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绣坊分为织户和绣工两部,其苏大师掌管绣工坊,地位另一位掌管织户的大师更高。平日里,苏大师一向不外出,只是精研绣工,或者闭门修炼,事情都交给林主事管理。林主事虽然刻薄凶狠,却颇有手腕,将偌大绣工坊整治得井井有条。手下人通报的时候,苏大师正在钻研一套古失传的针法,被途打断,心有不悦。“什么事情?”苏大师冷冷说道。“苏大师,来了来了!”来人跑得气喘吁吁,气不接下气,话都说不下去。“歇口气,谁来了?”苏大师将针线放下。“丹连城的七品丹师来访,和林主事发生了冲突,戚师正在劝住。”“什么?”苏大师起身,急切说道,“快带我过去。”荆红妍的石屋,本是普通绣工居住的场所,从来没有大人物涉足。但现在,事情闹大了,林主事也罢了,连戚师这般的大人物也在场,四周人群熙攘,都在看热闹。苏大师带着三两随从,走到人群后方,声音柔和问道,“看什么?”那人头也不回,“丹连城的丹师来了,是个年轻的小郎君,还是七品丹师。”“七品丹师,那肯定很了不起。”“那是当然,苏大师也是七品,和这个少年郎相当。”那人说的痛快,却没发现苏大师带来的随从们,齐刷刷变了脸色。气氛变得不对,说话之人回头,结结巴巴说道,“苏……苏大师。“苏大师点点头,“天色不早,看什么热闹,回去早点休息。”那人忙不迭点头,拉着身边同伴,逃命似的离开。苏大师一出面,看热闹的人群少了大半,露出里面的当事人。林主事瑟瑟发抖,不时抬头瞄荆红妍和唐楼。戚师双手背在身后,望着头顶星空,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苏大师的目光,落到荆红妍和唐楼身,最后是唐楼这个陌生的年轻人。戚师见她来了,微微颔首,“苏大师,你来了。”苏大师欠身行礼,“多谢戚师。”戚师摆摆手,“这里的事情交给你,我先回去了。”苏大师继续行礼,“戚师慢走。”林主事见到苏大师,神色复杂,先是惊喜,然后心头又浮现恐惧,扑通跪在地。苏大师环视四周,还有不少人停留,声音平静说道,“都散了吧,没什么好看的。”人群瞬间散去,只剩下几位当事人。苏大师走到唐楼面前,双手抬起,“可否让我见识下?”唐楼晃了晃玉坠,“你不相信?”林主事仿佛抓到救命稻草,慌忙大叫,“苏大师,您老掌掌眼,他是不是冒充的?”苏大师面色不快,“把她看住,不要让她乱说话。”唐楼有趣看着她,“苏大师肯定我是真的?”苏大师点点头,“玉竹吊坠是丹师的身份凭证,这个我不好辨认真假,但我亲手缝制的道袍,自己怎能认不出来?”说着苏大师指着唐楼身道袍,显然认出这身服装的来历。唐楼这才发现,自己穿出来的道袍,是丹连城发放的道袍,制作人正是苏大师本人。唐楼能穿得起苏大师亲手制作的道袍,再加先前戚师确认玉竹吊坠的真实,他的丹师身份再无怀疑。林主事彻底软倒在地,两边的修士也不扶着她,任凭此人瘫倒在地。荆红妍看着林主事,双目流出快意,此人向来霸道狠毒,**威深重不可一世,如今却露出这幅软弱可怜的模样。苏大师面对唐楼,自然是以同等礼节对待。她本人是七品道袍师,而唐楼却是七品丹药师,虽然职业不同,等级却是平等。“还请修竹丹师移步,跟我去会客的地方说话。”唐楼摆摆手,“苏大师的好意我心领了,这次来灵绣坊打扰,本为造访同乡,不料却惹来麻烦,还请苏大师见谅。”听唐楼这么说,苏大师已然明了,偏头问身后修士,“林艳尔是绣工坊主事?”修士是苏大师心腹,连忙说道,“正是,大师平时不理会俗事,咱们见林艳尔可靠能干,把所有事情交给她办,没想到她竟跋扈至此。”苏大师点点头,“林艳尔罪过太多,但今天我们惩治她,完全是因为她冲撞修竹丹师。”林主事胸膛涌起绝望,大声求饶,“大师饶了我,我不想死。”像她这般的成员,加入灵绣坊是要签卖身契的,虽然名为主事威风凛凛,实际生死取决于位者一念之间。苏大师如果要结交唐楼,杀她只需一句话。苏大师听她求饶,反而皱眉,“你这厌物,自造苦果怨得谁,你能否活命,全看丹师的意思?”林主事恍然大悟,扑倒唐楼和荆红妍面前,拼命磕头,将地泥土砸得吭吭闷响,带起大片土块。“丹师饶命,小的瞎了狗眼,不该冲撞你老人家。我是贱骨头,今天没带眼睛出门。”“荆红妍,平日我得罪你,你打我骂我,用鞭子抽我也行,求你大发慈悲,替我向丹师说句好话,饶我一条狗命。”林主事说的声泪俱下,伸手捉住荆红妍的裙摆,拼命哭诉求饶。“怎么办?”荆红妍看向唐楼。唐楼朝他点头,“你决定。”荆红妍深吸口气,“饶她一命,只是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唐楼朝苏大师说道,“这么办!”苏大师点点头,“从现在起,林艳尔逐出灵绣坊,从此以后,不可打着灵绣坊招牌,否则必将严惩不饶。”林主事逃得性命,心下一松,却又心痛起来,主事职位油水颇丰,手下绣工时不时进献孝敬,现如今要被赶出去,怕是要落得一穷二白。她还在迟疑,苏大师身后的修士厉声喝道,“还不快滚,真以为灵绣坊没有规矩?”林主事一个激灵,想起灵绣坊的武力,心下凉透,挡下跪坐而起,朝着四周跪拜一圈,乱滚带爬逃出去。……片刻过后,唐楼和荆红妍都坐在会客的大厅,苏大师坐在主座,招待他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