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号清晨。程云起床时程烟已经去课了。他昨晚好像又做了梦,但梦的内容他一醒来已忘得差不多了,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前晚似乎也是这样——做了一个梦,头脑昏昏沉沉的醒来,但仔细一想却几乎什么都不记得,并且仅有的一点印象也在洗漱过程迅速消失。直到他昨天午看见鹰神才想起梦的一些片段,和鹰神有关。今天也是这样。不过这种感觉他一点也不陌生,或许每个人都不陌生——明明做了梦又无意识的将它藏进脑海深处,直到偶尔触及到与它相关的内容,才忽的想起梦情景。洗漱完下楼,殷女侠正在勤快的拖着前台的地板,似乎誓要令其反光鉴影。“诶站长你下来啦?”殷女侠顿时问道,“昨晚你几点回来的?”“还不到十二点,十一点半的样子吧,怎么了?”程云打着呵欠道,走到茶几前提起早餐。“那几个人怎么样了?”“怎么样?他们最轻都是断手断脚,当然躺在医院接受治疗了!”程云一边说着一边提着早餐往楼走去,“现在这件事已经移交给刑警队了,放心吧,证据确凿,麻烦是到不了我们身来的。只是那群人可能会被延迟起诉罢了,到时候有什么事他们会给我们打电话的。”“那些人会蹲大牢吗?”“当然!”程云的身影已消失在楼梯拐角。而这时俞点还有些愣,呆呆的看向殷女侠:“又……又发生什么了吗?”殷女侠眨巴了两下眼睛,连忙放下拖把,凑到收银台旁边说:“你听我给你慢慢讲啊……”……小萝莉正趴在沙发的睡垫,它明明很饿,却低着头不敢看程云。程云从碗柜里拿出它的新饭盆甩了甩水,却没急着将食物倒进去,而是又拿出一个杯子和半盒牛奶,暂时将之放在灶台,对小萝莉说:“走,我们楼顶去晒晒太阳!今天天气还挺好的,适合晒太阳!”小萝莉抬起头,有些呆呆的注视着他。“过来。你整天闷在房里,除了沙发茶几和厕所哪都不去,这怎么能行?”程云耸了耸肩,“我们这个世界的猫都很喜欢晒太阳,据说有利于合成什么什么东西,你不喜欢吗?”小萝莉转头看了眼阳台,它明明每天程云不在的时候都是在阳台度过的。但它沉默了下,还是默默的站了起来,轻巧一跃跳下沙发,走到程云身前一米处,高高仰起头看向他。面对着它那漂亮至极的脸蛋,程云这才提起拿起它的饭盆和自己的杯子、牛奶往门外走去。小萝莉跟在他身后,一溜烟蹿出了门,跑到了他前面停下,开始有些心虚的打量着长长的走廊。程云关了房门,越过它往前走去,同时头也没回的说道:“跟着我,不要害怕。这个世界除了你爹和鹰神,全是凡人,没有人可以威胁得到你。咱们只是楼顶吃个饭而已,我又不会把你卖了。”“楼顶有舒服的太阳,有板凳和椅子,又花花草草,还有小金……你可不许把我的金鱼给抓来吃了啊!好几块钱一条呢!”小萝莉规规矩矩的跟在他身后,既不靠近了也不落远了,与他保持着一米左右的距离,一边打量着走廊两旁的一道道房门一边听着他说话。渐渐地,它有些疑惑了。这里每一道门都长得一模一样,前面这只人类是如何回家找到它的呢?它下意识的用了‘家’这个词。程云走楼梯,没走几步,又回头看了它一眼,见它已经站了第一阶楼梯,这才放心的收回目光继续向前。一边走,他还一边回头看。这只小家伙还没有楼梯高,它显然不能一步步的楼梯。不过它既然能蹦接近一米高的洗碗台,这点高度想必难不倒它。但因为程云是一阶一阶的的楼,这只小家伙疑惑的看着他的步伐,犹豫了下,最终选择了跟着他走——一阶楼梯一阶楼梯的往蹦,程云停它停,程云走它走,每蹦一阶楼梯它会抬头看一眼程云走没有,那模样极为呆萌。