先是与我们的海军同等规模,然后再超过我们海军的规模。”所以,美国对于中国革命的态度是至关重要。再加上德国的暖昧,以及法国正在越北剿攻抗法武装,也需要做出让步,以免革命军和临时政府对抗法武装的援助。袁世凯可能要出山组阁,这对陈文强来说并不意外。良弼在督战时中枪重伤,北洋军稍微后退,与革命军对峙。与其说是真的抵挡不住革命军的进攻,倒不如说是有很大的故意成分在内。北洋军将领在制造紧张空气给朝廷看,逼朝廷起用袁世凯,攫取北方军政大权。在袁世凯看来,光靠北洋军这几镇人马,似乎已经不够分量了。而且北洋军的态势十分不好,成了夹在朝廷和革命军之间的肉饼。他必须借着北洋军和列强的支持,逼着朝廷让他上位,然后将禁卫军和毅军都掌握住,凭北方这十几万兵力,或许才能与革命军分庭抗礼。或打或和,没有实力的话,那都是做梦,没人会吊他。停战只是一种试探,试探革命军的谈和底线。同时,也能保存北洋军的实力。但这都是袁世凯的一厢情愿,设计得很好,却每每被陈文强所破坏。现在列强之中的美德因为内幕交易已偏向于临时政府,并不是全力支持他。而清廷与他之间的隔膜和猜疑。将随着陈文强的一个个阴谋而更为加深,他的上位计划又将面临搁浅的危险。想要象历史上那样呼风唤雨,进退自如。袁世凯面临着很多困难。换而言之,在和谈中临时政府也就有了相当有利的条件。而得到重武器补充的北伐军也开始出击。继光复徐州后,又向北挺进,与毅军和北洋第三镇对峙。而林述庆的镇江军乘坐舰船登陆烟台,与烟台“十八豪杰”栾钟尧等人的革命部队会合。此时,以第三镇代理统制吴鼎元为首的反动军官以武力压迫,再加上原巡抚孙宝琦的暗中破坏,已经宣告取消独立,整个省城济南正笼罩在反革命复辟的恐怖之中。文登的一批反动士绅和流氓恶棍则刚刚发动了武装叛乱。攻陷了已光复的文登、荣城,杀害了很多革命党人。林述庆亲自带兵出击,横扫文登、荣城,将受奸人煸惑、揭竿啸聚的反革命军队一举击溃,以无情的手段杀戮了一批反动士绅和流氓恶棍,很多被打散并被压制的山东革命党人闻讯纷纷而起,赶赴烟台、文登,前来会合。随后,在烟台成立了山东革命临时政府,栾钟尧暂任代理民政总长。山东的革命形势因此为之一振。西路军熊克武部由鄂西入陕,进军极速,震动陕西。此时陕西革命军政府的队伍正与甘肃和河南两路清军展开激烈的战斗。特别是长武县失守,西线吃紧,在陕西乾州、永寿一带,革命军与清军打得相当艰苦。闻知援军到来,士气大振,陕西兵马大都督张云山率革命军奋力抵抗,使清军始终不能攻破乾州城。北伐奏捷,军心民气为之一振,临时政府欢欣鼓舞。满清朝廷惊惶莫名。……………北京的醇亲王府被笼罩在一片昏黄之中,天就要黑了。多年以来。每到黄昏时分,太监们便把雕木的方型纸窗安在玻璃窗外。这叫上窗户。但现在,窗户没上,也没人督促。书房宝善堂的灯亮着,肃亲王善耆、恭亲王溥伟、毓朗等都在其中,这些人都是反袁的宗社党成员。摄政王载沣则紧锁眉头,正在听着溥伟在大声咆哮。“袁世凯心狠手辣,居心叵测,起用他,乃与虎谋皮,万不可行。”“可英、日、法、俄等国公使都在向朝廷施加压力,言非袁不能平定局势,且北洋诸将又联名发来电报,要求朝廷起用袁世凯,否则军心不稳。”载沣叹息着说道。“那些外国人岂会安什么好心。”肃亲王善耆沉声说道:“朝廷危难,他们可曾提供帮助,如今倒来指手划脚。”毓朗点头赞同,说道:“北洋诸将乃袁某旧人,联名发电有逼宫之意,万不可轻易答应。”