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三十二中，轿车开了半个小时，才进入动厂区的铁道煤场。煤场中开车的地势并不平整，坐在车里隐隐有着高低起伏之感。“这煤场还真不小！”林磊虽是本市人，在此之前却不知道这个煤场的存在。到了一趟平房的近前，轿车才停下。“这煤场下雨积水，下车别弄脏了。”赵苗下去之前，关心对林磊提醒了一嘴。“闫总，怎么回来了？”一名看煤场的男子，发现沃尔沃轿车回来，很快就从一处平房中走了出来。“要是拉得远，咱们煤场有铁路，在鸭山那边直接发也行，市里的货运也有车。”闫世军指了指磅礴的煤山道。“还不一定能不能找到买主呢，我得过两天给你信儿。”林磊微微一笑，对于情况还是比较认可的。因为林磊对经济形势格外敏感的关系，他并不介意做卖煤的二道贩子。眼下在九十年代末期的这个时候，煤炭市场总体是一个低价出煤，高价收购的态势，中间环节有着很大一部分的价值流逝。据林磊所知，煤老板这时候的利润，其实并不是很大，真正挣钱的反而是二道贩子，也就是中间流通环节挣大头，煤炭的利润，有很大一部分是被流通者分享的。“你说的到场价65左右，是指动力煤吗，多少大卡的？”林磊并没有进平房，更是没管从后面跟上来的邢君。“必须动力煤，4500大卡的长焰煤，这个价全冰城只有咱们能拿到，现在整个冰城的大煤场就两家，一个是我们，一个在三下树那边。”闫世军很有信心道。尽管闫世军报的动力煤热值稍稍有些低，不过林磊也没有质疑什么，他心中清楚，煤炭的二道贩子，主要还是得追求价格上的优势，发热值到了4000大卡往上，基本就能达到诸如火电、锅炉这样用煤大户的需求。“简单看看也就行了，找个地方吃饭。”赵苗倒没有意识到，林磊对于捣腾煤的事，有着很深的思量。“真是有点儿饿了。”林磊笑着拍了拍肚子，也没有在煤场多做逗留的意思。“前些天我去和平路的一只羊不错，今天让我哥请客，就去那边好好搓一顿。”赵苗胳膊肘往外拐笑道。“那我可得挑贵的点，而且得多要带回家吃。”林磊露出坏笑，好像是想痛宰闫世军。“多大点事儿啊，咱们吃一只打包一只，撑死你算了。”闫世军的笑语，带给人和林磊关系极靠之感。对于邢君召唤闫世军过去的情况，林磊好像没看到一般，直接坐上了车。“咱们走。”赵苗笑着开车，似乎嫌弃闫世军一样。“赵苗，现在你是鸭山和冰城两头跑吗？”没有闫世军，林磊反而关心对赵苗问道。“我虽然去了鸭山一段日子，不过却不会离开冰城，林磊，你是不是看不起我？”赵苗回应过后，故作平静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有啥看得起看不起的，你能找到有钱人，那也是本事，现在不是挺好吗？”林磊淡淡一笑道。“其实我没跟老刘怎么样，他在鸭山那边有家室，而且极为精明，你看我现在不错，其实这都是表面上的而已，眼下的房子和车子，以后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老刘之所以用我哥，一方面是因为我，二则也是想打开这边的市场，现在挖煤也不是很景气。”赵苗的说法，多少有些出乎了林磊意料。“若是达不到预期，就自己多加小心吧，我现在的能力也不足，没啥资格品头论足。”林磊笑着抹搭双眼道。“我看你倒是过得挺轻松！”赵苗一边开车，一边打量林磊笑道。“对付着混呗，比起你们，我还只是个学生。”林磊尽管感觉同赵苗挺亲近，却没有撩她的意思。对于林磊不怎么说话，赵苗内心虽复杂，不过却不再向他倒苦水，车中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到了羊庄门口将车停好，林磊一脸迫不及待，就同赵苗走了进去。“一只羊，上瓶五粮液，再来点儿饮料和青菜。”在包房坐下，闫世军的点单极为简略。“有一阵子没在一起喝酒了，军子你整煤多长时间了？”林磊随意笑语，却问到了颇为关键的问题。“四个来月，不过你放心，现在已经顺过手了。”