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一旁的长孙冲傻眼了,他根本就没有听懂两个人到底说的是什么玩意儿。他自认为也算是饱读诗书,学富五车的,可是一到这两人跟前,好像成了个懵懂无知的小孩子。他仔细的去品味回想两人刚才所说的一字一句。辩机嘴角微微扬起,不紧不慢的说,“林施主所言极是,小僧看来真的是等对人了。小僧请林施主与小僧解惑,可否?”“法师廖赞了,不过是个街井市民,商贩走卒而已,怎么能够与法师论禅?”话虽这么说,林雨还是倒了一杯茶,推到辩机跟前,“你看这茶叶青葱翠绿,这茶水平静无波,人生若只能如这茶一般,那岂不就是死透了?所以说,这人生在世,总有些坎坷,说是总想追求无谓的平静,那倒还不如死了好。”辩机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林施主此话,小僧有异解。”林雨伸出一只手来,说道,“法师请讲!”“茶叶青,茶水静,这正是经过釜中煎熬所致。正如一个人的一生,需要经历过八苦七难。就在无数的苦难之中,濯洗凡心,才可做到心如止水,视万物如尘土。”“呵呵,如法师所言,叶如身,心如镜,唯有身体经历了汤火,才可铸就明心?”辩机点点头,“正是。”林雨摇摇头,微微一笑再次吟诵道,“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辩机一听,双目圆瞪,他身体上引,欲要站起身来。林雨说,“不需经历人生繁杂,只需要时刻眼观鼻,鼻观心,日三省吾身,善者继之,不善者而改之,如此便可心如明镜。”话语刚一落地,长孙冲,突然惊叫道,“我明白了!”他这一咋呼,倒是提醒了辩机,后者赶紧恢复自身的常态,面色平静的问,“长孙施主明白了什么?可否一言?”长孙冲就像一个即将打鸣的公鸡一样,雄赳赳气昂昂的站起来说道,“辩机法师论的是茶,我的大哥则是以琴禅破之。你们的对话听起来虽然是驴唇不对马嘴,但仔细一想,却是内涵玄机。”他脸上洋溢着骄傲的神采,“茶道乃是证人心与佛心,而琴禅则是用一种巧妙的问法,引出如果够没有佛性使然,物终究只是一种物。而茶也是如此,若是没有佛心,茶终究只是茶。”在说这话的时候,他看到辩机微微点头,便知道自己说中了其心思,由此更加的激动,辩机可是公认的博识天下。年轻一代之中,少有能出其右者。如果今天他能够说中辩机的心思,那也可以吹嘘几个月了,于是他更加卖力的说,“辩机法师讲的仅仅只是茶,而我的大哥讲的这是万物之道,茶也是万物之一,因此这一辩是大哥胜了。”说完以后,他那激动的目光落在林雨的脸上,好像是刚获得第一名奖状的孩子站在爸爸跟前领受表扬。林雨看着辩机说,“舍弟不明就里,胡言乱语,请法师莫要放在心上。”这话听到长孙冲的耳朵中,他差点要炸了,这明明就是分析的十分清楚好不好?凭啥说是胡言乱语呢?辩机摇摇头说,“不然,长孙施主所言极是。是小僧落了一着。”“哈哈,法师谦虚了。”“倒是林施主所说的心如明镜,小僧不解,可否再言具体?”长孙冲一听,心中不由得感到疑惑,不是论茶吗?怎么又跟镜子扯到一块儿去了?接下来林雨的回答更是让他羞愧无比,他才知道自己只顾着琢磨一开始的谈话,人家两人已经说了大半天了,他才反应过来长孙冲顿时脸颊发烫,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他尴尬的咳嗽两声,“那个,我出去透透气儿!”说着,迈起大步便走出茅草亭。林雨都不带搭理,双目一直盯着辩机,他说道,“人之初,性本善,心本是明镜,若是肯时时擦拭,不让其沾染上世俗的恶习,无论何时,它还是一面明镜,哪里需要世间的苦难来濯洗?”辩机暗暗点头,但心中的疑惑总也不解,“若是如林施主所言,佛祖便是如此时常净心?”“呵呵,何为佛?”林雨的反问让辩机更加不解,这个问题在第一天入寺门时,老方丈就已经讲过了,难道还要以此来为难他?不过辩机还是回答了,“佛是觉悟的意思,自觉,觉他,觉行三者圆满,便可成佛。从此以后,超脱生死,度一切苦厄。”林雨摇摇头,只说了句“那不是佛!”辩机直起身,有些生气的质问,“这若不是佛,那林施主认为什么才是?”林雨伸手遥指一座大殿,“佛在那里坐着!你想看他到底是什么做的,砸了便是。”“不可胡言!”辩机激愤的站起身来,他指着林雨说,“施主,神佛在人心中,你若是有心污秽佛门,请您离开吧!”林雨呵呵一笑,他拿出一瓶橙汁放在桌子上,“法师莫要激动,我所说的难道有问题吗?你且先坐下来听我一言。若是还觉不对,在赶走我也不迟。”辩机这才讪讪坐下,他一双清秀的眼睛恼恨的盯着林雨,就连对发推到自己跟前的装有橙汁的茶杯也置之不理。“法师的茶我是尝过了,只是我这茶,还请法师品鉴。”林雨缓缓说道,他举起茶杯,做出请的姿势,辩机才反应过来。后者拿起茶杯,先是放在鼻下轻嗅,怪异的神情爬上面庞,“林施主这茶,怎么是凉的?”“谁规定茶不能是凉的?只要味道好,凉热又何妨?不需循规蹈矩,自守正心即可。”单就这一句话,辩机便只觉其中内涵禅机,他的目光又放在橙黄色的橙汁上,继而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施主是说拜佛需在于己心,不用走前人的路,自创佛理,由此便可成佛?”林雨无语的看着他,心中对其万分鄙视,傻秃子,你加热一个试试,酸死你,哪来那么多的大道理。不过这也只是心里说说,明面上还是赞许的点头,“不错,法师悟性高超,远非常人所能比拟。”辩机惭愧的说,“在我看来,林施主可是比我高了不止一个层次啊。”说完,他将杯中的橙汁一饮而尽。林雨观其神情,辩机狐疑的看着茶杯,眼中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此茶,此茶……”“如何?”林雨问。辩机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的品鉴,连道三声好,继而又问,“这茶是林施主从何得来?”“此茶乃是从南方一种名为橙子的树上提取,用四十九道工序制作而成,色泽发黄,味酸且甘甜。只是有一个缺点,那就是据说喝多了,容易神游天外,亲近天地根源大道。若是留恋其中,要么魂飞魄散,要么与天道合二为一。”“若是合二为一会怎样?”辩机倾身急问道。林雨双目向上斜视四十五度,“仙,佛,皆是天道!”辩机听完,顿时神情恍惚,他的主管意识告诉他这绝对不可能,不然的话,那么多人苦修一生寻求佛理是为了什么?还不如一杯茶有用?于是他笑了笑说,“林施主真会说笑,不过这茶确实是好茶。”“法师以为我在戏弄你?”“非也,林施主……”辩机想要解释,林雨打断了他的话,“此茶世间一共有四小坛,据传说最早的一坛是被释迦牟尼得到,二坛则是被达摩得来,南方五祖那里也有一坛,我寻求多年,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才找到这一坛。”林雨给辩机斟满,“今日既然来拜会法师,那么就不能空着手,这茶算是聊表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