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老风尘仆仆赶到雍都的时候,整个雍都一片繁忙景象。虽然李斯等文官不赞同云玥的主张,但备战工作是不敢马虎的。毕竟,他们的命运已经同平凉同云玥深深的捆绑在一起。如果云玥真的败亡,等待他们的绝对是身死族灭。为了家族,为了自己他们也要全力支持云玥。“渔老!您总算是来了,蔚獠先生怎么说?您德高望重,去劝劝侯爷。这个时候不可以远征匈奴人,咱们还是要禁军关中去跟大秦要地盘要钱粮。”见到渔老到来,邹衍好像屁股中箭一样的窜了过去。所有文武中,他是最不想跟匈奴人作战的。这些年匈奴人跟平凉做生意,生活很是富足。部落得到了长足的发展,控弦之士十五万有余。而且匈奴人作战同秦军的大步兵方阵不同,这些匈奴骑兵来去如风。战场又是他们时代生活的草原,如今是春季草原上好多地方就是一个烂泥塘。别说云家巨大的羚牛车,就算是大象走在那些烂泥上,也会陷进去。云家军队高度依赖补给,若是这样贸然深入草原,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困难。能用嘴解决的问题,坚决不用刀子来解决。这是邹衍这种纵横家的想法,而且他也坚信只要自己出使匈奴,凭借他的人脉一定会让匈奴单于将人交出来,甚至乌孙季长活着的话,还能将乌孙季长捞出来。“蔚獠先生说一切但凭侯爷决断,只要有他在平凉便不会有问题。这一点,请诸公放心。老朽这次来不是规劝侯爷,而且要和侯爷一起作战。张良在西域凑出了一万五千月氏骑兵,明天就可以赶到雍都。东胡人也出了五千骑兵,他们和匈奴人一样熟悉草原。可以作为最好的斥候!海东青这东西,简直就是斥候的无上利器!”渔老一丁点儿都没有给邹衍面子。他认为邹衍太过迂腐,当狼向你龇牙的时候最好的反应就是操起刀子,而不是试图和狼讲和。“渔老……!”邹衍瞪大了眼睛,看着渔老从自己身前走过,径直走向了李斯。明天那些月氏人就来到来,得给他们安排粮草辎重还有偕行的物资。“渔老,您似乎应该劝劝主上!”李斯一边吩咐人按照渔老的清单办理,一边叹气说道。渔老左右看了看,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和李斯的关系不错,见到李斯有些钻进牛角尖儿,得提点两句。作为朋友,这点朋友之谊还是有的!如果是邹衍那个蠢货,自己绝对不会告诉他。“这件事情谁也劝不动侯爷,如果能劝你以为章佳夫人不会说还是清夫人不会说?咱们是主上的臣子,都是受过主上大恩的。你学的是儒家,你们的学说里面曾经说过。人有五伦,君臣有礼,父子有亲,夫妻有情,长幼有序,朋友有义。说的就是人这一辈子和他人的关系,咱们与主上占了君臣这一条儿,孝顺先辈占了父子有亲这一条,与几位夫人占了夫妻有情这一条。可你想想,还有谁能和主上算得上朋友有义?王翦算是一个,可现在天下大势。王翦与主上之间还有多少转圜的余地?唯一能和主上算作朋友的,也只有乌孙先生一人而已。如今乌孙先生生死未卜,可以说是凶多吉少。你让主上现在从容不迫的继续和大秦周旋,这怎么可能。而且就算是咱们不去进攻匈奴人,这头狼尝到了血腥的滋味儿,你难保他们不会突然进攻我们?所以说这件事情没办法通融,这一战必必需打,而且要将匈奴人打得疼才行。”李斯的脸上很是精彩,真是当局者迷。他身在雍都,光盯着大秦要如何反击,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层上面来。