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扬拍拍道尔的肩膀，替他整理一下烧得不成样子勉强还能够遮体的衣服，说道：“那些杀手不笨，相反，他们很聪明，就知道你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带在身上，所以干脆去你家里找，找不到就烧房子。”“是这样。”道尔点头表示认同。“所以，既然房子里的东西都烧没了，证据也就不存在了。你暂时就安全了。”林扬说道：“他们也许会再找你，但至少不会杀了你。”“可是他们也许知道，我已经看过了那里面的内容，一样还是会杀了我。”道尔担忧的说道。林扬微笑着说道：“既然他们想杀你，那你就死给他们看好了。”“啊？”道尔彻底懵了。他们想杀我，我就真的要死给他们看？这是什么道理？“林扬，你别考验我的智商了好吗？”如果旁边不是总有人经过，道尔真想给林扬跪了，大哥，你就别玩我了。林扬没理会道尔急得像便秘的表情，而是微笑着转头看着身边的陈露露，用中文说道：“你是不是需要一名保镖？”陈露露看看林扬，再看看道尔，好看的眉角轻轻一挑：“黑熊受伤了，恐怕一时半会好不了，我正愁身边没人用呢。”“那好，就这么定了。”林扬看着她，说道。陈露露点点头，然后看着道尔，用英文说道：“走吧，现在就上岗。”道尔已经懵得不能再懵，他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交流，无奈他根本听不懂中文。“林扬，你们在说什么？上什么岗？”道尔问。林扬二话不说，拉着道尔上了从布朗先生那里借来的车——这段时间林扬一直开着这辆车，在美国，没个乘手的交通工具还真是不方便。“你们能不能先告诉我，我们要去什么地方？”道尔被林扬塞进了车后座，他感觉委屈极了。刚刚还有杀手要暗杀自己，又在家里经历了一场爆炸，现在他身无分文，连家也烧毁了，可以说道尔现在一无所有了。不，还有一条命，只剩下一条命了。可是现在似乎连命也不是自己的了，因为他根本做不了自己的主！“送你去死。”林扬一边开车，一边通过后视镜看着脸色惨白的道尔。——这个家伙，已经被吓坏了。“嘎——”道尔差点抽过去。妈呀，唯一仅有的一条命，也将不再属于自己！林扬当然不可要了道尔的命，他连几次三番想杀掉他的毒蛇都放过了，何况是一个遵纪守法的警官。只不过，他要道尔临时充当了一下黑熊的角色——成为陈露露的保镖。道尔杀人的功夫不如黑熊，这是显而易见的，一个警官怎么能跟一个杀手相比？林扬明知道这一点，为什么还要道尔保护陈露露？难道他就不担心潘阳的人再对陈露露动手的时候，这个“可怜”警官不会吓得临阵脱逃？事实上林扬一点也不担心，与黑熊暗中保护陈露露不一样，这一回，他让道尔每天大大方方的眼在陈露露身边。试问，哪个杀手那么蠢，会直接对一个美国警官动手？除非他早就想好了退路。就算杀手想好了退路，貌似也犯不上跟一个警官这么过不去——他又不是福尔摩斯。回国之前林扬去于老那里看望一下黑熊。李斗给林扬沏了一杯上好的龙井放在桌边，然后站在一旁看着高人为黑熊诊脉。他一言不发，也不敢发言，能静静的亲眼看着林扬施技就已经是难得的机遇了，哪里还敢出声打扰？他一边看一边不由得想起了那天他与师傅的对话。那天林扬与于怀德切磋过技艺之后，于老把自己唯一的徒弟叫到跟前来，语重心长的问道：“李斗，你跟着我学习几年了？”“还有一个月就是整整三十一年。”李斗回答。“三十一年！”于怀德摸摸下巴。虽然下巴上并没有长长的白胡子，不过这一副模样倒是能显出他的德高望重的身份与尊崇的江湖地位——老人家也是爱装逼的。嘴里不断的念叨着“三十一年”这几个字，片刻，于怀德像是自言自语的感慨道：“也不算晚，来得及。”“师父，您在说什么？”李斗听不明白师父的话。以前师父都挺正常的，可自从见了林扬之后，他就觉得师父不再是以前的师父了。变得有点——有点神经质。李斗看着师父苍老的双眼睛里闪现出一道光芒，那是一种喜悦和兴奋，还带着希望与寄托。