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金匮山第一次见面到现在,梁啸和刘陵交往的时间已经近六年,虽然总的来说聚少离多,特别是梁啸去西域,一去就是两三年,但他们之间的距离从来没有增加过,彼此都能猜到对方的心思。梁啸出征前,和刘陵挑明了心愿,两人的关系更是突飞猛进,一下子进入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只是梁啸数月征伐,紧接着又去了江都,他们之间一直没能有自己的时间和空间。如今梁啸刚从江都回来,第一时间找到刘陵,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已然将刘陵视作自己的贤内助。对刘陵这样的女子来说,这份信任和依赖就是世上最好的情话,一下子挑起了她的激情。仿佛地下酝酿多年的烈火,一旦冲出地面,立刻熊熊燃烧,一发不可收拾。原本只是一个玩笑,最后也不知道是谁主动,稀里糊涂的就跨过了那条线,变成了灵与肉的交融。抱着刘陵微微颤抖的身体,梁啸就像抱住了全世界。他凑在刘陵耳边,忽然说道:“我有点后悔了。”刘陵身体一僵,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你说……什么?”“我说,我好像有些鲁莽。”梁啸抓住刘陵的手,亲吻着刘陵的肩膀。“也许我们不应该这么冒险,直接驾船出海才是上策。天下之大,哪里不能安身立命?以你我的能力,开疆拓土,打下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也不是什么难事,然后生一堆儿女,岂不逍遥快活,何必冒这么大的险?”刘陵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绷紧的身体也放松下来。她挪到梁啸身边,伸出手指,抚着梁啸身上的旧伤,轻笑了一声:“不战而走,逃得过天子,逃不过你自己。”梁啸想了想,觉得刘陵说得有道理。他不是没想过这个方案,但是一想到自己明明有机会改变,却没有改变,他就觉得不甘心。他担心的其实不是自己,而是刘陵,所以才要在第一时间把这个想法告诉刘陵。如果刘陵不支持,他就得重新考虑这个方案了。毕竟,他的长处在战略,在全局设计,细节执行却离不开刘陵的帮助。“我有什么逃不过的。”梁啸嘻嘻笑了起来,带着说不出的得意。“我其实是个小富即安,很容易满足的人,没有那么大的理想。”“你这不是谦虚,而是对我的蔑视。”刘陵坐了起来,随手扯过梁啸的上衣披在身上。“如果你真是这样的人,那我和那些整天只知道家常里短、争宠生事的小妇人又有什么分别?”梁啸用手臂支着头,撑起上半身,含笑打量着刘陵。“翁主,我们天生就是一对。你看,这种为了自我表扬,不惜表扬别人的精神是一致的,连语气都非常像。”刘陵伸手掩着嘴,转了转眼睛,也觉得自已刚才说话的语气和梁啸之前有几分相似,不禁笑出声来。衣襟随着她的晃动忽启忽闭,半遮半掩中,波澜又起,梁啸眼睛有些直,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口水。刘陵见他神情不对,低头一看,不禁大羞,伸出秀足,轻轻踹了梁啸一脚。“贪心不足的巴蛇,以后的日子长着呢,何必贪在一时,也不怕伤了身体。”“是啊,日子长着呢。”梁啸不好意思的笑了一声,摸了摸鼻子。他倒不是怕伤了自己的身体。憋了有半年了,他有着无穷的精力。刘陵却不行,刚刚破瓜便太放纵,会给她留下阴影。刘陵瞅了瞅梁啸倔强的兄弟,脸色更红。“要不,我让人陪你?”“别,我还没那么急色。”梁啸坐了起来,找到自己的裤子套上。“还是说正事吧,我的计划是这样的。我先去淮南求亲,避开天子的注意力,你这么办……”刘陵静静的听着,不时的插一句,两人嘀嘀咕咕,一个庞大而周密的计划慢慢成型。——梁啸回到长安没两天,又匆匆地离开了长安,赶往淮南求亲。这一次,他没有一个人出发。按照习俗,求亲必须有长辈出场。梁媌再能干,也是女子,桓远身为师傅,义不容辞的担负起了这个责任。与此同时,刘陵与准小姑子梁郁成为了好朋友。经过几次接触,刘陵认为梁郁具备执行计划的实力和心智,便着手教她读书。梁郁之前接受的培训是怎么侍候人,怎么利用女子的身体优势,而刘陵教她读书,则是发挥她的智力优势。