乌孙季长算是云玥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朋友,而且云玥如今的地位,今后也很难有朋友。这个时候,云玥做出什么样的事情都是可以理解。“多谢先生教诲!李斯感激不尽!”李斯想想不禁抹了一把冷汗,如果当初自己非要死谏,而且听信了邹衍所言,在后勤辎重调拨上做手脚拖慢云玥进军的脚步,说不定真的会触怒云玥。到时候,事情怎样发展就不是他能够说了算的。**************************************************“您与蔚獠先生有这个态度我很欣慰,季长没了。这件事情一定要有个了断,不然我云玥愧对兄弟。”渔老见过了李斯,便来到大正宫见云玥。这个时候,必须让云玥知道自己的全力支持。“主公说这话也未免有些偏颇,乌孙先生不一定就是没了。或许只是受伤,被匈奴人养了起来想获得好处。只要咱们使霹雳手段将匈奴人打的疼了,他们会乖乖的将乌孙先生送回来。”渔老见到云玥落寞的神情,赶忙给云玥吃宽心丸。“不可能的,季长给我托了梦。他一定没了,况且老狗那样的家伙都差点儿死掉。当时的场面一定凶险至极,季长的身手虽然不错,但这些年养尊处优,跟老狗没得比。而且我高度怀疑,匈奴人或许正酝酿着对平凉的突袭。他们豺狼成性,知道我们的主力如今南下,定然会趁机偷袭平凉。这些年来,平凉的富庶摆在匈奴人面前,他们早已经垂涎欲滴。前些年打掉了黑氏部落,可如今左大都尉和先代大单于都已经没了。这些年匈奴人生活日渐富足,好了伤疤自然就忘记了疼。想要北疆安宁,想要匈奴人不在西域和咱们捣乱,这一仗必需打得他们疼了。草原您就不用去了,您年纪大了,尸山血海的不合适。褚大勇这个人虽然骁勇,但脑子不怎么好使。我将所有骑兵带走,剩下他守城尚可,但进击绝对不行。您帮我看着这雍都城,容我到草原上扫荡半年。将匈奴人杀的人头滚滚之后,再回来和大秦一较高低。”渔老的话让云玥很高兴,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这是几天来,云玥说话最多的一次。旁边的秦清紧着给渔老递眼色,请渔老再多说一些。这几天他想尽了办法,想让云玥高兴一些。可无论怎么做也不行,乌孙季长的失踪对云玥打击太大,而且谁说乌孙季长没有死他都不信。连托梦这样的事情都拿出来说事儿,这种事情也能够当真?“褚大勇所部盔甲尽管进行了改良,但仍旧负重数十斤。作为步兵进入草原实在不合适,而且草原上现在正是行路困难的时候。咱们的羚牛车也很难发挥载重量大的作用,失去了羚牛车重装步兵就是找死。让他们留守雍都,这个倒是一件好事。若是辅以羌兵,加上咱们有火油和火药。即便对方再来十万大军,半年之内也休想攻破雍都。老朽倒是有个想法!主公尽管去草原上扫荡,不过要留下一支轻骑给老朽。咱们利用这些轻骑不断骚扰大秦,劫掠我们需要的物资。主要针对大秦的权贵和王室的封地,进行劫掠。惹怒了这些人,他们会给秦王非常大的压力。秦王即便是不想出兵,到时候也得出兵将雍都夺回去。有了上一次的教训,秦军必然集中大军进击。老夫就顺了他们的意思,死守雍都不退。强攻不下的秦军必然会选择围城,到了那个时候主公从草原返回。或可在平凉休养几天,补足了物资之后。咱们……!”渔老做了一个掐的手势!云玥听得愣住,没想到老家伙想出这样一个中心开花的战术来。有火药,火油,坚强的铠甲锋利的战刀。还有强弩和羌兵,原始状态的秦军跟本不可能攻破雍都城。