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庆将周娇安置在嫂子们身边入座。这一桌子都是熟人，他也不担心谁让媳妇受气，自己带上“一定不给姥爷丢脸”的三兄弟去往前面。“先喝杯水暖和一下。刚才去哪了？在外头冻坏了吧。我跟大嫂找了你好久。”周娇接过林菊花递给她的杯子，朝她们笑了笑，“正好遇上熟人聊了几句。”“娇娇，你看过媛媛那些喜被了没？”黄翠兰压低声音，“刚在新房我都看呆了。红一床绿一床，薄一床厚一床，整整四铺四盖，全是软缎被面。就这还没算上毛毯、毛巾毯那些杂七杂八，听说她家整整准备了四年。”“看得我心惊肉跳，你说给闺女花钱上学又要这么多陪嫁，谁家闺女养得起？我现在都担心麦苗以后咋办？”这眼皮子浅的！周娇听得嘴角直抽。林菊花距离黄翠兰隔了周娇，她那声音又小加上周围聊天的人不少，她一时也不知黄翠兰说了啥，不过看弟妹那表情，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事。见状，她笑道：“大嫂，你再怎么喜欢娇娇，也不能不理我们吧？”一桌子的小媳妇们听了立即跟上打趣，一时间没了刚才的拘束。周娇心不在蔫地附和几句，余光瞟向前面的父子四人。也不知那边都说了什么，欢笑连连，其乐融融。……“这次你们回来要过完年再走吧？”周娇摇了摇头，“明天就走，还得赶回去上班。”“可惜了。那下次回来一定来我家玩。我家就住你小院附近，应该还记得哪吧？”周娇浅笑着点点头。“娇娇，跟姨来一下。”不知何时程红丽已经来到她身边，“你们小姐妹先聊，我先借人。”周娇瞟了眼被她拉住的手，无奈地笑了笑，只能跟着她离开。快举行仪式了，哪里还有需要自己帮忙。果然程红丽就是拉她去前面入座，“咱们娘俩去前面才能看清媛媛，你婆婆和你左婶她们也都在那边等你过去。”那边入座的张国庆一见她过来招了招手，低头与身边一位三十多男青年，打趣道：“老于同志，周娇同志过来了哦。”“我早就知道我妹子过来了，用得了你提醒？”对方斜了他一眼。“你这么嚣张，我手很痒呢。”“来啊，现在我可不怕你。上回你小子耍诈让我头疼了两天，你小心点。看过年灌不死你。”左林就在近处，听到他们这么熟络交谈，诧异地挑了挑眉。这位工作组组长据他调查，可不是从京城过来。与此同时，走近的周娇也是感到很好奇，一边与在座的众人问好，一边靠近张国庆身旁，还特意打量了一下周围。“别找了，你嫂子没过来。”周娇往前移了一步，低声问道：“怎么没听说你被打发过来，犯错了？”当然这是笑话，看人家被请为贵宾就知道。于世海朝她使眼色，轻声说道：“除了我，你其他几个哥哥也去往各地工作，有话等回家再聊。”呵呵……但逢与张国庆关系密切的哥们，大家都习惯逗他，所以周娇多了很多哥哥，张国庆他自然有了不少自称的“大舅子”。周娇会意地眨了眨眼，暗地里捅了捅张国庆。人家一定在清查小组，不想避嫌，你还聊得这么热乎。张国庆朝她安慰地笑了笑。与他媳妇遇事避开不同，他喜欢先把握主动权。他就是知道了才会上去捅破彼此关系。免得将来这里出点什么意外，到时候老家他来你来的找自己说情。他甚至连借口都想好了——你看，对方还是我哥们呢，可还是没讲情面，我再找人也没用。呵呵……在保证不出现冤情情况下，还能被抓的，张国庆才不会相信这些人真没有贪赃枉法，中饱私囊。哪怕周围欢笑声、交谈声喧闹，可这一桌子都是人精，周娇也不愿意身为一名女人与于世海多于接触。尤其于世海夫妻俩一直对她很照顾，她更不想有人借着自己找于世海套近乎。……食堂内陆陆续续地开始上菜。一盘白菜溜猪肝、一盘五花肉炖豆角、一盘糖醋排骨、一盘红烧河鱼，一大粗碗羊杂汤。四菜一汤，还有一桌子各一笸箩二合面馒头。与秋天不同，那会瓜果蔬菜上市，如今已是腊月时节，还能有这样的标准在如今已经是大手笔。如周娇单位不少同事结婚就很简单。结婚前申请一间婚房，从集体宿舍搬出来；再从单位领取一套双人床和桌椅，房子、家具仍是单位的，每月从工资里扣使用费。所谓的喜被就是两个人的被褥合在一起，有条件好的也就是再做上一两床新被褥；结婚当天穿的礼服也就是平时穿的，洗干净熨平整；也不兴去饭店，不请吃饭，只是茶话形式发几颗喜糖甜甜嘴儿。随着饭菜上来，高悬主席肖像的正前方空地上也出现一位戴眼镜的年轻人拉起手风琴，出现了《东方红》那熟悉的旋律。“新娘子来了……”喧闹欢笑声中，一群年轻人簇拥着咧嘴傻笑的张云涛与羞红脸的赵媛媛过来。周娇看了眼乖巧坐在身边的三兄弟与长辈们一起鼓掌，再余光扫过一群挤上去的孩子们，抿嘴一笑。等响起《大海航行靠舵手》旋律时，看到前面女儿，程红丽已经红了眼眶，被身边张母拍了拍手才回醒露出笑容。接到了新娘子，婚礼才算正式开始。李青林他爸李爱国当了证婚人，赵媛媛夫妻俩人站在前面手捧着像奖状一样的结婚证宣誓。“永远忠于主席，坚持走社会主义道路……，团结互助，勤劳持家，互相学习，共同进步……”庄严的仪式之后，李爱国一退下，成为真正夫妻的小两口也成了大家调侃对象，而传统的装烟礼也被挪到晚上回家举行。“有情人终成眷属。”这一场喜宴既隆重又热闹，等结束后已是到了傍晚，除了留宿客人们，大家也渐渐各自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