当程云吱呀一声推开天台的门,清晨淡金色的阳光顿时洒了进来。小萝莉不由微微眯了眯眼,眸子迅速缩小,映入它那碧蓝眸子的赫然是一片花开叶盛的画面,让它有些呆滞。程云没有等它,继续向前走着,于是它也很快回过神来,连忙加快了小碎步跟程云。一边走它一边打量着天台的景象。在此之前,它只在程云房间的阳台看见过绿树青草,再往前推的话,它翻遍记忆也只有无边的风雪与坚冰铸成的宫殿。它完全没想过在自己头顶居然有这么一个地方,在自己头顶。程云将所有东西都放在紧邻央花坛的茶几,在旁边的藤椅坐了下来,抬起头眯着眼睛感受了下阳光,只觉十分温暖。小萝莉则在他旁边站着,高高仰起头,呆呆的打量着花坛央的小树和树结着的小果子。“来吧。”程云指了指茶几,拿起牛奶盒子往小萝莉的饭盆和杯子倾倒牛奶,剩下的半盒牛奶居然刚好倒满玻璃杯和小萝莉饭盆的其一边,接着他又拿起程烟买的猫罐头,同时说道,“先吃饭,吃了饭无论你怎么玩都行!”小萝莉跃茶几,端端正正的坐了下来,同时偏过头看了他一眼。程云抿了抿嘴,说:“如你可以找个地方躺着晒太阳,或者在地到处蹦跶,也可以去看我养的小金鱼……”小萝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了小鱼池,又很快收回目光,看着程云将猫罐头的肉倒在饭盆,一直装了大半碗才倒完。程云说:“这个罐头算较好的了,只是没有放盐,不知道你爱不爱吃,不爱吃以后我叫我妹妹别买了。”当他将饭盆推到小萝莉边,小萝莉低头嗅了嗅,很快便吃了起来。它依旧是狼吞虎咽。程云摇了摇头,有些无奈,也拿起自己的小笼包着牛奶吃了起来。最近他的伙食标准已经不小萝莉了。吃完饭后,他依旧躺在藤椅,眯着眼睛晒着太阳,懒洋洋的打着呵欠。小萝莉也依旧规规矩矩的坐在茶几,时而扭头看一眼各个花坛长满了的花草,时而又转过头看一眼程云,然后低下头陷入深深的犹豫当。直到程云睁开眼睛,正好看见它冰蓝通透的眸子:“你坐在这呆呆的看着我干什么?想吃了我吗?”小萝莉连忙将头低下,过了一会儿,它才又抬起头看了程云一眼。随即,它一跃跳下了茶几,在阳光下一步步的往前走去。程云在它背后又睁开眼,露出一抹笑容,换了个姿势又继续打盹儿了。它在花坛边驻足,偏过头看着从花坛垂下来的带着淡紫色喇叭花的藤蔓出神。它做贼似的回头看了一眼程云,凑去轻轻的嗅了嗅,随即它陷入了思考,过了好一会儿,它才伸出小爪子试探性的碰了碰花朵。而后它似乎想看清这朵花里面都有什么,于是它用小爪子轻轻将喇叭花扒下来,可却听见啪的一声,一颗豆大的露水从花滚落出来掉在地打得稀碎。它顿时愣了下,那冰凉湿润的触感和花瓣的娇嫩仿佛唤醒了它血脉的一部分,让它感受到了从前从未感受过的东西。如肉,如鱼,如雾……它跳天台边缘的护栏,平视着远方被薄雾笼罩略显模糊的繁华都市,俯视着街道的人来人往,它觉得它只要纵身一跃能消泯于这薄雾。它又回头看一眼程云,跳下护栏,迈着小碎步一溜烟跑到小鱼池边,一跃而。小萝莉规规矩矩的站在小鱼池边低头往里面看去,里面除了它的倒影外还有一群让它莫名感到有些熟悉的红色生物,它们在水慵懒的摇摆着身体,像是飞行一样游荡。这些叫做小金鱼的生物见到它的身影,忽然一扫懒态,惊慌失措的游到了小鱼池的另一边。小萝莉也不气恼,扭头看一眼程云,又在鱼池边缘踱着步,跑到了那群小金鱼边。这一次那些小金鱼没有跑了,像是没有看见它似的,而鱼池它的倒影也不知何时消失了,只剩下假山、绿植、太阳和这群红色的鱼。忽然,它抬起头,有些惊慌的看向天台入口,随即一溜烟的蹿回了程云旁边的茶几。