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林扬笑笑：“所以你真不用谢我。”“那我还是想谢谢你。”道尔的执拗劲又上来了。“升官是好事，希望你好好干。”林扬拍拍他的肩膀，语气中肯。“会的，我一定会。”“将来万一我犯罪了还能找你走走后门。”“——”“跟你开个玩笑。”林扬笑笑，说道：“说说吧，不是还有一个坏消息吗，是什么？”道尔的表情再一次认真起来，他说道：“ABC商场爆炸案你一定还记得，杀手当时的目标就是你和露露小姐。”“当然记得。”林扬怎么会忘记那么重要的事情，确实，杀手针对的目标就是自己，而这一切都是潘阳指使的。而潘家势力超乎想象，潘阳非但没有因绑架凯特而入狱，现在反而过得好好的。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公平。有人因为一件小事判刑十几年，有人却连杀了人都可以逍遥法外。道尔继续说道：“其中一名叫道格拉斯的杀手已经认罪，而另外一个叫毒蛇的杀手，被你推下了天台。”林扬声音平静的说道：“我跟你说过，我没有杀她。”“可是，我们找到了她的尸体。”道尔眉头微皱：“就在商场后面的小巷子里，是坠楼身亡。当时我跑上天台，看见她从天台坠落，而当时你就在天台上。”“这也不能证明就是我推她下去的。”林扬说道。“那你能证明不是你推的吗？”道尔问。“事情过去这么多天，尸体才被找到，你不觉得奇怪吗？”林扬反问。“这就是我们要调查的真相，为什么到今天才找到她的尸体。”林扬看着眼前这位即将升职的年轻警官，说道：“这么说，你手里还没有证据？”“应该说，证据不充分。”道尔纠正道：“我们的人正在加紧办案，相信很快就能找到证据。其实，我并不希望这件事情与你有关，但是，法律是无情的，我们要对死者负责。”“不，你们应该对生者负责。”林扬并不认同他的说法。“不管对谁负责，我都希望，这不是你干的。”“当然不是。”林扬说道：“我要是想杀她有一百个机会。”“什么意思？”道尔觉得林扬的话里有话。当初之所以关注这个来自大洋彼岸的年轻人，是因为一场枪击案。当时在大街上有人朝着某辆车子连开数枪，以道尔多年的办案经验来看，开枪的人是杀手无疑，而那辆车里就坐着林扬和凯特。在道尔细致追查之下，他很快就查到了一个叫毒蛇的女杀手似乎与林扬之间有着某种联系。之前一直不确定，直到在ABC商场他看到林扬与毒蛇在一起，这才确定自己的推断是正确的。至于毒蛇为什么要杀林扬，林扬身上又有着什么样的秘密，这些一直是道尔最想知道的。而林扬刚才说他如果想杀死毒蛇有“一百个机会”，这又是什么意思？越与林扬接触，就发现有越来越多的疑问，这个年轻人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背景？道尔觉得脑细胞都累死好几万亿也还是想不明白。“你敢跟我去一下事发现场吗？”道尔问。“这正是我想说的。”林扬大大方方，不卑不亢，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嫌疑人的样子。道尔就更迷糊了，心说这家伙要真是杀人凶手，心理素质会不会太好了些？可如果不是他，又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呢？“真是头疼。”道尔心里开始犯嘀咕了，这职升不升得成就看这件案子能不能破。所以，问题的关键还是在林扬身上，自己的官运也跟这个男人紧密相连。“走吧。”道尔起身邀请道。……此时是正值深夜，大街上却仍然灯火通明，热闹得像白昼一样。或者说，美国的夜晚总是比白天更像美国，热烈，妖娆，亢奋。白天的工作狂人到了晚上就是纸醉金迷的享乐派，他们热衷于威士忌和雪茄，迷恋舞女的狂热风情更喜欢在没人的街角来一场轰轰烈烈的亲密接触。ABC商厦的后巷，因为这里有一具女尸的存在，周围便多了些穿制服的警察忙碌着。警戒线很长，把闲杂人等都隔离在外，毒蛇几乎光着身子趴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在她身体周围全是血渍，浸染了她白嫩的肌肤。林扬和道尔穿上鞋套，戴上白手套，在一名警察的带领下穿过隔离带来到毒蛇身边。尸体已经腐烂，一股腥臭味道传来，道尔赶紧捂住口鼻。不过他觉得这样还是不管用，又找刚才那名警察要了一个口罩戴上，同时递了一个给林扬。