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奶奶听着水下的暗流声,脸色古怪的看了眼曾孙,起初公司员工说他事逼体质,她是半信半疑,虽然听着玄乎,可血裔界不缺这类稀奇古怪的能力。她行走江湖多年,遇到过几个颇为有趣的例子。李无相的父亲当年跑马江湖,坑蒙拐骗什么都做,甚至下墓倒斗,曾经遇到一个很有趣的同行,不管大墓小墓,只要他下去,必定惹来怨灵僵尸,毫无道理。但若是不下墓,就一切太平,与常人无异。雷电法王说宝泽总部也有一位奇怪体质的女孩,凡是她喜欢上的男人,必定成为渣男。被人戏称为招惹渣男体质。这段时间的经历,她渐渐相信曾孙是事逼体质。这种体质最直观的外在表现,只要他在哪里,做什么事,哪里就有麻烦,事情就会变糟。李羡鱼打开手电筒,照着水面,清晰的看到水底一道巨大的黑影游过,迅速消失,几秒后,船底一股暗流涌来,巨大的力道直接把渔船掀翻。“干它!”李羡鱼大喝一声。左手捏住早已准备好的盾形法器,右手从腰间拔出短刀,他一头扎入水中。祖奶奶紧随其后。河水冰凉,耳边是“嗡嗡”的水流声。李羡鱼开启灵眼,在水中环顾,看见一只体型庞大的黑影快速远处。他朝着祖奶奶拍打两下自己的肩膀,祖奶奶意会,摆动双腿游过来,骑木马那样骑在李羡鱼脖子上,紧致的大长腿紧紧夹着他脖子。李羡鱼的脑袋如果后转一百八十度,便是大名鼎鼎的体位:一脸懵逼。祖奶奶微微撅起翘臀,身姿作势欲扑,双脚用力在他胸口一蹬,娇小的身子瞬间冲了出去,在水底冲出一片气泡。李羡鱼反向到飞,胸骨尽碎,刺穿心脏,祖奶奶的腿功恐怖如斯,是真正能夹死人那种。他狼狈的爬上船,划着木浆朝怪物和祖奶奶远去的方向追,趁机恢复伤势。追了五分钟,看见祖奶奶站在山脚的田埂上,蹲在地上,蹙眉沉思。李羡鱼跳上岸,把船也给一起拖到田埂上,这才跑向祖奶奶:“追丢了?”“嗯,”祖奶奶点点头,在水底追丢水生异类,不算什么丢人的事,“它被我打伤了,跑上岸,沿着田埂进山了。”李羡鱼低头看去,瞳孔微缩,松软的田埂留下了怪物的脚印,长度二十公分左右,宽度有一个巴掌,前宽后窄。他看不出这是什么东西的脚印。但如他所料,还真不是水生的异类,至少是水陆两栖。“看清了吗,什么东西。”李羡鱼问,旋即注意到祖奶奶脚边半米多长的尾巴,“这是什么。”“老鼠!”祖奶奶蹲在地上,扬起脸:“噫....恶心死了,水牛那么大的老鼠。这破镇子,到处都是老鼠,真叫人不舒服。”“老鼠?!”李羡鱼大吃一惊。看这脚印,可以想象老鼠的体积了。这一刹那,脑海中看过的资料重新浮现,船底受损的创口深而窄,贯穿性很强,如果是老鼠的话,那就能解释的通,它们的牙齿很擅长啃噬凿洞,爬行类的口器,的确不可能造成那样的创口。而老鼠的确会游泳。可世上真有这么大的老鼠?李羡鱼现在不是目不识丁的菜鸟了,他在东北和五大异类家族打过交道,看过它们的人形照和本体照,除了蛇类,大多数异类都不会有太夸大的体型变化。灰家现任家主,就是一只和猫差不多大的黑鼠。可祖奶奶脚下那条尾巴,又粗又长又圆,分明就是老鼠的尾巴,太好辨认了。就算它放大上百倍,也不能改变老鼠尾巴的事实。“咱们追上去看看。”李羡鱼和祖奶奶循着鼠怪的脚印往山上追,顺手摸出手机,拨打灰家家主的电话。“咦,你的手机还有用?”祖奶奶清脆又萌萌哒的少女音。李羡鱼听她这语气,心里立刻一沉:“别告诉我你的没用了。”祖奶奶用力点头:“嗯啊嗯啊,刚在水里掉了。”“不是让你事先把手机放皮夹子里么。”“我忘了嘛。”“屁嘞,你就是想趁机换新手机吧,我一个不留神你就给我耍滑头。”“嘻嘻。”“嘻你妹。”电话接通,灰家家主:“我妹什么?请问是哪位。”李羡鱼咳嗽一声:“是我,李羡鱼。”对方语气立刻变化,恭敬中夹杂着一丝讨好,“大晚上的,您有什么事。”李羡鱼很喜欢和鼠类打交道,因为它们马屁拍的好,在它们身边,永远不缺恭维。狐狸狡猾,蛇阴冷,老鼠狡诈......各有各的特点。“嗯,是有件事想问问,你们灰家,有没有长的跟牛一样大的族人?”“跟牛一样大?”灰家家主沉吟片刻:“是不是两只眼睛通红,猩红始终不灭?”李羡鱼看向祖奶奶,她微微点头,他说:“是不是始终不灭不清楚,但双眼的确通红。”灰家家主恍然大悟:“哦,那不是我们灰家的。”“不是老鼠?”“是同类,但不是我们灰家。”灰家家主说:“异类修炼分两种,一种是开启灵智后,有高人指点,得以练气修行。这条路是煌煌正道,但并不是所有异类都向我们这样有底蕴有资本,它们可能终其一生都摸不到练气的门槛,所以就有了另一种修行方法:吞噬同类。”