程云顿时睁开眼睛,有些懒散的看着它,问道:“怎么了?”小萝莉慌乱的趴了下来,将头埋下,不敢乱动。程云见状,不由皱起了眉,一边伸手摸向它的背一边说道:“怎么了?这么害怕!”这只小东西没有躲,也没有呲牙咧嘴的威胁他,不知是这会儿没有那个心思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它只是在程云的手触碰到它的背时颤抖了下,便缩着不再动了。这也是程云第一次触碰到它的身体。他只是下意识的将它当成了一个需要安慰的小东西,于是轻抚它的背,但这只小东西背长长的毛发给他带来的柔软、温暖的感觉却令他有些着迷。“别怕。”程云一边顺着它背的毛发抚弄着一边说道。小萝莉微微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正在摸自己身体的手,最终扭头看向了天台入口。程云也顺着它的目光看过去。雪地之王统领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正面容平静的看着他们。“统领大人?”程云皱了皱眉,“你怎么又悄无声息的过来了。”雪地之王统领终于迈开步子,朝他这边走了过来,说:“这不叫悄无声息,起码这只小东西发现了我。”程云疑惑的看着它:“你来……”“来看看。”雪地之王统领说道,直直盯着他搭在小萝莉背的手,深吸了一口气,没有浮现怒色,而是道,“看来阁下把它照顾得很好。”“它似乎很喜欢这些花花草草,也很喜欢阳光,不过你的到来好像吓到它了。”“它喜欢的不是阳光,而是正在逐渐被阳光驱散的雾,它喜欢这种空气湿润的感觉,它喜欢水。”雪地之王统领平静说道,顿了顿,又说,“说实话,直到我来了阁下你这里,我开始有些分不清它究竟是雪地之王还是云谷之王了。”它这番话似乎吓到了小萝莉,或者激起了小萝莉的某些情绪,程云能感觉到这只小家伙的身体又开始颤抖了。程云连忙继续抚摸它的后背,同时看向这位一会儿说小萝莉不是雪地之王一会儿又承认小萝莉雪地之王身份的大统领,问道:“吃早饭了吗?”“吃过了。”“吃得还好吧?”“虾仁饺子,我很爱吃。”雪地之王统领微笑着说道,又看了眼茶几摆放着的餐具,“阁下对这只小东西很好,我献出诚挚的感谢。嗯,它毕竟是身有雪地之王的血脉,既然我们现在已经离开了盘玉世界,我也不愿看见它过得太差。”“你让我挺怪的。”程云皱着眉,“有时候我觉得你是一个还算称职的父亲,有时候我又觉得你和这只小家伙互相之间只是一个陌生人。”“我倒希望它与我之间只是一个陌生人,可惜,雪地之王的血统是无论如何也抹除不了的。”雪地之王统领说。“……”雪地之王统领又笑了笑,说:“昨晚我知道阁下出了一些事,但我并没有帮助阁下,对此我表示抱歉。”“不用。”程云说,“你来了反倒不好收拾,我那有监控器呢。”正在这时,殷女侠忽的跑了来,脸红红的。她看了眼雪地之王统领,呼吸为之一滞,很快便对程云道:“站长大人,下面有人找你。”“什么人?”“有一个说是你堂姐,还有个说是什么……什么记……什么者……我去你房间敲了好久的门你房里都没动静,我跑来了。”“我马下去看看。”程云立马起身,往楼下走去。走出两步,他又回过头来,正好见到抬起头望向他的小萝莉,于是他对雪地之王统领点了点头,随手将小萝莉抱了起来,这才快步往楼下走去。殷女侠也跟在他身后。天台很快留下雪地之王统领一个人,他身形站得笔直,表情亦很威严,却莫名显得有些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