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春秋说罢,便转身举步离开。看着叶春秋已经走了一段距离,那头,张鹤龄情急地抓着张延龄的耳朵,几乎是拖着张延龄追上来,轻喘着气儿道:“喂喂喂,春秋,且慢着,舅父有正事要跟你说。”叶春秋便驻足,回头看着这还纠缠在一起的两兄弟,两人都被对方撕扯得疼得厉害,脸上皆是露出痛苦之色,连眼泪都要出来了。叶春秋不禁又好气又好笑,见许多人投来异样的目光,只好无奈地朝二人作揖道:“两位舅父,能否听春秋一句劝,莫要再打了,有话好好的说。”张鹤龄便大叫道:“是他目无兄长,真是猪狗不如。”张延龄脸如猪肝色,冷哼道:“你……你是猪。”张鹤龄瞪着张延龄道:“你才是,蠢如猪。”张延龄暴怒,生生地要将张鹤龄的皮肉拧下来,张鹤龄吃痛,便嚎叫着道:“来呀,来呀,来拧死我,你这是弑兄,反了你了。”叶春秋摇摇头,心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突然伸出了手,啪啪两下,狠狠地打在了张鹤龄的脸上,张鹤龄吃痛,手一下子松开了,怒气腾腾对叶春秋地道:“你也反了?”旁边的张延龄正要笑,叶春秋却是一把揪住了他,也是给了他三个清脆的耳光,张延龄顿时疼得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手捂住腮帮子,大叫道:“何以打他两个耳光,打我三个,是瞧不起我吗?”叶春秋感到很无奈,只好反手,又狠狠地再给了一边的张鹤龄一个清脆的耳刮子。张鹤龄被打得身子一旋,险些踉跄摔在地上,一旁的张延龄这才满足地道:“这就对了。”却还是捂着脸,脸上是火辣辣的疼啊。张鹤龄暴怒,对张延龄道:“你蠢啊,他敢打我们,咱们……”他正要说一句,咱们和他拼了。谁料叶春秋此时却是风淡云轻地道:“那就来试试看,两个一起上。”这番话让张鹤龄一下子住嘴了,二张延龄的嘴巴则是张得比鸡蛋还大。叶春秋是什么人,他们怎会不知道?京师第一剑手啊,尸山血海中出来的,真正是久经考验,饱受磨砺。他们十分的相信,莫说是他们两兄弟,便是再来几十个他们这样的,估计叶春秋也能轻轻松松地把他们统统打死。于是,张鹤龄叉着手,理直气壮地道:“不上,打不赢。”张鹤龄吞了吞口水,也跟着小鸡琢米地点头。这……很张氏兄弟啊。叶春秋这才脸色缓和了一些,道:“不知舅父方才叫住,有何事见告?”总算进入了正题,不容易啊,跟他们沟通挺费劲的。张鹤龄这才想起了正经事来,不禁肉痛地道:“那姓刘的不是东西啊,春秋可万万不能上当了,这水师的锅,咱们不能背啊,这镇国府若是背了,岂不是要往水里砸银子?不好,不好,听舅父的话,乖,舅父绝不会害你的,你可千万别充冤大头,总而言之,死咬着莫要松口,吓,咱们镇国府又不是善堂,这国,是咱们家的吗?”张延龄听着兄长的话,顿时连刚才的仇恨也忘记了,也跟着帮腔道:“是啊,不能啊,人家逛窑子,凭啥镇国府来付账,历来都没有这样道理的啊。”“噢,原来是这个。”叶春秋漫不经心地道:“可是……你也知道,刘公素来于我有恩,何况王公还是我的泰山大人,谢公更是我的尊长,他们若是提出来,春秋只怕也不便拒绝,更何况内阁代表的乃是百官的意思,春秋怎可和朝廷为敌呢?内阁若是……”“内阁算什么!”张鹤龄急了,似乎开始有些口不择言了:“什么东西,他们那不是抢吗?”张延龄这时是绝对的和张鹤龄站在同一条阵线:“是啊,是啊,这就是抢。”张鹤龄怒气难平地叉着手道:“他们算个屁,不就是中了进士吗?进士了不起吗?我家姐还是太后娘娘呢,他们能怎么样?”叶春秋却是一摊手道:“你们休要这样侮辱诸公,这件事啊,难,便是太后出了面,怕也难。”张鹤龄和张延龄见叶春秋一副卵蛋的样子,顿时恨铁不成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满脑子便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抢钱啊,这绝对是抢钱啊。这些人真比佛郎机人和倭寇还要凶残。张鹤龄和张延龄一齐道:“还真就不信了,我们这便去见太后娘娘,且要看看,他们是什么东西。”二人觉得叶春秋指望不上了,连招呼也不打了,转身便匆匆地往仁寿宫而去。叶春秋看着他们的背影,也是觉得好笑,等出了午门,刚走了几步,却有人叫住了他:“春秋。”叶春秋驻足,抬目看去,却是英国公张懋,叶春秋上前去行礼道:“张公好。”张懋呵呵一笑,道:“天津一战,打得漂亮,年纪轻轻的,了不起。”叶春秋连忙谦虚地道:“哪里的话,尺寸之功而已,何况若非陛下运筹帷幄,怎么会赢得这样轻易。”张懋却只是笑,意味深长地看了叶春秋一眼,而后道:“水师的事,若是交给镇国府,只怕有些不妥吧。”“这……”叶春秋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张懋便笑吟吟地道:“老夫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说着,便与叶春秋道别,坐上了车,徐徐而去。叶春秋也上了自己的车,不禁莞尔微笑。现在显然又出现了一个新的变局,朝廷来养水师,那么朝廷就得加税,加税的对象就是宗室和士绅,这两个都不好惹,所以内阁想把锅甩给镇国府,而一旦锅甩给了镇国府,这保卫各处口岸的任务就交给镇国府了,出了干系,是要负责的。所以镇国府只能发展长远的水师规划,那么这银子终究还得镇国府来出,可问题就在于,镇国府若是出了,肯定是要大笔投入,给股东的分红就少了,这就意味着,全体股东们被收割了‘水师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