“坏菜了，难道师父他老人家要……”李斗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浓浓的悲伤情绪，“扑通”一声跪在师父面前，抱着他老人家的大腿哭喊：“师父，您不能就这么走，您不能抛下徒弟不管。您还有那么热爱的中医事业，您还有那么和谐美满的家庭，您不能抛下我们啊，呜呜——”“滚！”于怀德气坏了，你才要死了！李斗擦擦眼泪，缓缓站起身：“师父，您没事啊？”于怀德狠狠白了一眼这个白痴徒弟。心说，李斗哪里都好，聪明认学悟性高，踏实肯干腿脚好。就是有一点，有时候喜欢犯二。“李斗，如果三十一年前我没有收你为徒，恐怕你这一辈子也不会与中医结缘。”于怀德说道。“是的，师父既是我的启蒙老师，又是我的人生引路人。”李斗开启拍马屁模式：“如果没有师父，徒弟的人生将不会如此精彩，师父一生的智慧徒弟其实也只学到一点皮毛，但仍然会使徒弟受益终生。”啪——于怀德一巴掌拍到了李斗后脑勺上：“老子一辈子总结出来的精华，你说你才学到一点皮毛？那这三十一年你都在干什么？混吃等死不成？”李斗内心是崩溃的：我就是那么一说，不是为了让您老听着高兴么？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李斗再不敢胡乱开口了。于怀德接着说：“三十一年前你跟我学中医的时候林扬还没有出生，三十一年后你有幸遇到林扬，这是你天大的造化。李斗，为师现在交给你一项任务，完成这项任务，你就可以不必再称我为师。”“那称您为什么？”李斗弱弱的问了一句。于怀德想了又想：“前师！”听说过前女友前男友前妻前夫，倒是头一回听说前师！师父真有才！李斗又忍不住想拍马屁了。不对，为什么是前师？李斗赶紧问：“师父，这项任务是什么？”于怀德严肃认真郑重道：“拜林扬为师——这个任务你务必完成。”“——”“我会的东西已经全都交给你了，可是他会的东西你还一点也没学到。倘若再给你三十一年的时间，你将会从林扬身上学到让你终身难忘并且为之振奋不已的新知识。我们身为医者，必须要不断的进步才可有资格称自己为医者。”于怀德拍拍徒弟的肩膀：“谨记师父的话。”李斗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师父，要是他不收我为徒怎么办？”沉默。于怀德沉默不语，是啊，人家凭什么就要收这小子为徒弟呢？不当吃又不当穿，还得费口舌教他东西，人家凭什么啊？思考片刻，于怀德抛出金字良言：“那你就给他当牛做马。”“——”回忆到这里结束，当下李斗看着林扬给黑熊诊脉时的专业手法，突然觉得师父的话是对的。林扬的手法并不花哨，甚至看起来简单平淡，还不如师父给病人诊脉时看着有个大夫的样子。可就是这样貌似平淡无奇的手法，却让人深刻感受到一种沉稳和淡定。这种沉稳和淡定是普通人看不出来的，只有同行才能够分辨出他何时“举”，何时“寻”，又何时“按”。一诊变三步，三步衍万千，万千变化全在林扬一指间掌控，叫人心生震撼。沉稳意味着心中有数，淡定表明尽在掌握。李斗想着，以自己的医学造诣其实也不难做到心中有数，一次有数不难，两次有数也简单，但是次次都胸有成竹就不是每个大夫都能够做到了，就算研究了一辈子中医的师父也未必能做到如此。林扬却可以。“师父的安排是对的，我应该拜林扬为师。”李斗在心里打定了主意，连拜师礼都默默的准备好了。有于怀德亲手配的草药，加上林扬改良过的药方，黑熊的病情逐渐稳定下来，气色一天比一天好。为黑熊诊过脉后，林扬在药方上多加了几味中药，并且把原来药方上面每一味药的剂量略提高一点点。可别小瞧这微弱的一点点，在世华佗亲手配置出来，可不同于一般小诊所里的江湖郎中，保证让黑熊迅速康复。林扬把药方交到李斗手上，微笑着说道：“有劳了。”“啊？哦——不客气。”李斗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世界里，直到听到林扬说话才回过神来。他接过药方，仔细收进口袋里，那样子好像收起来的是一份宝藏地图似的那么谨慎。“林扬。”黑熊躺在床上虚弱的叫了一声。林扬转过身：“有事？”黑熊说道：“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