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假期结束后,转眼是元旦,顾骜放松了几天,便投入了期末的最后冲刺。虽然能用于学习的时间精力,只有其他同学的一半左右,但通过提前批的期末考试,对顾骜而言还是没问题的。同时学过理科的人都知道,科懂与不太懂之间,只是90分与60分的差距,而理工科懂与不太懂,是90分与0分的差距了。主观题只要知道点儿,怎么写都能有点分,何况还有大量的实务、口试,本来是寓教于工作实践的,可以为顾骜捞到不少分。历史的车轮,迈进了1980。1月10号前后,顾骜拿满了这学期的六门学分,彻底松了口气,然后抽时间联系了一下包处长,询问寒假前对他的安排。“你先去特区吧。那边的工厂已经日夜赶工装修起来了、生产设备也是从别的厂子现成加急运过去的。老板这几天要招待参观的曰本财团代表,你要帮忙做好接待的技术和经营讲解工作。沪江这边的事儿要跟最面打招呼,副主任要把其他都敲定了、攒攒一起汇报,其他条件已经万事俱备了。你从特区回程时,先过河跟邵爵士打个招呼、然后从香江带着外景剧组和设备,直接去沪江跟我们汇合。”顾骜有些意外:“原来沪江的事儿这么麻烦?我还以为那边较快呢。”包处长在电话理解是:“不是这样的,是包船王次被拒绝了一次,毕竟丢了面子。此次旧事重提,总要加一点儿新的条件——他愿意把捐资额从4000万港币提高到5000万港币,或者1000万美金。但是,条件从原先的无条件捐款,变成必须命名为‘兆龙饭店’,也是为他的老父亲争取一个冠名权。彭市长担心‘为资ben家树碑立传’,非得等首长亲笔为饭店提词,才肯执行。首长的墨宝哪能那么容易求取,当然要等机会了。”这么一说,顾骜马理解了,因为与他前世纪录片里看到的情节差不多。只不过他的牵线搭桥让这个兆龙饭店提前了一两年,认捐地也从京城挪到了沪江,覆盖了本来沪江华亭的规划地皮。(注:历史因为没人居斡旋,包船王对沪江的市政府误会较深,怕再次受辱,所以后来转而求到了京城。书里顾骜帮双方提前牵线消除了误解,因此这个蝴蝶效应我觉得是合理的。)“行,那我动身去特区了。”顾骜挂断电话,然后去料理机票。对于自己到了特区后的工作,他心里是有数的:无非是老板带着曰本人来的时候,要在曰本人面前说些好话,一是证明这家合资企业多么有前途、如今经营数据有多好。二来么,是要强调“此前我没有自己的工厂,因此无法扩大产能,无法利用窗口期赚取更多的钱。所以是我急需内地合资来让生意事半功倍(说这话时,顾骜代表的是港资身份)”总而言之,要让日方觉得信的钱非常重要,起到了点铁成金的功效。这样曰本财团将来才肯相信信信托的眼光、认购更多债券。虽然是帮别人站台的事情,但顾骜自己也没什么损失,毕竟他可以借此认识很多知名企业家,这种人脉对于年轻的他来说,是非常宝贵的。当天的航班已经过点了,所以顾骜买到的是次日的,飞香江,然后陆路回关内。80年深市没有机场,要么飞粤州,要么飞香江。顾骜有外交护照,以及随便往返两地的长期签,所以飞香江较方便。但对没外交护照的人,宁可飞粤州,多走点路。离京前夜,与班同学、室友告别后,叶纨喊住了他,要请他一起吃个宵夜。顾骜坦然跟去,到了校外一家卖双皮奶和姜撞奶的苍蝇馆子里,才看到伊丝米娜雅也在。毕竟大家都还是好朋友么。“我们可不光是为了你送行,还是米娜告诉我,说韩老师现在在给你干活?”等双皮奶端来之后,叶纨品尝了两口,率先发问。顾骜看了看米娜:“不能算是给我干活吧,她只是去了一家港资公司。”“咱都自己人了,能不能别咬嚼字?”叶纨有些不快。她觉得顾骜是拿米娜当自己人,而却跟她见外。顾骜:“那你直说提她有什么事儿。”叶纨直截了当吩咐:“我也不跟你矫情,韩老师毕竟对我们都不错,她如今背井离乡地打拼,也挺不容易的。既然目前去了特区,总归在外漂泊好。这里有点小礼物,家乡特产,你给她带去吧,记得跟她说,我们都念着她呢。”一边说,叶纨把随身的包裹交给顾骜。顾骜这才想起,韩婷如今也在特区,已经作为合资企业的经营者,即将一起接待曰本财团的考察呢。本来么,信信托在合资后的汉乐电子公司占股60%,经营决策权是要收归新人的。但老板也较大气,调查了一下韩婷的背景,发现是外交部出来的好同志,久经考验,能力也很不错。在外交部时担任过处级职务,如今管一个500万美元的合资公司,应该是绰绰有余的。所以双方达成一致,继续由韩婷担任总经理。(顾骜还让林国栋装模作样演了一下白脸)最后信方面只是介绍来两个分管财务和审计的高管,其他都可以放手。