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将肠子塞了回去,一手胡乱扯了一件破碎的羌人袍子。在腰间一围,系了一个大大的结便拎着斩马刀再度杀向人群。羌人好像遇到了猛虎的羊,惊叫着一哄而散。箭矢雨点一般的从城堡上倾斜下来,训练有素的秦军迅速从被突袭的惊愕中清醒过来。有人拿弓箭射杀下面举着火把的匈奴人,有人操起马刀与顺着云梯爬上来的家伙拼杀。还有的飞奔至油库之中,取出一坛子火油点着之后便扔了下去。“轰……!”橘黄色的火苗腾起一丈多高,很快凄厉的惨叫声飙得更高。黑暗之中,几个不断挣扎的火人甚是耀眼。他们疯狂的在地上打滚,疯狂的抓扯着遇到的一切。不管是同伴,或者是那冰冷的城墙。指甲抓挠石头声音异常刺耳,渔老在钟楼上都听得清清楚楚。爬上城墙的匈奴壮汉异常凶悍,手中巨大的狼牙棒轻便得好像根筷子。双手一挥,便将一名秦军连人带盾砸飞出去。掉落城墙的惨叫声拉成了一个大长音儿,听口音就知道是关中人。转眼间这家伙便干掉了七八名秦军士卒,手中狼牙棒锐不可当几乎没有一合之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招式都是白扯。黑暗中出现了一柄巨大的青铜剑,同样粗大的狼牙棒居然没能将青铜剑磕飞出去。那匈奴人一愣,没等反应过来。一只带着圈套的拳头便出现在面前,只一拳就让他的门牙都下了岗。还没从疼痛中醒过来,一个秃秃的大脑袋带着风撞了过来。鼻子好像被奔驰的犀牛撞了一下,滚烫的血浆混合着各种酸楚的滋味一齐涌了出来。不知不觉间,眼泪流了一脸。想要反击,肩膀却被一双铁钳一般的大手死死抠住。秃秃的大脑袋一下一下砸在他的面门上,眼冒金星再冒金星。鼻骨断裂,眉弓破碎。鲜血飚飞的同时,意识在逐渐的模糊。最后感觉身子轻飘飘的……!老狗摸了一把秃脑门子上的血迹,有自己的也有那匈奴壮汉的。那家伙真是强悍,居然硬挨了三计头槌才被从城墙上砸了下去。庞大的身躯落在匈奴人身上,砸倒了五六个。“杀!”没有豪言壮语,只有一句轻飘飘的杀,却如雷鸣一般。秦军便好像潮水一般涌了上来,都是百战悍卒,顷刻间便将上了城墙的十几名匈奴人宰杀干净。山中的惨叫声叫骂声,兵刃的撞击声响了整整一个晚上。不时有拉着长音的家伙从城墙上摔下来,有匈奴人也有秦军。这是一个混乱的夜晚,这是一个杀戮的夜晚。空气中的血腥味弥漫了整座鸡冠山,血与火才是这个夜晚的主宰。清晨的薄雾笼罩着鸡冠山,朝阳发出的万道霞光一下便刺穿了薄雾。喧闹了一夜的鸡冠山沉寂了下来,打了整整一个晚上所有人都累了。只有山顶那巨大的风车不知疲倦转动,叮当声不绝于耳。穷奇靠着城墙坐了下来,手里巨大的斩马刀已经有些卷刃。骨头好像都被抽出去,浑身酸痛得没有一丝力气。城堡里遍布着尸体,到处都是。一只胳膊搭在板车上,一条腿不知怎么的就飞上了树。城墙上到处都是血,走起来黏黏滑滑的。不小心就会摔一个跟头,爬起来的人就好像从血池里面捞出来的一样。城墙下面更糟,血水会湮没脚踝。躺着血走路的滋味儿,的确不怎么好。鼻子里已经闻不到血腥味儿,穷奇觉得自己闻不到任何味道了。那红红的肌肉暴露在空气中,逐渐变成了暗红色。接着便被干涸的血液弄成了黑色,他吃过人肉,可此时见到那发黑的肉只是想吐。幸亏到了秋天,不然铺天盖地的苍蝇会将整个城堡吞噬掉。黑宏看着鸡冠山上的城堡群,眼睛瞪得血红。没想到找了羌人首领,有趁夜突袭。里应外合之下仍然没有拿下这些一个个的小城堡。最可恶的是,这些小城堡居然分布得如此紧凑,攻击城堡的队伍随时会遭受三面飞来的箭矢。那可怕的妖火连最强大的巫师都镇压不住,沾到哪就着到哪。就连最凶悍的勇士被那妖火包裹,都会发出惨绝人寰的嚎叫。然后疯了一样的攻击任何碰见的东西,就算是亲兄弟也不例外。最后不是被砍死,就是变成一具焦糊的尸体。“头人,怎么办。这些城堡太难弄了,黑天还好。这大白天,秦人的弓弩可不是吃素的。”“走,咱们去跟大头人他们汇合。拿下平凉,这里就是不值一提的苍蝇。困!也困死他们!”黑宏努力不让自己看那些冒着青烟的尸体,都是族内最强悍的家伙。没想到在攻击的第一个夜晚,便折损在这里。匈奴人的大队蜿蜒撤走,渔老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身子软软的瘫倒在钟楼上,这一夜是他有生以来最为难熬的一个夜晚。蔚獠站在平凉城头,眼睛紧紧盯着城下的匈奴人。太多了,原本以为只是几万人而已。现在看来,十万人似乎也不止。匈奴人,月氏人,羌人,东胡人……还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的人。头发胡子花花绿绿的,操着听不懂的语言搭建营帐。各式各样的牛皮营帐从五六里开外,好像一直延伸到天边。落眼处就没有一块空地,远处还有大股的骑兵不断汇集过来。“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李斯眼睛瞪得比牛都大,这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庞大的军队。黑氏部落不可能有这么多人,根据情报他们的总人口也不过是十万多一点而已。“呵呵!咱们这两年养得太肥了,你以为那些塞外的商贾都是些什么人。他们盯着咱们的银钱,咱们的粮食不是一天两天了。富庶的平凉在他们眼中就是一块肥肉,既然一头狼吃不下,自然要叫上同伙。月氏人,羌人,还有眼馋的东胡人都是他们的同伙。”