摄政王载沣有些犹豫,将目光转向溥伟身上,问道:“恭亲王,你如何看待此事啊?”“我早知袁世凯有王莽之奸,曹操之志,此等人万不可用。即使天下分崩离析,也不可用这种奸邪顽劣之人。若邦分崩离析,凭皇上聪颖,励志图新,还可缓图大业;若让袁凶入朝,则是引狼入室,开门揖盗,则皇上危险之至,请摄政王三思!”溥伟气愤填膺地连连跺脚,“京城有禁卫军,吾等还可另外组织几万旗人士兵,东北八旗子弟也可组织决死队,誓与叛贼以铁血相见,决一死战。”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传闻和猜测,对于风声鹤唳的满清亲贵很管用。而且在中国的传统认识中,阴谋篡位比举旗造反更为可恨。所以,王莽、曹操都成了白脸大奸臣,受人诟骂。不管溥伟的慷慨激昂是不是切合实际,但这确实很有助于会议的气氛更加强烈,反袁的意向更加高涨。“就算退一万步,南方革党真的杀到京城,咱们与之谈判,也比将朝廷交到袁贼之手,由他待价而沽强上百倍。”毓朗的话招来了几个白眼。“姜桂题并不太可靠,驻于城外比较合适,京师九门还是掌握在禁卫军手里为好。”溥伟岔开话题说道:“或者可调其去山东,迎战乱党匪军。”“委高官,夺其兵。”肃亲王善耆幽幽地说道:“另值军情紧急。请摄政王求皇帝命令王公大臣捐献私财,毁家纾难,共济时艰。”“对。共济时艰。”溥伟说道:“吾愿领毅军,为皇上。为大清血战到底。”“南方临时政府成立,舆论汹汹,朝廷也要表示一下姿态,以求赢得民心才是。”毓朗说道:“我看张之洞的奏议可以考虑。”又是几个白眼飞来,毓朗双手一摊,苦笑道:“时至今日,形势如此危急,还是什么都不舍。如何能行,这人心向背,难道各位还看不清楚吗?”按照张之洞的奏议,召开国会,由国会起草宪法,由国会选举责任内阁,皇族不得充当国务大臣。这样,皇族将无一点权力,摄政王成了一个空架子,连皇上也成了一个摆设。大清不就名存实亡了吗?不过,现在恐怕也只能如此了。摄政王载沣一着急,口吃的毛病又犯了。“那个——这个,还,还有别的办法吗?”肃亲王善耆叹了口气,说道:“以立宪缓革命,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至不济也能保住皇上,再联络康、梁等人,或可有所转机。”“我看不如让皇上与太后至承德别宫暂避,效咸丰帝秋狄木兰。”溥伟皱着眉头建议道。屋内沉寂了片刻。毓朗摇头道:“去承德暂时使不得。如今和当年咸丰帝不同,天下百姓皆眼望帝京。若皇上一动,则天下必人心惶惶。如此退出关外,则大清江山再难恢复。且京畿已有革命党活动,东北三省也有革匪图谋举事,现在鸾驾起行,路上难保不出意外。”肃亲王善耆点头赞同,说道:“此言甚是,还是等等再说。还有,袁世凯与革党暗通款曲,我们是不是也派出使者南下,试探试探革党的最终底线,或许可缓解一下革党的咄咄攻势?”“袁,袁世凯那边,如,如何处置?”摄政王载沣问道。“让他进京,他不是要组阁吗,就让他来领内阁总理大臣的职位。”溥伟咬着牙说道:“只要他进了京城,就杀了他。”“他要不来怎么办,内阁总理大臣的职位不能给。”毓朗连忙阻止,说道:“不如事先言明,只要他能率北洋军平定革匪,朝廷就让他组阁。”几个人又秘密商议了一番,最后定下了章程,便开始分头行动。…………………天津,英国租界,袁世凯住处。酒席还未散去,袁世凯便独自回到了书房,他的心腹智囊杨士琦正焦急地等在这里。