在这个时代,对大多数人来说,读书还是一件很奢侈的事,女子读书就更罕见了,没有功名可以追求,绝大多数女子都没有读书的动力,文盲比比皆是,梁郁之前的水平,也就是认识自己的名字而已。好在梁郁聪明能吃苦,又有刘陵这个好先生,她很快掌握了一些最基本的学问。《老子》、《论语》这些诸子典籍,多少知道了一些。就在这时,馆陶长公主派人送来了精挑细选的珠饰。太皇太后死的时候,将自己积累多年的珠宝全部留给了馆陶长公主,所以馆陶长公主手中有常人难以想象的珠宝,挑几副出来送给梁郁自然是小菜一碟。只要梁啸能帮陈皇后保住皇后之位,她不介意多送一些。借着这个机会,刘陵带着梁郁来到长门园,向馆陶长公主表示谢意。长门园是馆陶长公主的私园,地处长安城东南郊。比起城中的公主府,长门园相对清静。长安虽然是京师,可以用寸土寸金来形容,但荒地也不少,长门园周围几乎没有其他的建筑,正是修心养性的好地方。看到梁郁的容貌和气度,馆陶长公主在惊叹的同时更加不安。如果说卫子夫只是年轻漂亮的话,梁郁又多了一份贵族才有的从容。而与含着金钥匙出生的权门贵女相比,她又有难得的安静,绝不是那种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有钱有身份的轻狂之辈。馆陶长公主有一种感觉,如果梁啸真的打算把这个女子送入宫中,那么不仅陈皇后会受到威胁,卫子夫也会被比下去。她同时具备了陈皇后和卫子夫的长处,又没有她们各自的缺点。如果一定要拿一个人做比较,她有点像刘陵,美貌与智慧并存,只是各方面都略逊一筹罢了。“天下竟有这样的女子,真是让人嫉妒。”馆陶长公主半真半假的说道:“如果将她送入宫中,只怕梁君侯就不会被卫青比下去了。”刘陵微微一笑。“太主的意思,是建议我家将她送到平阳公主府?恐怕伯鸣是舍不得的。”馆陶长公主心中一紧,随即又松了一口气。卫子夫就是平阳公主送到天子身边的,馆陶长公主对她可没什么好印象。实际上,她们之间关系很紧张。汉景帝在位的时候,馆陶长公主经常送美女给做皇帝的弟弟。现在轮到平阳公主,馆陶长公主反倒成了受害者。不过,刘陵的话提醒了馆陶长公主。要想笼络住天子,就要投其所好。平阳可以选派美女入宫,难道我就不能?我玩这些手段的时候,别说平阳,现在的王太后都还没出头呢。以前她不愿意这么干,是担心这些女子会威胁女儿陈阿娇的地位,现在已经知道陈阿娇受孕的机会渺茫,卫子夫这个威胁却是实实在在,如果再不采取反制措施,等卫子夫生下皇子,说什么都迟了。馆陶长公主动了心思。“如此灵秀的女子,除了天子,恐怕没几个人配得上。梁君侯倒是个合适的人选,可惜他们是同姓,又已经结为兄妹,总不能再反悔吧。”“不瞒太主。伯鸣也不是没有过想法,至于同姓,本不是什么问题。伯鸣母家姓梁,父亲可不姓梁,改姓不过是举手之劳,能有什么问题?只是文姬自以为不祥之人,不愿意害了伯鸣,这才结为兄妹。”馆陶长公主很好奇。“不祥之人?这又从何说起?”刘陵给梁郁递了个眼神。梁郁低着头,没有说话,眼睛却有些湿润。馆陶长公主一看,顿时怜惜不已。她既为梁郁的可怜所动,又有心要梁啸欠她人情,此刻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你且说来,也许我能帮上一点忙。”梁郁跪倒在地,谢道:“妾身的仇人身份尊贵,就连我阿兄都无可奈何,不敢麻烦太主。”馆陶长公主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听说梁啸自己解决不了,更觉得是个机会。“无妨,你且说来。论行军作战,我陈家没和能和梁君侯相提并论的人才,可是要论出身,我家还是有点优势的。”刘陵也说道:“文姬,你就说吧。太后是当今天子的姑姑,女儿又是当今皇后,要说天下有人能帮你,大概也只有她们了。”梁郁听了,这才再拜,将自己的经历说了一遍。馆陶长公主一听,脸色便有些尴尬。她有些责备的看着刘陵。“翁主,你这是给我出难题啊。”刘陵笑了。“太主言重了,我怎么敢给太主出难题。的确,刘建不仅自己是江都王,身后还有王太后家,一般人难动他分毫。若非如此,伯鸣也不至于束手无策。可是话又说回来,王太后再护短,还能因为一个刘征臣坏了自己的羽毛?她若是知道刘建是什么货色,只怕甩都来不及甩呢。”馆陶长公主眼珠转了转,计上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