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波号的突然加速,让后面的两艘沙船彻底绝望了,至此为止,只要不是傻子就知道那艘船在耍自己玩呢,根本追不上人家。这回那个蒙古将领也不呲牙咧嘴了,只是坐在甲板上运气,他想不明白,为何在陆地上所向披靡的蒙古人到了海上就成了被人戏耍的对象,对方一艘船就敢到登州水军的大门口来耀武扬威,太憋气了。“将军,他们掉头了……”还没等他头上的汗水被海风吹干,汉人将领又开始唠叨了。“掉头?”蒙古将领从甲板上站了起来,向东边张望了一下,果然,那艘可恨的帆船正在向左转向呢,上面的船帆一会收起来一会张开来,很是好看。“难道它还敢回来!”蒙古将领不太明白那艘船的用意,扭头问了一声。“恐怕是这样,我们现在没有作战能力了,海浪太大,船身严重倾斜,连弩箭都无法发射。”汉人将领好像明白了什么,脸上的表情非常难看。“起来,懒鬼!快划船,迎上去,撞沉它,我们比它船大!”还真别说,这位蒙古将领勇气很可嘉。可惜的是,在大海上,光有勇气是屁用不管,一艘连行驶都费劲的船只,还想作战?做梦吧!蒙古人善骑射,他们没有重甲,只是依靠骑射技术精熟,在敌人周围不停的攻击,让敌人摸不着他们,慢慢的消耗敌人的体力和精力。一旦敌人疲了、累了,队形乱了,他们就会一拥而上,用马蹄和弯刀把敌人砍翻在地。洪涛把这套玩意用到了大海上,海波号就是他的战马,大海就是海波号的大平原,那两艘沙船就是敌人。每次交错而过,就会有几发弩箭射中沙船,爆炸、火焰是这场海战的主旋律。这一艘着了,再去射下一艘,很快,这两艘船就变成了海面上燃烧着的火球。当重油和混合油过多了之后,即使你扑灭,下一次爆炸也会重新引燃它们,然后一点火焰就瞬间变成了一片,在加上满处乱飞的碎铁片,在甲板上救火已经成了一件很危险还不可为的事情。船帆着了,船板也着了,咋办?只能是跳海,不管是淹死也好,被对方射死也好,总比活活烧死好吧。跳海咋跳?蒙古人也不傻,肯定是脱了盔甲抱着木桶、木板啥的跳,不会水没关系,没脑子就麻烦了。于是从海波号上放下来的两艘小船就开始在海面上捞饺子了,看到一个活人,直接用搭钩钩住衣服拉过来,手弩瞄着脑门,谁反抗就是一下。上船一个绑一个,上来一对儿绑一双,装满了就运回海波号上去,再回来接着捞啊。“郎中大人,看到了吗?海战就这么简单,不管是你们大宋的战船,还是蒙古人的战船,在我眼里,都和小孩子玩具差不多。如果我不是要多抓些奴隶回去帮我干活儿,他们连追我的机会都没有,船烧光了,人自然是淹死。好好想想吧,我留着你还有用,等我造出来更大的战船、更厉害的弩箭时,我就带着你回临安。如果那时候你们的朝廷还没被蒙古人杀光,我就打算帮着你们一起对付蒙古人,不过这之间的合作问题,就得你去帮我和你们官家商量了。”洪涛看着水手把一船又一船的落水官兵打捞上来,全都塞进了关押日本人的底舱里,心里却再想另一个问题,如何帮南宋朝廷对抗蒙古人呢?假如双方能合作,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可是该怎么合作呢?南宋朝廷会信任自己吗?应该是不会,所以说到时候不光是自己如何对付蒙古人的问题,还有一个自己如何与南宋朝廷相处的问题。最好别让自己前面打着蒙古人,还得防着南宋朝廷在背后捅刀子。这种情况不是危言耸听,在历史上也不是没出现过,出卖自己人的时候,很多朝代的政府都比抵抗外族侵略者熟练、痛快的多。“将军打算为朝廷出力!?文南愿意代为引荐,之前的事情绝不再提!”文南一听洪涛要帮着南宋朝廷打蒙古人,而且他也见识到了洪涛这艘船的威力,真要是能有这样一名水上悍将归顺朝廷,不管是不是真和蒙古人开战,总归不是坏事儿啊。“拉倒吧!你好像没仔细听我的话,我是说帮着你们打仗,明白了吗?