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流浪狗开始捡瓶子卖瓶子之后,张子安跟废品收购站的同一波人打交道,从口音能听出他们是来自外地,而且是来自外地同一个地方,可能是一个村子里的年轻人拉帮结伙来滨海市打工,这种情况很常见。当他发现今天新换了一波人时,以为之前的那些人村里发生了什么事,如重要的婚丧嫁娶,所以集体请假回老家,办完事再回来,这也可以理解。然而,从新来的司机口里,他却得到了完全出乎意料的答案。司机说完了要走,张子安赶紧拉住他,追问道:“怪病?什么怪病?好歹多说几句啊!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这不是让我瞎猜吗?”“别提了……”司机摊手苦笑,但笑容哭还难看,“我是真不想提这事,你以为我们愿意来替班啊?还不是没办法吗?知道一点儿内情的都是人心惶惶,说啥的都有……当头儿的指派下来,不来也得来!”这人越这么说,张子安越想知道,而且也知道越是这么说的人,往往心里越是憋不住秘密。“不是吧?前两天我还见着他们呢!当时没什么事啊!”他故意反驳道。他试着回想了一下,前两天见到那波人的时候,那波人确实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异状,顶多稍微显得没精神,这也不怪,毕竟他们作息规律,经常熬夜打牌什么的,再说天气这么热,都快把人晒蔫了,谁都没精神。果然,司机见他不信,立刻急了,说道:“我还骗你干吗?听说他们是昨天夜里被人发现情况不对,才叫的救护车!”“怎么个不对?”张子安追问。既然已经透漏了一些,司机干脆也不隐瞒了,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说出来——当然,以他的级别不可能知道太多内情,这些都是他听说的,其不乏以讹传讹的谣言,毕竟三人成虎,真实性起码要打个八折。原来,以前那波人在前天午还是一切正常,只是有些蔫蔫的,别的同事跟他们开玩笑,他们也爱答不理的,若是往常早闹成一团了。到了下午,他们愈发没精神,连工作都无法照常完成了,一个个摊在床或者椅子,显得病恹恹的。这时,别的同事察觉了他们的异常,但大家都是农村里出来的,身强力壮能吃苦,否则谁也不可能在废品站这种地方打工,平时有个头疼脑热的也不当回事,以为他们是暑了,灌些凉水,睡一觉好了。到了第二天,也是昨天早,这些人睡了一觉之后,症状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更严重了,被人叫醒之后,眼神空洞地坐在床边,像是一具具行尸走肉。其他同事招呼他们吃早饭,他们不理,招呼他们出门工,他们还是不理。有人好心地走到一个人的身边,想去摸摸他的额头,看是不是发烧烧糊涂了,结果手刚一接触到那人的脑门,那人噌地一下暴跳而起,速度之快令人无法反应过来,然后歇斯底里般对前者拳打脚踢、又抓又挠,甚至还嘴咬。还好附近的其他同事见势不对,赶紧把他们拉开了,否则前者估计要被打惨了,即使这样也是鼻子嘴角都流了血,身青一块紫一块,有多处受伤。后者的力气大得出,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差点儿制不住他,后来不得不把他绑在椅子。有了这个前车之鉴,同事们对他们另外几个同样症状的人也产生了戒心,一拥而把他们按倒在床,捆再说。在捆这几个人的过程,其有人像咸鱼一样一动不动任人宰割,也有人像第一个人那样剧烈反抗。等把他们都捆,其他同事也害怕了,因为这事太古怪了。有人虽然没什么化,但平时挺爱看央视的今日说法,担心这算不算非法拘禁,会不会吃官司。还有人想到了更可怕的方面,担心地说他们不会是集体得了狂犬病吧?以前村里有人被狗咬了,一段时间之后发病,见人想咬。被抓伤挠伤的那个人一听,差点吓瘫在地。另外还有人往更加离之处猜测,说这些人一直住在这荒郊野外,会不会是半夜里撞鬼了,被冤魂缠腿?或者撞了邪,得罪了黄大仙?三言两语商量之后,他们总算商量出一个正确的决定——报警。警察来了之后,了解了情况,看那几个人的样子也像是狂犬病,于是赶紧呼叫疾控心派救护车来。疾控心的白大褂们来了之后,对那几个人进行了初步的检查,然后又叫来没染病的其他人进行相关的询问。有警察在一旁看着,平时算再刺头的人也老老实实地回答医生的问题。不出所料,医生主要问的是,那几个人以前有没有被狗咬过,打过狂犬疫苗没有。其他人有点头有摇头,七嘴八舌地说了一堆,大概意思是,有一两个人可能在很久以前被咬过,打没打狂犬疫苗不清楚了,至于另外几个人,没听说被狗咬过。这时,他们稍稍冷静下来,从医生的态度和问话也察觉出异样,仔细想了想,算是得了狂犬病,会好几个人同时发作吗?另外是,狂犬病人好像是怕水,但这几个人里,有人昨天晚和今天早起来还灌了不少凉水。所以说……真的是撞了黄大仙?医生和警察商量之后,把那几个人平时住的宿舍,也是那几间破平房,全都拉警戒线封锁了,不允许其他人出入。患病的人全都被救护车送到医院。没患病的同事也被拉到医院进行抽血检查,之后叮嘱他们不能把事情外传。但是,在智能手机的时代,想保密是很难的,消息很快走漏了。垃圾回收工作虽然很埋汰,但在现代城市却一天都不能停,于是级从其他废品站调来一批人,顶替了废品站里的所有员工。司机和他的手下,是今天刚从别处调来的,对这片区域不熟,所以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