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浴缸里冒出一连串泡泡。世华从水里钻出头和肩膀，睡眼朦胧地抹去脸的水，张嘴打了个呵欠。卧室的方向静悄悄的，除了那只猴子的打字声之外，没有别的声音。她还没有完全清醒，若不是阳光透过浴室小窗口的窗帘射进来，恰好照在水面，发生了小角度的折射，正好晒在躺在缸底的她的脸，恐怕现在她还醒不过来。以前，每天早张子安进洗手间洗漱的时候，世华往往会被吵醒，但自从有了手机，她夜里睡得以前晚，总要把电量玩得只剩1%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下手机，招呼张子安给她充电，等第二天醒来时，充满电的手机总是放在浴室柜。她点亮屏幕看了一眼时间，100%的电量令她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现在是午不到9点，其实也不晚，只不过张子安和其他精灵总是习惯早起。窗外的楼下隐约传来说话声，她撩起窗帘，抬手挡住阳光，眯起眼睛向下望，看到张子安牵着狗与另外两个陌生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外走，其一位男人扛着看起来很专业的摄像机。她想了想，猜到这两位大概是电视台的人，因为她看过以电视台为背景的电视剧。张子安跟他们出去了，去向未知，这也意味着暂时不会有人到二楼，因为她从未见张子安以外的人过二楼，起码目前如此。点击相机，她歪着脑袋划出剪刀手，一言不合来了张z-i'pa-i。“嗯，今天的我也是美美哒！”她满意地审视着自己的照片。相册里已经有很多张照片，99%都是她的z-i'pa-i，看去有些雷同，因为z-i'pa-i的背景很单调，全是浴缸和瓷砖墙，还有浴室置物架。除了z-i'pa-i以外，也有一些普通的照片，用后置摄像头拍摄的，角度几乎清一色都是俯瞰，是她从浴室小窗口向外拍的路行人，也有临时落到窗台歇脚的鸟雀。后置摄像头其实前置摄像头要强大得多，甚至还能将拍摄目标拉近，可以把想拍的东西拍得更清楚——学名是叫变焦吧。在行人们毫无察觉的时候将他们的动作和表情拍下来保存，事后再细细揣摩，她有时可以从他们的脸看到赤果果的焦虑和欲望——升职加薪、求偶生子、勾心斗角、患得患失，尽是生活的重压。她有点儿羡慕人类的腿，好吧，是很羡慕，无论是长是短是胖是瘦，想去哪儿能去哪儿，甚至来一场说走走的旅行。但是她不行，因为她没有腿，虽说可以来一场说游游的旅行，但人类的“说走走”并不是真的“行走”，而是乘车坐船飞机，“走”在旅程只占了极小一段，她却真的只能游……次她“说游游”的后果是累瘫在德国的海滩。当然，也并非所有人类都有两条健全的腿，她偶尔也见过坐着轮椅的残障人士或者老人从楼下路过，他们看去没有怨天尤人的神情，反倒往往是一副乐观爽朗的样子，感觉那些四肢健全的行人还要快乐——也许正是因为他们少了两条健全的腿，所以对生活和职场少了几分野心，也不必对自己要求那么高，强迫自己承担那份额外的重压了。知足常乐——张子安是这么说的。所以，每当世华羡慕人类的双腿时，内心之也会暗暗庆幸，若自己有双腿，也无非是红尘俗世碌碌庸庸一介凡人，为生活而苟且，脸写满了疲惫，哪有当个美人鱼来得快乐？尽管经常被菲娜骂成白痴，但可以每天睡到自然醒，玩手机玩到没电，无非是有些寂寞罢了。在一瞬间的恍惚，手机电量已经不是100%，这令她油然产生了紧迫感，因为从99%开始，距离1%已经不远了。她关相册，屏幕壁纸是那张她与菲娜的z-i'pa-i合影，无论她怎么说，菲娜都不打算再跟她拍第二张。“嗯，看看有没有人联系我。”她自语道，并且煞有介事地打开qq和微信，这些聊天app都是用张子安给她买的手机卡申请的。微信里没有未读消息，qq里有四条未读消息，其三条是新闻，还有一条是qq天气。理所当然，这些聊天app里好友数量都只有一个，是张子安，而他显然不会特意通过聊天app与她说话的。“哼哼！总有一天我会把好友列表加满的，要全是英俊帅气潇洒多金的长腿欧巴！让小气鬼自惭形秽，删号以谢天下！哇哈哈！”她越想越得意，不禁笑出声来。笑声可能有些过于放肆，外面的打字声短暂地停了一下，然后又继续。趁着张子安不在，她决定尝试一下早好的直播——张子安在的时候当然也可以尝试，但他说不定什么时候会楼转转，被他看见了感觉还是挺羞耻的。这么说并不是因为她对自己没信心，要知道她这一段时间看了很多直播，那些主播也没什么本事——打游戏的那些主播姑且不谈，她根本看不懂他们在玩什么，还玩得大呼小叫；还有那些美食主播，完全是在谁更能吃嘛，什么一口气吃掉100个扇贝50根烤肠什么的，简直是猪啊，而且她现在对辣椒粉和孜然粉有心理阴影，敬谢不敏；最令她无语的是那些才艺主播，无论是唱歌还是跳舞都普普通通，看起来乏味至极！至于来宠物店直播过的那个叫小雪的妹子，世华也看过她的直播，包括她以前的直播录像。怎么说呢，相于其他主播来说，小雪的表演不是那么做作，但也仅此而已，世华完全看不出来她为什么那么火……世华充满了自信，只要她开始直播，肯定会有大批观众蜂拥而入，大把大把的礼物像下雨一样砸下来，别说是日入百万，算是日入千万也有可能，羡慕死那个小气鬼！唯一的问题是……她直播什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