帮忙,不是归顺!我是我,你们是你们,我只是要帮着我祖先的族群抵御外族侵略,并不是要归你们指挥。就冲你们对待武人的德性,你以为我是傻子啊?还归顺你们,你怎么不说让我把性命和家产都捐出来免费给朝廷啊!”洪涛很想抡圆了给这个文南一个大耳帖子,想尼玛什么好事儿呢,还归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没有大义,如何能让天下人信服?将军难道要冒天下之大不韪?”文南一听洪涛不想归顺朝廷,立马急了,连他自己的俘虏身份都忘了,又要开始给洪涛上课。“我说你是井底之蛙吧,你肯定不服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知道天下有多大吗?辽国揍得你们满地找牙,然后金国来了,你们还是打不过,现在蒙古人来了,比辽国和金国加在一起都强大,你们肯定还是打不过啊。西夏你们打得过吗?你知道在别的地方还有很多国家吗?有的比大宋小,有的比大宋还大。你凭什么说普天之下都是你们赵家的呢?你问过辽人、问过金人、问过蒙古人了吗?他们同意吗!对了,你们赵家之前也有不少朝代是吧?他们那时候也是这么说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结果呢?王土跑你们赵家来了!我告诉你啊,你们赵家之后很可能还会有王家、刘家、周家……都这么说,你把我当没有见识、没有学问的孩子蒙,自己不觉得脸红吗?咱俩还是别争论这个问题了吧,时间会说明一切的,我不会和一个井底之蛙废话的。卡尔,把他送回去,给他安排在水手舱里,让他和水手一起值班。”洪涛不想再和文南争论了,他和自己根本不是一个层面的人。见识多少,决定了一个人的思维模式,对于一个连世界地图都没见过的人来说,有这种思想很正常,自己也说服不了他,干脆还是别废话了,改变一个人的思想要慢慢来,急不得。打捞工作刚进行了一半儿,就不得不停止,因为桅杆上的瞭望手发出了警告,西边又发现船只了,还不止一艘,应该是登州水师后面增援的那些船,他们还真执着,一直没放弃。洪涛不是不想再和他们周旋一会儿,但是船舱里没那么多地方了,加上以前抓的日本人和朝鲜人,已经塞进了小一百人,再塞的话,就算他们不冻死,也得饿死,反正洪涛绝对是不会减少自己和船员们的口粮去养活战俘的。“全部射杀了吧,他们虽然也是汉人,但打仗的时候肯定站在我们对面,阿蛟啊,你说该不该先杀死?”看着海面上那些抱着杂物扑腾的官兵,洪涛扭头问了问阿蛟。“该杀!杀死就少一个敌人!”阿蛟这回没有丝毫犹豫,也不是怕被洪涛惩罚违心说的,他原本就这么认为。“如果这些人是疍家人,却也站到了我们对面呢?”洪涛没有满意,接着问。“疍家人……那也杀!不是金河湾的人,和我都没关系!不对,还有西瑁洲和振州!”阿蛟咬了咬牙,又一次给出了肯定的答案。“那两桶水我就免了你的,顺便再告诉你一句啊,就算金河湾和西瑁洲岛上的人站在你对面,你也得杀。凡是站在我们对面的,就是敌人!打仗的时候,没有别的身份,只有自己人和敌人,不是自己人就是敌人,不光要杀,还得先下手。你杀错了别人只需要内疚一下就可以了,如果你被杀了,别人再内疚你也活不过来,记住了啊!你来指挥吧。”洪涛拍了拍泊蛟的脑袋,觉得这个孩子是彻底被自己带歪了,自己终于有追随者了,这是好事儿。当蒙古人的增援战船距离海波号还有一里左右时,海波号才慢慢升起帆,借着北风向东南方向驶去。刚开始那几艘船还能逐渐拉近双方的距离,可是海波号的帆越升越多,张开一面又一面,好像永远也升不完,船速也就越来越快,很快就拉开了距离,最终把那4、5艘沙船全都抛在了身后,在夕阳的映衬下渐渐消失在海平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