闫世军有些误会了林磊的意思。“除了整煤，你们兄妹俩有没有想干点儿别的？”林磊也没有解释，笑看着赵苗问道。“不太容易，之所以能卖煤，是因为铁路和货运有些基础。”赵苗叹了口气道。听出赵苗的意思，林磊并不意外，闫世军家里一直做水果批发，不但汽运这一块有路子，还有亲戚在铁路货运站管事。相对闫世军家的富裕，作为他的表妹，赵苗家以前则是差了很多，充其量也就是工薪家庭。“小贱人……”感觉到林磊和赵苗颇为合得来，坐在一边的邢君，则是在心中暗骂道。羊肉大餐上得很快，手撕羊肉、烤羊排、红烧羊蹄筋、羊杂拼盘，还有一锅鱼羊鲜。“实在是太诱人了，白酒羊肉可是绝配，来吧，能端起酒杯的整一口。”同闫世军和赵苗兄妹有一段时间没见，林磊显得颇有兴致。“咱们中学同学应该好好聚聚，回头世军联系一下，我安排。”邢君瞥了林磊一眼，端起酒杯对闫世军道。“邢君现在大奔都开上了，安排个聚会还不是小意思。”闫世军透着热切的笑语，隐隐有奉承之意。“对我来说，真正的大款在这儿坐着呢，我到现在还记得，以前跟林磊出去玩，他尽给我买好吃的和衣服。”赵苗有着只对林磊说话的意思。“就忘不了林磊，这身儿从买到现在，快将近两年了吧？还穿着呢！”闫世军忍不住笑语打趣道。林磊喝完酒之后，脸上淡淡一笑，并没有接闫世军的话。“什么时候再出去玩儿啊？我想去江边划船、放风筝了。”赵苗期待看着林磊道。“我看你是想买衣服吧？”面对林磊傻笑，闫世军虽知道赵苗的心思，却打岔笑道。“谁让我买不起呢，等到什么时候我自己挣了钱，一定给他买最好的。”赵苗的说法，让林磊多少有些感动。“行，只要你不挑，买套衣服我还是能承受的。”面对赵苗的注视，林磊一边啃羊排一边笑道。“你怎么没说给我买套衣服？”听到林磊的答复，邢君忍不住吃味儿道。“就这一瓶白酒了嗷。”林磊嘿嘿一笑举杯，却没有往多了喝的意思。赵苗敏感察觉到气氛的异样，淡淡一笑也不再多说什么。“磊子，还钓鱼吗？现在慢慢暖和了，咱俩哪天有时间，整上烧烤箱子，再弄点熟食和酒，去整一宿啊？”相比林磊，闫世军眼下混得好了，话倒是比较多，不过他的酒量颇为一般。“眼下这季节蚊虫虽不多，不过晚上还是有点儿冷！”林磊对闫世军的提议有些意动。“整两套军大衣大棉裤，绝对嘎嘎的，到时候烧烤箱子一支，多带劲儿啊。”闫世军钓鱼还是跟林磊学的。“我能找到鱼塘……”邢君话还没等说完，却看到了林磊的笑容。“磊子很少去养鱼池，说是没意思，以前我们都是在江边找个地儿夜钓。”闫世军对邢君解释道。“艹，你还记不记得，以前咱们白天去钓鱼，和老头抢位置，最后有个小崽子下水游泳，这倒好，都特么傻眼没得钓了……”闫世军笑着回忆道。因为喝了酒的关系，闫世军显得很兴奋，一个劲儿的说，待到一顿饭吃饱喝足，还是赵苗率先起身张罗散伙。“都别开车了，回头安排人来取吧。”出了饭店门口，林磊笑着对三人道。“成，打车回去，我送邢君。”闫世军的说法，倒是让赵苗露出赞成之色。“管好你妹妹得了。”邢君没有丝毫犹豫一扭脸，让闫世军吃了个瘪。“我和邢君走吧。”林磊并没有将邢君晾在这里，挥手给闫世军和赵苗拦车。分喝了一瓶白酒的闫世军，倒没有露出不满之色，同赵苗先上车离开。临走的时候，赵苗还深深看了林磊与邢君二人一眼。“我用不着你送……”邢君没等将小脾气闹起来，就被林磊强行塞进了车里。“老道，问了吗？”上了车的林磊，第一时间就给刘道明打了电话，时而露笑时而思量。在林磊一边听电话，不忘指路的情况下，司机开了二十多分钟，才到了开发区的一座独栋别墅大铁门前。“开进去。”邢君之前也打了电话，让司机师傅直接开车进入早早打开的大门。“下来。”在邢君强行推送下，林磊目光微眯，已经看到一名中年男子，正在院子里等着她回来。“爸，这是我男朋友。”邢君下了车之后，小跑到林磊身边，一把就挽上他的手臂，好像宣誓主权一般。“叔。”面对头发杂白中年男子的深沉目光，尽管林磊被邢君强迫，还是表示了对长辈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