“味道怎么这么大，不合常理。”道尔皱着鼻子，说道。林扬没接口罩。戴上那玩意会影响他的判断，死人不会说话，但是气味会传递些很重要的信息。“今天早上一名商场清洁工出来倒垃圾发现了她的尸体，初步推断，她的死亡时间是今天凌晨一点左右。”道尔嫌恶的撇了撇嘴：“不过这也腐烂得太快了吧，你看，五官几乎都快烂得不成样子了。”“她被用了毒。”林扬语气平静，说道：“这种毒很特别，会让尸体从内部开始腐烂，接着才是表皮。不过最特别的是，它会让五官先失去水分，让你看不出死者的相貌从而为破案增加难度——你是怎么认出她来的？”道尔说道：“直觉。”林扬瞪着道尔，让对方有点底气不足。是啊，一个警官，凭直觉确定死者身份，这话说出去不是显得太不专业了吗！可是道尔确实是凭直觉确认，躺在地上这位就是毒蛇，那个她一直追查的越南杀手。停顿一下，道尔问：“那你又是怎么确定她是毒蛇？”林扬没说话，而是把右手探进了毒蛇的头部，在她左边耳朵位置翻找了一下，又在右边找了找。毒蛇的头已经严重脱水，表皮干瘪，周围渗出的血水混合着腐烂的脓水发出一阵阵的臭味。林扬戴着手套直接把手伸进去血水里去，让道尔直觉得一阵恶心。虽然道尔才是专业的办案人员，可是这种高度腐烂的尸体他也是头一回遇到，真是触目惊心——他连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更别说用手去碰。“你在干什么？”道尔疑惑道。林扬还是不回答，等到他把手回来时，手上便多了一个小东西。“纽扣摄像机？”道尔惊呼出声：“这是哪来的？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说，你怎么知道它的存在？”林扬把钮扣摄像机收进一个透明的袋子里，把沾着血水的手套脱下来丢掉，说道：“这个能证明，人不是我杀的。”道尔眼睛瞪得老大，上帝，这东西是哪来的？林扬为什么知道它的存在？看林扬的样子，他似乎早就料到毒蛇会死，这又是为什么？道尔越看林扬越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在他眼里很蹊跷的事情到了林扬这就变得如此简单？“你到底是什么人？”道尔忍不住出声问道。林扬微微一笑，把装有钮扣摄像机的透明袋子举到道尔面前：“回去看看这个，你就知道我是什么人了。”说完，林扬离开现场，留下道尔一个人站在原地发呆。道尔实在没有想到在毒蛇的身上竟然有一颗钮扣摄像机。“这是林扬早就放在她身上的。”道尔喃喃的说道。因为除了这样，再没别的可能性。想不到这家伙做事滴水不漏，考虑得如此详尽周到。嘶——道尔联想到，万一林扬转行做侦探，那岂不是当代福尔摩斯？可怕，太可怕了。幸好林扬对侦探这一行不感兴趣，否则，叫别的侦探还怎么在行里混？林扬走后，道尔赶紧钻进车子里。他等不及回到办公室，他要赶紧看一看摄像机里面录下了什么内容。他把存储卡取下来插进电脑，等待了片刻，画面出现。深夜，远处光影绰绰，有风声“呼呼”作响，道尔认得这个地方，是ABC商场的天台。这时，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脸。“这不是——潘阳！”道尔差点惊呼出声。他对这张脸简直太熟悉了。五官普通，称不上帅，如果没有“潘阳”这两个字作标签，这张脸扔进人堆里绝对不容易找出来。出身大家大户，骨子里自带骄傲跋扈，所以一抬手一迈步都透出富家子弟的纨绔气息。潘阳的身份又实在太不寻常，道尔怎么会不印象深刻。更何况，潘家大少是他亲手带回警局的，后来又被潘家人带走，手续也是道尔亲自给办的。他还清楚的记得，潘大少在离开警局时回过头来看自己的那一眼。眼神里有玩味，还有——警示！他在警示什么？道尔浑身不觉一阵颤栗，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人生会不会从此跌入深谷。只因为在人群里多看了你一眼——道尔觉得自己好像在潘家大少眼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两个黑衣保镖的身影，他们拿着枪直直的对着摄像机，看那样子好像随时都会开枪。接着，电脑里传来毒蛇与潘阳的对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