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从外面进来，要被牢头教训一顿，以显示牢头的权威，这是走板儿。你乖乖趴在那挨打，不还手不叫喊，那是顺板儿。不服从牢头的教训，跟他对着干，这是嗑板儿。电影电视那种硬汉，即便是进了牢房也强横到底，跟牢头对着干的场面，纯粹是胡扯。双拳难敌四手，你一个人对付不了整个监舍，算你是拳王，只要进到了里面，走板儿的时候变成了嗑板儿，那你别想有好日子过了。一个人总有精神懈怠的时候，等你睡着的时候，会被人七手八脚的摁在床，你当初反抗的多么激烈，现在挨得拳脚有多重！而且这种情况是白天晚的都不消停，整的你疲惫不堪，算是头老虎也一样被打的病病恹恹，毫无精神气可言，最后也是服服帖帖，对牢头唯命是从。这一晚黎响现在也想开了，自己进来是避祸的，所以何必在这里另生祸端？不过是一个月的时间，有什么不能忍的？迟早一切都会过去的！“嘎哥，我什么都不懂，需要做什么，希望您能教教我！”黎响看着老嘎，诚恳的对他说着。老嘎哈哈一笑，拍拍黎响的肩膀说：“叫我老嘎行了，我可不是什么嘎哥，在咱们号子里，只有一个哥，那是龙哥！”黎响下意识的往左边看了一眼，龙哥蹲在那个方向，旁边围着瘦猴和豁嘴他们。只不过现在那边的气氛有点不对，在龙哥坐前面十米不到的地方，还蹲着一帮人，为首的一个是个塌鼻梁，配厚嘴唇，让他的脸显得有点滑稽，可是眼神却非常的凶狠，是不是瞥一眼龙哥，满脸都是挑衅的神色。老嘎也注意到了那边的情况，对黎响说：“那是八号监的塌鼻哥，在外面的时候跟龙哥有仇。好像龙哥废了他的弟弟，十天前在工贸那边和龙哥干了，重伤了两人，都被关到这了，半个月后判。”黎响看了看那个塌鼻哥，觉得好像有点面熟，从哪里见过一样，问了老嘎一句：“知道那个塌鼻子的是干什么的吗？”老嘎挠了挠头，对黎响说：“好像是做房地产的吧？不对，搞拆迁的，手底下有百十号人，专门给地产商扒房子的！”原来是方彦龙的手下！黎响想起了那晚在锦绣华城的战斗，好像这个塌鼻子也参加了，是后面阻拦他冲进方彦龙家里的那帮人之一，怪不得看起来有点面熟呢！也不知道那个家伙做了什么，龙哥身旁的瘦猴站了起来，直接抓着一把草扬了过去。那边塌鼻哥身旁的小弟也站了起来，伸手推了瘦猴一把，两边人剑拔n-ǔ张，眼看要打起来了，却在这时听到了集合哨声，早餐的时间到了。各监舍犯人排队回到自己监房，临走的时候，塌鼻哥带着一脸的狞笑，对着龙哥用食指虚空点了两下，然后攥紧了拳头晃了晃，龙哥却没有回应，似乎对他有些顾忌，只是装作没看见的样子，扭过了头。早餐是馒头稀饭，还有一勺咸菜。说是咸菜，其实是一勺看不出什么材料做的糟辣酱，只是黎响从面居然看到了两只白白的小虫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蛆，差点吐出来！好在现在黎响的肚子很饿，已经不管馒头是不是碱味超大，稀饭是不是清汤寡水，这糟辣酱里面有虫没虫了，用筷条把看起来不干净的东西挑走，黎响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拿着馒头啃！两个馒头一碗粥，被他吃的一干二净，碗都像是洗过似的，可见他的肚子已经饿到什么地步了！洗碗的时候，黎响听到守候在一边悻悻地说：“龙哥，咱们不能一直忍着啊，塌鼻子那帮混蛋欺人太甚，把咱们的烟给扣了那么多，要是不教训他们一下，咱们以后算花钱也买不到烟了！”龙哥哼了一声，脸色阴沉，嚼了一口馒头，对他说：“塌鼻在道的势力很大，能不招惹不要招惹，我们是打架斗殴进来的，很快能出去，得罪了他，以后在北宁没好日子过！”“可任他们欺负咱们？龙哥，你都已经把他弟弟废了，跟他的仇也已经结下了，难道还想着和好吗？”坐在龙哥对面的斜眼悻悻地说了一句。斜眼、豁嘴、瘦猴，这三人算是龙哥的小弟，在外面的时候也是跟着他混的，都是一家纹身店的员工，龙哥是老板，这三人都是学徒。纹身的不一定都是不良青年，但肯定都不是老实巴交的人，他们思想叛逆而前卫，冲动而j-i'q-in，属于不稳定分子。很明显龙哥这帮人是这样的类型，他们也没有什么大恶，也有正当的职业，不过耳濡目染到一切不良的社会风气，也亲身模仿，好勇斗狠，经常打架，这是被关进来的原因。听了斜眼的话，龙哥深吸了一口气，脸色有些无奈的说：“如果知道马三儿是塌鼻哥的弟弟，我当初不动手了！