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长期围困,将里面的人困死拉倒。如果里面的人憋不住突围那正好,秦军就可以发挥数量优势,对平凉军进行绞杀。可如果云玥带着骑兵从外围突袭,那情况可就不一样了。按照云家骑兵的凶悍,即便真的打不过,逃走还是没有问题的。毕竟,秦军骑兵的素质太差。好多秦军骑兵现在还骑着矮小的华夏马,高度仅仅在人的肩膀左右,骑上去像驴子多过像马匹。就这样的骑兵,就算是来上十万人,也是给骑着羚牛,西域战马的云家骑兵送人头。更何况,云家还有更加凶悍的战象。“这个计划很好,这些天让李斯多给雍都补充一些物资。务必要够雍都坚守一年的,匈奴草原的路况不好。羚牛车我们就不带了,将羚牛卸下来一些,让羚牛驮着辎重跟随大军行进。草原上到处都是草,羚牛和马匹的食物来源不用担心。而且大象也可以吃一些干草,配上一些玉米也可以坚持。多余的羚牛车都用来运输物资,必须保证在短期内,将雍都的物资存粮提上来。”“羚牛背负物资……!这恐怕不足以供应大军吧!”渔老有些担忧,草原上作战与其说是打的军卒,不如说是打的钱粮。那些匈奴人非常狡猾,他们常年生活在草原自然对地形熟悉无比。若是一旦断了粮草,那后果不堪设想。“我们可以就地抢掠,匈奴人这些年很富足。他们的财富就是圈里的牛羊,虽然春季是牛羊最瘦弱的季节,但喂养咱们的几万大军还是够了。”云玥想起当年霍去病的战法,长驱千里所有补给都靠缴获而来。“水源怎么办?匈奴人会将死去的牛羊扔进水源地,大军过处需要大量的水源。到时候,咱们的军队会疫疾横行。主公要慎重!”“哈哈哈!水源的问题好说,春风吹化了草原上的冰雪。这个时候,正是一年当中草原上地下水最为充沛的季节。咱们不用遵循那些固定的水源,只要到一处多挖一些水井吃地下水就好。而且,我也不会在匈奴草原耽搁太久。春天是匈奴人最不愿意打仗的季节,他们的战马牛羊经过一个冬天。正是一年当中膘情最差的时候,而咱们的羚牛,和西域战马吃的都是豆饼和玉米。体力远比匈奴人要好,来去如风的是咱们。跟咱们玩游击战,那就是幻想。我说的半年,估计是最坏的情况。若是我料得不差,应该在一两个月之内见出分晓来!到时候,咱们的主力骑兵可以回到平凉休整。只要秦军围城,咱们就按照您老说的中心开花。干掉了秦军之后,便可以长驱直入进击咸阳。”渔老想了想,不由得一笑。草原上,牛马在冬天吃的是干草。那些没营养的东西,自然不会让牛羊膘肥体壮。所以到了春天,匈奴健马也会变得瘦弱不堪。以前若是一天能骑乘百里,现在的体力奔行六十里就是好的。可云家的骑兵不一样,牛马吃的都是玉米和大豆榨油过后的豆饼。甚至还有一些吃的是粮库里面的黍米,这就跟人吃的差不多少。而且冬天,云家还会加大喂食量。一个冬天过去,云家骑兵的战马不但没有消瘦,反而有些更加的雄壮。论体力,吃草的战马,怎么能跟吃粮食的相提并论?“呵呵!原以为主公只是想着报仇,没想到已经计算到了如此程度。老夫和蔚獠先生剩余的一点担心便都没有了,现在就是要好好的刺激一下咸阳那位。让他发兵来攻打雍都!只要他来,嘿嘿!”渔老露出一个奸诈的笑!胡子都白了的人,居然露出孩子似的顽皮。眼前仿佛看到了骑着西域战马的云家骑兵,追着匈奴人好像兔子似的乱跑。最后,将匈奴人的战马累得口吐白沫,便追杀上去一刀斩下匈奴人的头。“是要好好的撩拨一下,齐国兴的那个师就留给您。那小子打仗奸猾奸猾的,这样的任务很适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