“杏城,又有何消息?”袁世凯故作镇静地问道。杨士琦将电报递给袁世凯,忧心忡忡地说道:“朝廷催促袁公去前线督师,并加封一等伯之爵位。并表示,如袁公能平定乱党,则可组阁。”“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袁世凯也不看电报,恨恨地一扔,阴沉着脸说道:“还真没看出来,载沣还真有个倔劲。”“据智庵所言,这是宗社党干的好事。”杨士琦说道:“对付那几个死硬的家伙,依我之见,除之为上。”袁世凯点头,他也想过杀掉几个宗社党内为首的亲贵,但是,他考虑到,京城内还有禁卫军,如果过于刺激他们,恐怕会适得其反。而且杀掉皇族,会惊动整个清室,这不但使他永远洗不清“曹操”之恶名,也不利于他稳妥地从清室手里接过权力。杨士琦见袁世凯沉默不语,便不露声色地道:“袁公,你不便下手,可用三十六计中的借刀杀人一计。现在,不就有个很好的人选吗?”袁世凯禁不住笑了起来,说道:“杏城,你看汪精卫此人如何?”“此人志大,不甘人下;其才高,更自视才高,更不愿在人之下。所以,若能满足其一己之*,特别是权力之*,他无所不做。”杨士琦笑道:“他北上不就是为名为利吗?”袁世凯说道:“不过,他对共和似乎真的心意笃深。”“那也是为了一己之欲。”杨士琦不以为意地说道。袁世凯想着刚才酒席上的对话,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说道:“汪精卫曾言:革命党人的目标就是要推翻清廷,为了达到这一目标,他们不惜使用任何革命手段!”“好啊!百川归大海嘛,我们的目标乃是一致的,正如袁公,为国为民着想,还是不大动干戈为上策。”杨士琦意味深长地笑道。“清廷这些年来,已把国家糟蹋成千疮百孔,国贫民穷,若再进行一场内战,怕只有招致亡国了。”袁世凯装出忧国忧民的样子叹息着,转而又皱起眉头问道:“只是南方临时政府已然成立,又将置吾等于何地?”杨士琦苦笑了一下,说道:“可请皙子兄为南北调和继续努力,只是还需请列强向其施压,再与陈文强联络商议,方能得以成全。”袁世凯轻轻点头,说道:“陈文强在上海正与皙子商谈,可能很快就会有结果。不论如何,先看看他们的条件再说。”计议已定,袁世凯又回到了客厅的宴席上,杨度、袁克定作陪,汪精卫赫然在座。虽然汪精卫酒量甚宏,但也面带潮红,有些醺醺然了。袁世凯入席,气氛再度热烈,几杯酒下肚,袁世凯故作姿态地叹了口气道:“清帝退位的事,目下已成僵局,其实也就是那么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皇族亲贵,在死撑着,他们有禁卫军做实力后盾。照此下去,内战不休,兵连祸结,国将不国。”汪精卫见袁世凯一副悲天忧国的样子,沉思了一会儿,问道:“袁公,对于时局,您难道左右不了吗?”袁世凯摇摇头苦笑道:“你要议和,可革命军不买帐,清廷又不接受。开战吗?我又不忍生灵涂炭,国家破碎。目下之清廷,虽可比作一座古老残破的大房子,不过,要推倒它,即使千百人一起使劲,也还不一定能达到目的,话又说回来,若抽掉其中几根顶梁柱,它便会自己倾倒下来。”汪精卫明白了袁世凯要他刺杀宗社党首脑的意图,他又沉思了一会儿,答道:“除掉顽固之满族亲贵,我当尽力而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