再说了，我已经托人帮打听了，马三儿没废，我那一锹让他躺了几天，现在已经醒过来了，我让家里人把店盘了，换点钱赔给他，以后咱们躲着他们点不行了？”“可这……也实在太窝囊了吧？”瘦猴悻悻的嘟囔了一声，一拳捶在了墙。龙哥直接踹了他一脚，瞪着眼睛说：“你以为老子愿意这样？只要不是逼急了，谁愿意跟这些道的人拼命？你以为跟他拳头对拳头的算威风了？人家随随便便能找齐百十号人，你能打得过几个？”三个小弟都耷拉着脑袋不说话了，黎响却对这个龙哥的印象改观了不少，这个人懂时务，这才是最难得的。老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很多人觉得这样很怂，给人低头是很丢面子的事情，标榜着宁折不弯的倔强是真爷们。其实那样的人是真蠢，因为在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不懂得让步，整个人像是一只斗鸡一样，炸着羽毛，逢人便啄，这是愚蠢和无知的表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只有清楚自己的实力，正确评估对方的实力，在大原则不违背，在小事情不执拗，这样的人才能笑到最后。黎响在培养自己这方面的修养，所以他现在忍气吞声，算被别人教训了一顿，也不会想着去报复，这样的顺从，换来了他现在的安静，没有人再去骚扰他，至少不会对他针锋相对。所以黎响欣赏龙哥的时务，知道自己的能力不足以打败塌鼻哥，选择隐忍，保全了自己和身边的人，这才是明智之举。当然了，如果塌鼻哥见好不收，得寸进尺，做出更大的挑衅，龙哥还是怕这怕那，一味避让的话，那是真怂了！早餐过后是整理内务，这点像是在部队一样，要把被子拿到地，用膝盖和双肘不停的压，要把里面的棉花压实，这样可以叠出豆腐块的形状来了。二十分钟左右，也是八点半开始，又是电化教育，规规矩矩做好，拿着小本做笔记，聆听广播里的法制宣传，而且还要写听后感，还有自己的悔过书，每天不能一样，这样才能表现出你每天都在进步。一直到午十一点半，是午餐时间，拘留所的饭菜真是不敢恭维，厨房里掌勺的不能称之为厨师，顶多是个伙夫，他的唯一任务，是把各种食材混在一起煮熟，至于味道，从来不去考虑。不过现在的黎响已经学聪明了，再难吃的饭菜也强迫自己咽下去，现在不是追求吃好，而是为了吃饱！吃过午饭是两个小时的午休时间，算没有睡衣，你也要躺在床，不能聊天不能打扰别人休息。起床之后，又是重复午的事情，整理内务，电化教育，下午四点左右狱警查房，有违禁物品一律没收，而且带有相应处罚，一直到晚吃饭后，再进行电化教育和看新闻联播，到了九点熄灯睡觉。这一天的事情看起来很简单，也很有规律，等真正去遵守做的时候，感觉到了困难，因为都是重复的，都发生在这样一个小房间内，你无法看到外面的世界，无法像以前一样，翘着二郎腿躺在沙发看电视，或者是看手机，玩电脑。这里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书籍都是定期供应，你大部分时间要做的，是拿着笔和本子，在听着法制教育，反思你的罪行！这里面没有随意，算只是坐着，也是挺直腰杆，不可能让你倚着墙翘着二郎腿的大爷式坐姿。而且这里不能抽烟不能打牌不能哼歌唱歌，你是即将被审判的犯人，你的一切行动都在监控之下，你所要做的，是利用一切时间去反省你的罪行。幸好黎响没有瘾，也幸好没有烟瘾，所以静下来的时间想一想生意的问题，也是一种排解无聊的办法，只是因为没有手机，他无法接收到外界的信息，公司正在飞速发展，他却不问世事的躲进了拘留所，给大家带来多大的不便，可想而知！现在看菡菡和堂姐她们，能不能克服这样的困难，也相信分公司的各个负责人，能在这个时期恪守本分，一心为集团，大家各司其职，那集团的运转会如常，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或许是昨晚黎响的表现还不错，顺板儿让龙哥舒服了，所以今晚没有人再对他下手，真的如老嘎所说的，只要不反抗，不会再有人为难他。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天，黎响也算是习惯了拘留所里的生活了，跟龙哥他们也能搭话了，算是融入了他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