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老黄是个不错的人,挺有爱心,对孩子也很好,能跟他玩到一起的人,大都也是类似的性格。他们听老黄说张子安很有本事,本来正摩拳擦掌等待张子安的指示,一同把这头搁浅的鲸鱼送回大海,岂料张子安却让他们离远一些,这岂不是明摆着看不起他们?老黄也愣住了,在他的印象里,张子安不是这样的人啊,算他们这些人不懂鲸鱼,至少能出点儿力啊……难道是因为张子安这段时间春风得意马蹄疾,飘了?张子安摆手,“不要误会,我不是说看不起你们之类的,只是这次的情况很特殊,可能会有危险。”说这话的时候,他转头四顾,心说尼玛赵焊工不会正好在附近吧?那家伙简直是衰神附体,走到哪里哪里倒霉!危险?一头搁浅的鲸鱼怎么可能有危险?难道他们眼拙,那沙滩搁浅的其实是一头大白鲨?众人更愣住了,其大部分都不信他的话,剩下的小部分人则半信半疑。倒是小志对张子安很信服,闻言仰头问道:“那……那怎么办?”张子安摇头,“暂时不好说,我需要近距离观察一下才能决定怎么做。”小志盯着海滩的鲸鱼,问道:“这是一头灰鲸吧?”“没错,它是一头灰鲸,一头成年的灰鲸。小志你没白看关于海洋的科普书,没有浪费你父母的钱。”张子安赞许地拍拍他的肩膀,“好了,你跟你父母待在一起,除非我给你们明确的信号,否则不要过来。”说完,他示意老黄夫妇带着小志离远一些。别看老黄在老婆面前总是低三下四,在同事们面前还是挺有号召力的,他一挥手,说道:“大家都听见了,张老弟说可能有危险,咱们相信我这位张老弟,往后退退吧,都看好自己的孩子,别让孩子跑远了。”有他发话,同事们即使不信服张子安,至少也给老黄一个面子,带着家属和孩子往稍远的地方撤退。张子安指着他们停在环海大道旁边的车辆,说道:“退到那里行了,如果有危险的话,躲在车后面。”等老黄他们退至安全地带,他皱眉看着剩下那群吵架快要吵翻天的人。“我说,大家别吵了,静一静。”他高声说道,“这里不安全,大家往后退一下。”结果,根本没人搭理他。甚至连他的声音都淹没在沸反盈天的吵架声。熊孩子的父母们和年轻姑娘的同伴们彻底撕破了脸,各种难听的污言秽语纷纷脱口而出,争吵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只差一个小火星能引爆。张子安喊了几嗓子,一点儿用都没有。旁边还有吃瓜群众在看热闹、在拍视频,准备发在社交媒体搞个大新闻,也不搭理他的警告。他默默叹了口气,这已经算是他仁至义尽了吧?弗拉基米尔不知何时已经跳下了车顶,走到他旁边说道:“僧是愚氓不可训,你不必跟他们多废话什么了。”“好吧,说的也是。”张子安同意它的观点,有些人是冥顽不灵,把别人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弗拉基米尔,你也离远一些,我自己过去看看。”他指着鲸说道。它微微一笑,“我也跟你去,彻底的喵喵主义者是无所畏惧的!”“不,这不是畏不畏惧的问题,而是你即使跟过去也帮不什么忙,所以没必要冒无谓的风险。”张子安解释道。弗拉基米尔想了一下,“你说的有道理,那我在这边等你的好消息。”张子安点头,这里距离鲸还有大约二十来米,即使出什么意外,以弗拉基米尔的身手也来得及避开。他往前走了几步,又听它在身后说道:“你自己也小心,打得过打,打不过跑,不要做无谓的牺牲。”“放心吧,我会权衡风险利害,见势不好的话,我肯定拔腿跑。”他回头看了它一眼,笑道。“那好。”弗拉基米尔也是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张子安打起精神,一反之前慢慢溜达的步伐,猫腰快速向那头鲸跑过去,因为如果情况真的像他想象的那样,越拖延越危险。来到近前,他停下脚步,近距离观察这头鲸。其实在隔着挺远的时候,他已经闻到了鲸身散发出来的腐烂味道,心知这头鲸绝对已经死了,都已凉透了,开始腐烂了。正如小志所说,这是一头成年灰鲸。它体长约15米出头,身体粗壮,皮肤呈现灰黑色,遍布等大小的灰白色斑点,这是它们区别于其他鲸类的显著特征。灰鲸也是须鲸的一种,广泛分布于北大平洋两岸,在北大西洋也有分布,国沿海偶尔能看到它们的身影,而且西北太平洋的亚群被列入极度濒危动物。他仅凭目测,无法判断这头灰鲸是不是西北太平洋的亚群,也无法判断它的死因为何,但可以确定这头鲸的身没有外伤,有可能是老死的,然后被冲了海岸——之所以做出这个猜测,是因为这头灰鲸的体型已经长到了灰鲸的极限大小,灰黄色鲸须的条纹非常多,而且它的身体伤痕累累,都是旧伤,这是漫长的岁月给它的身体留下的痕迹。想要知道它的真实年龄,只能把它解剖之后,从它的耳道里取出“耳垢栓”,这是脱落的皮肤细胞与耳蜡层层结合而形成的角质化沉积物,终生保存在鲸的耳道,从其断面可以看到明暗相间的年轮状条纹,以此计算出鲸的真实年龄。“鲸落”是巨鲸死后的最佳归宿,取之于大海,还之于大海,是它们对海底生物的馈赠,但并不是每头巨鲸都是于深海死亡,如果它们不幸死于浅海,有可能在风浪的冲刷下,把它们的尸体冲海岸,像这头灰鲸一样。鲸属于大海,被冲岸的鲸尸,不再是馈赠,而是一颗不定时炸弹,有可能给附近的生物带来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