“惭愧,还是你们心细,我都忘了韩老师在那儿呢。”顾骜内疚地接过东西。叶纨一阵无语,而米娜则是调侃:“顾学长,你怎么搞的,平时看你跟人交朋友拉关系的时候,激进得跟狼一样。怎么生活这么迟钝。”“大厨回家都不烧菜的么。我这不是工作要结交的人用脑过度了,身边真朋友反而忽略了。”顾骜直言不讳。男人的交友能力,都是带着强烈功利性的。为了生意和事业,他们可以忍辱负重和投入极大精力。但如果对女人也很殷勤,那多半只有一个解释:想对方。顾骜不在乎与女性朋友,乃至师长之间的礼尚往来、小恩小惠。正说明他一门心思扑在正事儿,这是一种高尚的表现。他是个功利主义的大猪蹄子。当然了,叶纨和米娜想到这一层,也不能说她们心机。只是女性天生感性、细腻,愿意花心思做那些“不划算”、暂时看不到回报的事情。“有你们提醒我真好,寒假回来给你们带礼物。”……次日,顾骜直飞香江、转车去深市。包处长给过他地址,让他直接去界河东端的沙角工业区。相关人员如今都坐镇沙角街道政府的办公楼,乃至区里唯一的一座酒店,为迎接曰本财团的考察做准备工作呢。香江与深市之间的边界,是由深市河与沙角河构成的——深市河游从后世的龙冈区山间发源,到了英街附近分叉成了两股。主流是深市河,往西注入深市湾。在这一段边界,也有罗胡和富田这些百余年历史的老口岸,粤九铁路也是从这一侧修的。而分叉点往东还有一条窄得多的分流,是沙角河了,该河一路往东,在沙角注入大海。此处的发展西面要落后很多,因为并不处在粤州-香江的连线,几乎都是农田、山坡和沙洲。去年7月份时建立的蛇口工业区,是特区和香江西侧边界的。而个月刚刚新批的沙角工业区,则是特区与香江东侧界河的末段。一东一西扼住了两地边界的两端。顾骜坐着出租车,颠簸着开到刚刚建立才1个多月的沙角口岸,只看到了香江一侧有一座半山的协天宫、菩萨庙,然后都是田地了。深市这边,除了正在造的岩田区政府、一座未来规划为港务局的建筑、码头。只剩下招待所、汉乐电子厂等建筑。剩下的全都是农民的平房。整个工业区大约两到三平方公里面积,放不下多少工厂。只有一条丁字形的公路是铺了沥青的,那是从海关口岸伸向区政府、港务局;而间的一道分叉,是从区政府转向汉乐电子厂。其余地块三通一平倒是搞得挺快,不少农田已经被征收抛荒后平整,但还没来得及盖任何房子,路也都是夯土路,水泥都没有。不过,所有往来的人都非常赶时间的样子,干活儿的也都极度卖力,让人一眼看出这是一片热土。毕竟,未来数年内,这是国内唯一一块政策允许的“新入驻企业所得税、关税全免3年”工业区,光这项政策利好,能像强心剂和肾腺素一样让投资者亢奋。边境西角的蛇口工业区虽然也免税,但只是免所得税,年限这里更久,但没有免关税。所以对付“来进口料加工”型企业,沙角的吸引力无疑是独一无二的。而汉乐电子,因为有信系的全力强推,也成为了第一家入驻沙角工业区并投产的标杆企业。从这个角度来说,顾骜让出一些股份,也是非常划算的买卖了。毕竟这些都是历史资历,没有信系的借力,顾骜靠自己是怎么也不可能摆平这么多方面的关系的。顾骜按1月1号刚出版的新地图,找到了区里的招待所。招待所是一幢三层楼的残破水泥房,没有钢结构,里面倒是紧急粉刷了一遍。老板和日商还没有来,所以三楼的房间是全部空出来,以便接待大人物的。顾骜拿了介绍信。证明了自己身份,才在二楼弄到了一个房间。他还在入住名册查到了韩婷在他不远的房间。这一点确实是出乎顾骜的预料了。他觉得工厂都投产了,怎么也该解决住宿问题。如果韩婷在接待外宾期间都要住招待所,那工人平时怎么办呢?洗漱收拾完毕,顾骜敲响了韩老师的房门。“谁呢?”里面传来一声警惕的女声。“韩老师是我,小顾。”“小顾啊,我算日子你也该来了。”这次里面反应倒是很快,衣服都没换来开门了。“韩老师我……方便进来么?”“麻利点儿进来说话!”韩婷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一把把他拉进门。她可不想让走廊的人看见她洗完头发衣衫不整的样子。“韩老师,你怎么还住招待所呢?听汇报说厂子已经开工了,那工人们目前是住哪儿的?”“当然不可能让他们住工业区里面了,都在附近租农民家的床位睡,一个月1块5毛钱,给搭铺位了。班走3公里路,根本不算啥。”韩婷一边擦头发,一边解释。每月1块5毛钱房租……这还是特区么?顾骜再次被这个物价震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