“同类吞噬的越多,气血就越强大,但因为常年杀戮、捕食,血脉之力始终沸腾,所以红瞳不灭。体型也会越来越庞大,相应的,智力就不会提高了,不过是蒙昧野兽。”灰家家主说:“我们一般不屑和这种同类为伍的,智商不在一个层次,肯定不能做朋友啊。”进化之路的煌煌正道只有一条,那就是朝着智力进化。地球几十亿年的进化之路,已经给出了答案。李羡鱼恍然,这个说法他听过,就在一个月前,他的室友小黄给岛国的河童盯上了,河童就是一双红瞳不灭,极为渗人,雷电法王当时的说辞与灰家家主如出一辙。灰家家主迟疑道:“如果它没犯死罪,能不能卖我个人情......妖盟最近损失重大,需要补充人才,我们灰家可以把它引入正途。”“你长得丑,想的倒是挺美。”李羡鱼呸了一口,“再让它去祸害东北人民?”“您这话说的,我们灰家虽然是杂食动物,但基本不吃人啊,人还没牛排好吃.....当然了,我们最喜欢的还是瓜子,给我们几吨瓜子,我们可以半个月不出门。再说现在妖盟已经恢复秩序,和谐发展才是正道。”新来的奉天部长是宝泽十神之一的火神,脾气又爆法力又高,新官上任三把火,两把火烧在吴家,一把火烧在妖盟。火神直接找新任盟主打了一架,新任盟主略输一筹,妖盟这段时间很收敛很听话。“再说吧。”李羡鱼挂了电话,因为他们追丢了。山脚下有一条破旧的石阶通向山里,夜色沉沉,两旁草木幽深,茂密的树枝交错如鬼影,静静的等着路人自投罗网。李羡鱼略一犹豫,便带着祖奶奶登山,石阶又破又烂,石缝间生长着杂草。山不高,他们的脚力,十分钟就登顶了。拐过弯,前方松林掩映间,出现一座破旧的小庙。这座庙是用青砖盖的,很古老的砖了,它原本应该有庙门的,但早已朽烂不见,所以大门敞开着。整座庙给人的感觉就是年久失修,但还不算破烂,庙里遍布灰尘,庙外落叶遍地,一看就荒废很多年。“沙沙沙.....”寂静的山里,他们踩着落叶踏上台阶,进入古庙,庙门挂着破旧匾额,模糊不清的写着繁体:猫仙庙。想来当年是金灿灿的鎏金大字。进入庙中,居中供着一尊泥捏的神像,是个人身猫头的形象,神像身体布满灰尘和裂缝。明明是吃香火的神庙,但结合荒凉破败的环境,在深夜里却给人一股阴森感。李羡鱼手电筒照亮墙皮剥脱的室内,神像两侧各挂着一块功德薄,左侧木质功德簿记录着建庙捐赠者的姓名和金额。右侧记载着猫仙的事迹。李羡鱼吹去上面的落灰,仔细看起来,繁体字,看的有点累。“1894年,鼠精为祸一方,驱鼠吞粮,招来瘟疫,百姓疾苦......”李羡鱼“呵”了一声,功德簿上写的事迹与张老汉说的不太一样,直接说鼠精为祸,而不是鼠灾。那个年代,世道不太平,所以妖孽横生,猫镇以前又不叫猫镇,叫黄水镇,黄水镇附近出现了一只鼠精,它不但伤害百姓,还驱使老鼠破坏庄稼,影响百姓收成,本来物资就匮乏,大家生活不富裕,这下更艰难了。最要命的是后来还发生了瘟疫,死了很多人。有能力的人都进城了,或者搬到别的地方,穷苦人保守饥饿和疾病,生活没有希望。“祖奶奶,上面记载的鼠精会不会就是我们遇到的那一只?”李羡鱼问。毫无疑问,这个镇子现在又闹鼠灾,只不过时代不同,鼠灾和鼠疫都不可怕,人们有丰富的物资和发达的医疗,不像以前那样了。“不是。”祖奶奶一口咬定,但没解释,“然后呢,上面怎么说。”“上面说,后来镇子上来了一只神猫,神猫走到哪里,老鼠就不敢出来。它消灭了鼠精和鼠群,镇子的瘟疫就好了,从那以后,居民们在山上给它立了一座庙,它成了这座山的山神,百姓们每年祭拜它,来年就会有个好收成,再也不担心鼠患。”“当年的事看起来不像传说哦,现在鼠精有了,祖奶奶,你说山上会不会真的有神猫?”李羡鱼笑道。“山上真有神猫,河里那只鼠精还敢往这山里跑?”“哈哈,也是。”李羡鱼挠了挠头,“看来的确是个传说?也对,一个地方出现两次鼠精,明显就不正常。”他对这些民间传说很有猎奇兴趣,可惜大多数的民间传说都是假的。如果当年传说是真的,那意味着猫镇出了两只鼠精,这个很反常,在概率上几乎不可能。首先这里只是普通的小镇,附近也没有东北灰家那样的异类世家。猫镇几十年内出现两只鼠精的概率,相当于你在同一个地方,捡到两次钱。而且必须是荒山野岭。“我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李羡鱼挠挠头。“喵喵喵~”这时,庙外的黑夜里,隐约传来夜猫尖细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