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亮翻了一个白眼，痛苦道：“老吴你知道不知道，当年林正清那小子是怎么抢走我喜欢的姑娘的？他——”常亮一根手指指着林正清：“他的媳妇曲芸，曾经是我的初恋啊！”“卧槽，还有这么一段往事？”吴得志看向林正清，就好像看着一个插入别人恋情的第三者。酒桌有酒桌上的文化，那就是，只要酒喝到位什么事都好办，什么人都能成铁哥们。此时班长吴得志就觉得自己跟常亮已经是好得不能再好的铁哥们了——自己哥们的初恋被别人抢了，那人自然就是他们共同的“情敌”。所以吴得志看向林正清的眼神就越来越充满敌意。“老林，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能抢人家老婆呢？”吴得志脱口而出。林正清这一辈子最在乎的就是老婆曲芸，别人说他没出息说他一事无成说他没本事说他什么他都可以一笑置之，唯独说自己老婆林正清不能忍。“我没抢别人老婆——曲芸是我老婆。”林正清怒道。“你放屁，分明就是你抢了我的女人。”常亮舌头都不利索了，指着林正清的脸骂道：“你他妈的太不地道。”“常亮，你把嘴巴给我放干净点！”林正清露出几分威严。从小到大他教育林扬一件事：任何时候不要惹事，但是如果有人欺负到自己头上，无论如何不能懦弱。常亮酒喝得不少，脸色通红，他“腾”的一下站起来指着林正清：“林正清，你他妈不是个男人，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你他妈的就是个懦夫——哎哟！”话还没说完他就感觉自己手指差点要折了的感觉，痛彻心扉。剧烈的疼痛立刻让他清醒了不少，把旁边坐着的吴得志也给吓醒了。包间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眼睁睁的看着常亮的手指头被一个年轻人握在手里。看起来那年轻人根本没有用力，常亮怎么痛得跟杀猪似的？“这也太假了吧？”“常亮行不行，演戏呢？”“这年轻人是谁啊，可真——帅！”一屋子中年人对林扬的突然到来表示惊讶，又觉得常亮的嘶喊声过于夸张了。“你你你——是谁啊？”常亮脸红脖子粗的，两条眉毛几乎拧到一起去。他瞪着林扬，说道：“你是哪来的？快快快给我松手。再不松手我叫保安。”林正清也没想到儿子突然出现，看到儿子站到自己面前他突然有种想要依靠上去的感觉。当有人欺负你的时候，你虽然不惧怕，但是不是也希望有个人站出来替你挡住对方的辱骂和拳头？一定是的。林正清此时就是这种感觉。他不惧怕常亮的挑衅，自己行得正走得直，堂堂正正的与曲芸恋爱生子，不会因为常亮说几句搬弄是非混淆视听的话就觉得心虚。可是即便如此，当常亮指着自己的鼻子如一条疯狗似的乱咬时，他的心里还是很不舒服的。这个时候林扬站出来挡在他身前，就叫他有一种儿子为老子遮风挡雨的感觉。“儿子长大了。”林正清在心里感慨，倍感欣慰。“告诉你，我是林扬，你手指的这个人的儿子。”林扬对常亮说道：“他是我爸，曲芸是我妈——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哟哟哟，你就是林正清的败家儿子？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浪子？”常亮像看到稀有动物似的大笑，对着全班同学道：“大家快来看看，这就是林正清的败家儿子——他说他叫林扬！”话音一落，本来就正在围观的同学们更是把目光全部都集中在了林扬的身上。包间里一片窃窃私语之声。“这年轻人长得挺俊的嘛。”“林正清的儿子？嗯，比老林年轻时候更一表人才。”“这小伙子看起来挺稳重的，不像是老常嘴里说的败家子。”“听听看，估计老常在故意诋毁人家。”吴得志听到“林扬”二字的时候觉得有点耳熟，看向林扬的眼神里充满疑惑。不过想了想又觉得林正清的儿子怎么可能与那个“林扬”是同一个人呢。那个林扬在清岛商界是赫赫有名，人们都在传他是人中之龙。能成为人中龙凤的人物哪个不是背景强大，出身不凡，又怎么可能与林正清这种普通人挂上勾！“不过是重名而已。”