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问题,你叫我什么?”凤川张开的双臂摇摇摆摆,手里捏着那个的凤凰胸针像是随时会掉落。苏唐跟在他旁边,也慢慢地走。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呢?她想起以前,当她叫他“凤川”。他会说“错了”。于是苏唐就会改口,叫他“少主”。要认他为主,就像宠物要知道自己只是宠物,主人永远是主人。如此才能明确所属权,明确她只是他的宠物,哪怕偏心得多一些些,也只是宠物。此刻,苏唐应该怎么回答呢?“少主”?“凤川”?苏唐看了一眼他手里的胸针,站定脚步。凤川也停下,对视着她的眼睛。苏唐回答说:“凤川。”凤川失笑,漂亮的眼睛里浮起动人的笑意,“回答……正确。”不要叫我的名字,我会误以为你跟我是一样的人,你不配,我也不配。要叫我“少主”,让我清楚地知道你只是我的宠物,你得明白你的身份和地位。要叫我的名字,这样才不枉费我为你机关算尽一场,你配,我也配。不要叫我“少主”,我跟你一样讨厌苍梧那个让人作呕的地方,摆脱那里也我的梦想。“第二个问题,你在魔屿岛杀了我之后,整整一年半,有没有过片刻后悔?”这次轮到苏唐发笑,她迈动步子往前,风吹起她半长的头发,露出了她清丽的五官。只以月色作脂粉,她也动人。她有没有过片刻后悔?这问题要怎么说呢?她曾经在很多个夜晚梦到凤川的脸,那是她的噩梦。她记得凤川是怎么逼迫自己直视家人的惨状,怎么声嘶力竭地在她耳边怒吼“开枪啊你这个废物!”记得凤川总有一万种办法让她觉得生不如死,记得她一边往自己身体里注射着奇怪的药物,一边冷漠地看着自己痛苦挣扎,记得每次看到他都会产生生理性的反胃恶心。记得他曾经叫自己观摩笼中斗,看两个毫无仇怨的人为了活下去,打得血肉模糊,直至死亡,他说让自己多看看,多学学。记得他因为自己一个细节的不完美,就让人用皮鞭将自己打得皮开肉绽,再泼一桶盐水,看自己像条死狗一样苟延残喘,瑟缩跪爬。记得很多很多,她记不起凤川的一丝好。她曾以为那个有着一双漂亮眼睛的少年,值得信任,以为那个少年会把她救出地狱,于是她向他伸出了手。然后,这个眼睛好看得过份的少年,就毁掉了她信任别人的能力。他鲜血淋漓地告诉自己,这个世界才没你想象的那么美好,你轻信他人,就活该受苦。从此很漫长的一段岁月里,她再也不信任何人,就像沦陷在黑暗泥沼里,挣脱不出。而魔鬼在她耳边肆意大笑,嘲讽自己丑陋的挣扎姿态,笑声张狂且大声:哪怕献祭出灵魂和心脏,也是你咎由自取。所以,她杀了凤川,后悔过吗?苏唐看向凤川,笑着说:“没有,从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