吴得志瞥了一眼林扬父子俩，接着坐下继续喝酒。与吴得志的差不多，常亮脑子里也有这样的念头，他指着林扬大声嘲笑道：“你小子还挺会赶时髦，竟然叫‘林扬’。”林扬苦笑一声，我叫“林扬”怎么就成了赶时髦了？付志国把林扬送到一帆风顺包间，本来有意进来与林大师的父亲问声好拉拉关系，可是没有想到刚一进到包间里就正好看到林正清与常亮发生口角的一幕。此时听到林扬的话，付志国这才确认哪个是恩人的父亲。如果不是林正清的身份特殊，包间里发生的一切争执其实他都可以不管——天都苑有保安，有值班经理，他们完全可以处理好发生在这里的任何纠纷。可是今天的事非同一般，发生口角的一方为林扬的父亲，付志国必须得管。“这位先生，请你说话注意些，不然我叫保安送你出去。”付志国面孔板得极严肃，声音微怒。他可不管常亮是什么身份，谁要是敢让林大师不痛快，他就必须叫谁不痛快。常亮借着酒劲发威：“你又是哪根葱？告诉你，老子今天就不出去，你敢动我一下试试！”不用付志国招呼，此时已经有保安经理带着四个保安进到包间里来。林扬摆手，说道：“付大哥，我来处理。”“林老弟，这事发生在我的地盘上，自当由我来处理。你放心，我一定给令尊大人一个满意的结果。”付志国说道。林扬微笑，说道：“不用。他喝多了几两酒，我不跟他一般见识。我爸也不是小气的人。”林正清点点头：“我当然不是小气的人。”常亮听到这话更生气了：“林正清，你几个意思？你是说，我小气？操，我小气我就不会去参加你的婚礼，我小气我就不会今天让你参加同学会，我要是小气我就——”常亮想了想，实在没什么话可说，排比句凑不成三句话就总觉得表达的意思欠点火候，不够有力度。想了想，他补充一句：“我小气我就不会让你坐在我身边。”——这厮果然是喝得不少。包间里不少同学都暗暗对他的话嗤之以鼻。“老常太不像话，当年曲芸都没正眼看过他，人家一开始就是跟老林在一起的。”“对，这事我也知道，老林和曲芸两人感情好得很呢。我看老常就是小气，这么多年还想找老林的麻烦。”“唉，老常是一沾酒就耍酒疯，酒品太差。”听到同学们的议论，常亮更是怒火中烧。抓起桌上的酒杯朝地上猛的一摔：“都给我闭嘴，你们懂什么！”众人果然闭口不言，不是被他吓到了，而是觉得，今天的常亮简直就是一条疯狗。摔一个杯子大概还不解气，常亮接二连三抓起好几个杯子摔在地上，还是觉得不过瘾，干脆把桌子都掀了。哗啦啦——杯子盘子碟子碎了一地。众人都退避三舍，一脸嫌弃样纷纷躲得常亮远远的。林扬等人也退后几步，像看动物园里的大猩猩似的饶有兴趣的盯着已经失去理智的常亮。“儿子，他疯子，咱们不理他。”林正清拉着儿子就要走。林扬说道：“爸，他是你的同学，也就算是我的长辈。长辈耍耍酒疯说几句疯话无关紧要，我不会计较。不过他要是拿我妈说事，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就算他是长辈，我今天也要讨个公道回来。否则要是人人都倚老卖老出言不逊，那作小辈的岂不是要天天受气——大家说是不是？”“对，这孩子说得对。”“老常嘴边就是没个把门的。”“年轻人据理力争，好。”有人朝林扬竖起大拇指，有人则声讨常亮，眼看着一场好好的同学会变得越来越热闹。作为组织人，吴得志此时已经酒醒了大半，推了一把常亮：“行了行了，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提他干嘛！瞧你把这里弄得哪像个同学会，说你是来砸场子的还差不多！”吴得志脸上的表情十分不悦，皱着眉头越看常亮越觉得烦。常亮脸色通红，酒精上脑，此时哪里管是班长还是谁，统统大骂一通：“你少来管我，你以为你还是班长呢？”“老常，你——”吴得志气得直哆嗦。他奶奶的，这老常真是条疯狗。呼——常亮打了一个大大的酒嗝，一口酒气直喷到吴得志脸上，熏得后者差点晕过去。“服务员，拿碗醒酒汤来。”吴得志冲着门口吼了一嗓子，骂道：“他奶奶的，天都苑不是以服务好为名吗？这他妈有啥服务？都不知道给上碗醒酒汤！”付志国脸色立刻冷了下来，林扬微微瞥了老付一眼，心下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